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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拓国的登基大典隆重而神圣,拓跋沐手握着传国玉章昭示天下,从此,他,拓跋沐,是这个穆拓国的主人了。
晚上照例有宫宴,宴席上大家纷纷向新国王敬酒,静姝面上蒙着面纱坐在拓跋沐左手边的位置上,左为尊,大家对拓跋沐身边的这个女子早就议论纷纷了,曾有人断言,拓跋沐登基之后,她会是下一任王后。
这时,和拓跋宏坐在一起的王后现在是王太后站了起来,朝拓跋沐走去,“沐儿,来,我也敬你一杯”。静姝看着拓跋沐,王太后此刻来敬酒,不知酒是否有问题,拓跋沐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怎么,我是你父王的王后,现在是王太后,还敬不得你一杯酒吗?”
这话一出,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大臣们都在看着,看样子今天拓跋沐是逃不过这杯酒了,只是静姝担心酒里有什么,却又觉得王太后不会这么傻,大家都看着呢,她敢公然下毒?静姝想到下毒,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这招虽险,但如果真能成事,她也算还了拓跋沐的人情了。她站起身,伸手替拓跋沐接过了王太后手中的杯子,转头对拓跋沐说“主上,我闻着这杯酒的味道真是极好的,就请主上赐给我吧。”
说完这话,拓跋沐没来得及劝阻,静姝就以袖掩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了的杯子交给身边的侍女,又转身笑着对拓跋沐说,“嗯,这酒的味道真是好,只是还要请王后饶恕我的…不恭…之罪呢”,她是口吐鲜血说完这话的。
拓跋沐见她这样,慌了,赶忙将静姝抱住,“静姝,你怎么了?!”
拓跋沐此时抱着静姝是背对着众人的,静姝趁机抓住拓跋沐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八个字一出,拓跋沐像明白什么似的,抓着静姝的手说,“你…”
静姝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转头,这时众人都看到了从她面上的面纱下流出的血,静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说道,“主上,这酒里…有…有…毒”说完,静姝就晕倒在拓跋沐的怀里。
众人此时都慌了,席间乱成一团,太医急忙上前为倒在拓跋沐怀中的静姝诊脉,“启禀主上,这姑娘是中了毒,是鹤顶红”,众人听了太医的话都大吃一惊,鹤顶红是众所周知的毒药,只是为什么酒里会有鹤顶红?拓跋沐紧紧抱着静姝,转头狠狠地盯着手足无措的王后和满脸疑惑的拓跋宏,说道,“孤虽不是母后亲生,可孤一直孝敬母后,对你们母子也算仁至义尽,只是母后为何要下此毒手,母后难道不知道她是孤心爱之人?今日若不是她替孤喝了这杯酒,那现在倒地不起的是不是就是孤了?!”
此话一出,就相当于定了王太后的罪了,大殿里一片哗然,而王太后此时已经蒙了,她端来的酒是没有问题的,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呢,只是现在她百口莫辩了,大家都看着呢,拓跋沐身边的女子是饮下了她送上来的酒,才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的。
拓跋沐没有给他们母子辩解的机会,直接叫人将他们押了下去圈禁起来,大家都明白今日这毒酒是冲着主上来的,谋权篡位的罪名可不小,必须要严刑拷问才可以。
太医说静姝服的鹤顶红量很大,但所幸发现得早,又及时地给静姝施了针,遏止住毒素的进一步蔓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静姝一直昏迷不醒,拓跋沐就一直在静姝床边守着她。
鹤顶红不是王太后下的,拓跋沐知道,当时王太后端来酒时,有那么一瞬间拓跋沐也以为酒里会有毒,但随即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可能这么蠢,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所以后来静姝抢过酒杯时,拓跋沐并没有想到极力劝阻,可是静姝喝了酒却口吐鲜血,拓跋沐慌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这么大胆?
静姝抓着他的衣袖说“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拓跋沐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只是静姝让他措手不及,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太医说静姝中的是鹤顶红,拓跋沐的眼睛都红了,不可以这样,你不知道你的命对我有多重要吗?
王太后和拓跋宏被禁了足,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们是不可以踏出自己的殿门半步的。虽然拓跋沐不能对自己的母后和兄弟施刑,但是他们身边的伺候的人总是可以的。在穆拓国的死牢里,王太后和拓跋宏的亲信被连夜审问,“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务必要让他们吐出东西”,拓跋沐对手下的人下了死命令。
那些亲信受尽了刑罚,有的死扛着不说,有的支撑不住昏死过去,也有的,没坚持住,把王太后这些年怎样悄悄地买通人往国王的饮食里下毒、怎样暗地里联合朝中大臣想要扶持拓跋宏上位等等这些龌龊的事情吐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百姓们议论纷纷,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大家已经忘了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刑逼王太后及其亲信的,群臣情绪激动,纷纷上书要求拓跋沐将王太后这个妖女就地正法以慰先王在天之灵,还有人主张废除拓跋宏的亲王之位。拓跋沐拿着那些人的笔供,亲自去了一趟王太后的寝殿。
不过几日而已,拓跋沐曾吩咐人依旧好好伺候王太后,一切衣食住行照旧,只是她苍老的让拓跋沐差点没认出她来。王太后见他进来,冷笑了一声,仍旧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不曾说话。
“母后风采依旧,只是不知父王若是知道母后如花的容颜下藏着一颗蛇蝎的心肠,他会怎么想呢?”
“哼,王室里的女人,谁没有心狠手辣的时候,否则怎么脱颖而出让主上注意呢,我只是算错一步,就步步皆错了,当初不该心慈手软,放你出穆拓国,一开始在你羽翼未丰时,就该下定决心的。”
“我母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拓跋沐盯着王太后,问道。
“没有!”王太后情绪激动地喊道,“我是恨她,我嫉妒她,不过中原的一个贱女子,怎么就入了主上的眼,主上怎么就对她恋恋不舍了!她怎么配得上坐在王后这个位置!不过后来,后来老天有眼啊,她得病了,眼看着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没有人暗算她,但是老天,老天不让她活了!”想到这里,王太后盯着拓跋沐说,“你和她长得真像啊,像到我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恶心!她到临死的时候还把你托付给我呢,那时我只是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侍女,但是她信任我,她说,她死了之后,你就交给我了,她凭什么这么相信我,难道她不相信我有害她儿子的本事?”
拓跋沐听到这里觉得和她这种人再多说什么也是枉然,“我娘是认错了人,错把你当成可以信赖的人,当时她把我托付给你,只是不知道如今,王太后要把宏王子托付给谁呢?”
王太后听到这话,愣住了,拓跋沐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供词什么的摔在了她的面前,“你好好看一下吧,这些年你做的每一件好事都记在上面了呢,你想好了,就告诉我,你打算把宏王子托付给谁,只是这次你一定要想好了,可不要像我娘一样,所托非人。”
说罢,拓跋沐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瓷器被打碎的声音,拓跋沐没有回头,只是径直走了出去。
几日之后,宫里就传出了消息,王太后因先王去世,悲伤过度,已经随先王而去,而宏亲王则终身被监禁在亲王府,非死不得出。
静姝在太医的尽心医治下也渐渐好了起来,所幸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有时候站久了,会头晕,太医说这是体内余毒未清,过个一年半载的,也许会好。
“你何必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如果你因为这个丧命,你让我怎么办?”拓跋沐私下里曾这样问过静姝,静姝当时尚未完全恢复,脸色苍白地像一张薄而透明的纸,她低声说道,“他们母子对沐兄而言终究是个祸根,不除去,总有一天会危及沐兄的王权,我当时也是将计就计,那几日为了防备王后和拓跋宏对我又有什么动作,在袖子里藏了些鹤顶红以备不时之需,谁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处。沐兄给了我救命的犀角,我哪怕用命来偿还,也是应当的,如今这个祸患总算除去,沐兄也可以安心做你的国王了。”
拓跋沐听了却生了好大的气,“孤说了,那犀角是孤给你的,你不必为了犀角而对孤有什么愧疚之情。”说罢拂袖离去,静姝任他离去,不曾阻拦。
第二天拓跋沐却遣人牵来了马,静姝骑着马和拓跋沐漫步在草原上
“静姝”
“是”
“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沐兄对我有恩,我留下来报恩的。”
“仅仅就是为了报恩?”
静姝想了想,说,“是”。
拓跋沐听了这话觉得心里像被掏空了似的,原来只是为了报恩,她为了救那人的命,愿意自己留下来报恩,拓跋沐觉得心里很憋闷,
“静姝,如果你是为了报恩的,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欠我的人情已经还上了,咱们互不相欠了,你为了帮我除去后患不惜以性命做赌注,是我该感谢你才对。只是…只是我一直心里还抱有幻想,我总希望你留下来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替他报恩,如今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