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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箭射如雨,拖拖哈蓄势已待的部下发箭阻敌时,策马而来声势惊人的那支骑兵队伍也发箭反击了。不问身份、不留活口,乱箭齐发,无差别射击。
一声尖锐至极的箭啸骤然掠空而过,最前方的一名侍卫的战马悲鸣一声,被一箭贯入马眼,痛呼仆到,将马上的骑士掀翻在地。嗖嗖嗖嗖,利矢纷落,双方各有人马中箭,三息之间,来骑已然迫近,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已收弓拔刀,扑进了拖拖哈的队伍。
双方的利矢远射,造成了拖拖哈三分之一的部下阵亡,其余人马混乱不堪,刚刚集结准备突围,冲出不及百步,侧翼扑来的骑兵已然到了,又是一轮远程攻击,那种狠辣,那种必欲置人死地的气势,仿佛双方早已是不共戴天之仇。
“为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拖拖哈目眦欲裂,尚未交战,先折大半人手,对方蛮不讲理的杀戮快要把他气疯了。
没有人回答,对方仿佛就只为了杀人而来,箭矢横空,最前方准备突围的侍卫们刚刚中箭,狂呼着栽下马去,敌人就拔出了雪亮的马刀,冲进了他的阵营。
雨打残荷一般,虽然拖拖哈的侍卫也算精锐,可是与对方的战力一比却有不如,而对方的人马占据绝对优势,打法又是如此恐怖,毫无准备的拖拖哈侍卫刹那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少年身边两个刚刚挂好弓箭,准备抽刀而战的侍卫被数枝利矢透胸而过,重重地栽下马去,惊心动魄的惨叫刚刚传进少年耳中,一口斩马刀就当头劈来。
“我是……”
只是一刀,少年少年的刀就被磕飞了,他惊呼大叫,想要表明自己身份。可是话犹未了,他就被人斜肩拉胯,一刀劈成了两半,半截身子还坐在马上,另半截身子连着脑袋已跌落尘埃,心肝肠肚从斜劈开的地方哗啦啦淌了一地。
那马受惊狂奔向前,拖着好长一段肠子,却不料刚刚奔出几步,又被一人将硕大一颗马头也砍下来,他们竟然不只杀人,而是打着鸡犬不留的目的,这是何等大仇,才有这般狠辣手段?
“侄儿!我的好侄儿呐!”
拖拖哈正在厮杀中,一见那少年被杀,登时惨叫一声,一颗心好象被浇了一盆冰水下去,凉得生疼。那可是大王的亲孙子,他要如何向大王交待?
拖拖哈肝胆俱裂,血贯瞳仁,他身边四五个莫名而来的敌人骑兵趁机走马灯般与他缠斗,竟尔在他腿上戳了一枪,血流如注。拖拖哈悲愤大怒,舌绽春雷,一声暴喝,疯狂般挥起了他的斩马刀!
敌人来自四面八方,拖拖哈的人马先被猛烈绝伦的箭雨折损大半,又被突入的敌骑杀得七零八落,虽然在他们的猛烈反击下,敌人也被他们杀死许多人,可这扑上来的敌骑竟是不管不顾,也不在乎,似乎他们只是一支完全没有感情和意识的杀戮兵器,他们只需要杀死敌人,而不计任何牺牲。
一百多号人,顷刻间被杀了个落花流水,肩上插着一枝羽箭的拖拖哈欲哭无泪地和最后剩下的十几个侍卫被包围在中间。这几个侍卫都是身手灵活,武技高明的人,先是仗着镫里藏身的骑术和运气,躲过了对方骤密的箭雨,又在混战中拼命格档厮杀留住了一命,此刻人人身上带伤,他们守在拖拖哈身边,总数已不足二十人。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们是谁?叫你们的头领出来答话!我要见你们的头领!”
拖拖哈泣不成声,声嘶力竭地喊,他本不致于如此软弱,可是他这半生仗也打过不少,就从来不曾打过这么窝囊、这么离奇、这么莫名其妙、这么不知所谓的仗,他不是吓哭的,他是气哭的。
没有人回答,敌骑围成了一个圆,把他们团团围在中央,一个有多名骑士拱卫、明显是头领人物,脸上蒙着防沙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狠厉肃杀大眼的骑士策马向前三步,拖拖哈以为他要跟自己对话,可那人却只是缓缓举起一只手,又狠狠向下一劈!
随着这无声的命令,箭术表演开始了!
排成了一个圆的无名骑士们竟然直射发箭,对方的自己人可是在自己射程之内的,如果这一箭不能射中居于中间的拖拖哈的人,就必然会射向对面的自己人。
“嗖嗖嗖……”
箭矢不断,如群隼飞翔,许多人在用最高明的连珠箭术,一矢刚发,一矢又至,中箭者还不及倒地,第二箭便又贯入身体。片刻功夫,中间那些人和马满身是箭,恍若刺猬,箭势稍停之后,他们轰然倒了下去。人和马,都已经在密骤的箭雨下失去了性命,可是因为中箭的速度太快,真到此时,才真正倒下。
那个蒙面首领提马上前,沉声下令:“下马,所有人头砍下,确保无一生还!搜出咱们要的东西,马上撤走!”
他说的是突厥语,拖拖哈听得懂,但是他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郭嘉刚刚散了场子,众人都在外面收拾,他却在帐中,和一个陌生面孔的人据案而坐。桌上摆着几个牛皮纸包,那陌生面孔的人用飞快地说着话:“拖拖哈已死,他的信物已经落到我们手中,土左殿下已经安排了人,马上就到,你们这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袭击瓦剌部族首领拖拖哈的人马,是土左派出去的,他的人一直在盯着拖拖哈,等着杀死他的机会,直到听闻拖拖哈要为一个侄儿往孛罗部落说亲,这才得到机会。这件事已在瓦剌部引起了轩然大波,愤怒已极的瓦刺王正在到处寻找凶手.郭嘉欣然道:“甚好!等‘瓦剌’的使者到了,向帖木儿说明瓦剌愿意提供方便,借道给他们进攻元氏,必定会让帖木儿欣喜若狂。不过,我们必须确保帖木儿会取消戒酒令,并召开盛大的宴会庆祝,那另外一件‘大喜事’业已安排妥当了么?”
那陌生面孔的人微微一笑,道:“这一点请你放心,殿下曾经收到过金帐汗国的帖木儿忽特鲁格大人送来的一封信,那封信是当初脱脱迷失阳奉阴违,授意部属背叛帖木儿汗的一道命令,上边有脱脱迷失的花押印钤,殿下已据此伪造了一封脱脱迷失向帖木儿汗乞降的书信,这两个‘好消息’接踵而来,一定会叫帖木儿汗把这一天当成一个盛大的节日,大肆庆祝的!”
帖木儿正在自己帐前,兴致勃勃地为自己的爱马刷洗着身体,梳理着马鬃,那几骑快马驰来时,便已落入他的眼中。帖木儿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发作,他相信这些人一定有极重要的事,否则谁敢冒犯他的权威呢?
领着那些人驰来的是他的侍卫长,即便如此,那些人也无法直接驰到他的身边,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就被拦住了,侍卫们一番盘问之后,搜了他们的身,缴去了佩刀,才押着他们来到帖木儿面前。
帖木儿轻轻拍了拍马颈,那匹马便摇摇鬃毛,打个鼻息,悠闲地走开了。
帖木儿睨了那几个人一眼,向他的侍卫长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那侍卫立即迎上来前来,以掌抚胸,沉声道:“大汗,瓦剌戊主部的领主拖拖哈,奉命求见大汗!”
“哦?”
贴木儿微微有些动容,他派去向瓦剌做最后之外交努力的使者刚刚走了两天,距瓦剌联盟几个首领人物的驻地还远,没有十天八天的功夫是回不来的,瓦剌却在这时派来了使者,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帖木儿一声吩咐,“拖拖哈”就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贴木儿远征东方,对这周围的各方势力做过一番了解,他听说过拖拖哈的名字,验过拖拖哈的印钤无误之后,帖木儿便道:“拖拖哈,我知道你,你们瓦刺之主派你匆匆而来,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呢?”
拖拖哈向帖木儿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尊敬的大汗,主要是想通报大汗我瓦刺的态度,我主对于大汗的军队与元氏之间的战争,立场是置身事外,不会参与。如果大汗需要借道瓦剌,沿途补给也可以就地取之于我瓦剌诸部!”
帖木儿大喜,欣然问道:“你们如此相助于朕,不怕元氏的诘难么?拖拖哈狡黠地道:“大汗兵强马壮,非我瓦剌可以抗衡,大汗的大军一到,我们自然是要退避三舍的,一些来不及撤离的部落迫于形势向大汗提供各种物资,也是情非得已,元氏又能如何?”
帖木儿放声大笑。
拖拖哈又道:“我们希望,大汗功成之后,能够投桃报李,对瓦剌诸部予以关照……”
帖木儿微笑道:“这个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同宗同祖嘛,我曾经说过,我非黄金家族后裔,之所以担此重任,实因我蒙古势微,不得不奋起抗争。待老夫百年之后,这万里江山,是要双手奉于黄金家族的,我又怎会打瓦剌的主意呢?”
拖拖哈道:“大汗是一位伟大的君王,自然是一诺千金的,不过要说服瓦剌诸部消除疑虑,所以……,这是我瓦刺王写给大汗的一封书信,我们希望,能够在回复中得到大汗正式的承诺.”
“没有问题!”
帖木儿笑容可掬地道:“我已派了使者再赴瓦剌,如今还在路上,想不到你们已经来了。你放心,待我看过来信,自会做出善意的回复……”
帖木儿从拖拖哈手中接过书信,心中却在暗暗冷笑:“黄金家族,是真的没落了。你们要么站到元氏一边去,要么早早归顺于我,如今却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念头,试图两边取利。若非元氏是我一生之最大劲敌,眼下不宜多事,老夫先就发兵,先灭了你们这些羞辱祖先的软骨头!”
瓦剌答应借道,这对帖木儿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虽然他兵强马壮,一副无敌模样,似乎谁也不放在眼里,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来秘探搜集的各种情报,他对元氏的实力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再有第三方势力横插一脚。
瓦剌说小,也要看跟谁比,比起元氏和帖木儿帝国来说,瓦剌的力量自然是小的,可是仅仅一个瓦剌,也比西方许多大国更加强大,如果他们居心叵测,帖木儿就得始终保留一支军队进行防备,他的左路军未尝不是对瓦剌的一种威慑,现在瓦剌已公开表态保持中立,他就可以投入更多兵力与元氏决战,胜算将更近一步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