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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他不是无法拦住凤歌出城,而是他需要救人以安民心,自己没这本事,又不想再让李云清立功,也不想动用只听母后的大风堂,因此凤歌这个外国人愿意出手,要的人又不多,当然是乐见其成。
现在凤歌被符太后指为窃贼,这可是大大的不妙,他还想借着凤歌的身份,向国人力证与恒国才是友好邦交,以及自己已经得到了恒国未来储君的友谊。
虽然李云阳实在是没有自信说一个能够让符太后相信的谎言,不过现在已是火烧眉毛,他决定努力一下:“因为公主曾对我说,对王兄有好感,希望可以与大夏联姻,让王兄去恒国做皇夫大亲王,是朕舍不得王兄,于是当时没有答应。于是,在那天夜里,一个长得很像公主的人站在朕的床边,说就要回去了,希望能在离开之前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朕想着女儿家娇羞,于是,也没有声张。”
“娇羞……半夜三更摸到男人床边的算是哪门子娇羞!”符太后对自己儿子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朕身边的妃子都是这样娇羞的。”李云阳言之凿凿。
符太后很想把他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无奈地挥挥手:“罢了,继续说。”
“然后朕说,联姻这样大的事情,应该禀明母后,再告诉王兄,所以,她就说,要来拜见母后。然后就上朝了,再回去人就不见了。”李云阳一气把后续说完,凤歌听得直皱眉头,她猜到李云阳没说实话,那个假扮她的人千辛万苦潜入皇帝寝宫,难道就是为了谈亲事?总不能是月老性转下凡来逼婚了吧?
她能想到,符太后当然也想到了,她一拍桌子,指着李云阳:“撒谎!”
“云清已娶有正妃这件事人尽皆知,怎么可能潜入清凉殿就为了联姻。就算未曾娶王妃,待她回到国中,一封国书过来,自然有哀家做主。你当时没有叫人,现在还替她编了这样一个故事,可见,她与你所谋相同。”
李云阳的心脏猛然跳了一下,母后怎么看出来的。
“说,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符太后步步紧逼,李云阳的说谎技能暂时进入冷却状态,一丁点灵感都没有,张口结舌,脸涨得通红。
凤歌还来不及同情他,就已经听见李云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竟然除了凌波之外,还有女子这么痴恋于我?”他笑着跨进门槛,向符太后与李云阳行礼:“拜见母后,拜见陛下。”
“免礼。”符太后见大儿子来了,神色总算好些了。
李云清站在符太后身边,笑着:“母后莫要为这些无聊的小事气坏了身子。”说着,他抬起手,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为符太后揉肩捶背,尽一尽儿子的孝心,不料,他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劈向了站在一边的凤歌额头,凤歌的头发被掌风扬起,她不由倒退两步。
倒退之时,她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一只小香炉,正青烟袅袅。凤歌的脚跟磕上香炉,身子失去平衡,向后倒去,那香炉是青铜铸成,炉盖形状做成了博山炉模样,顶端尖尖,要是被它戳上一下,要是位置不巧,也是能伤人的。
李云清没想到会这样,愣了一下,再想去拉住凤歌,却觉得眼前有一道灰影如闪电一般骤然出现在面前,凤歌向后摔倒的运动轨迹被中止于一双有力而稳定的手中。
大夏皇宫里,怎么谁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符太后大怒,看着那个扶住凤歌,令她免于摔倒命运的少年:“你是什么人!”
“大恒国大公主殿下暗卫,关林森。”少年不卑不亢回答。
符太后皱眉,方才李云清那一掌,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凤歌的确不会武功,然后,她转念一想,指着关林森,问李云阳:“你好好看看,那天潜入清凉殿的人是不是他?”
“……”李云阳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母后,朕还是能分得清男女的。”
凤歌听出他的呼吸声时急时弱,一定是刚才那一阵的奔跑让他的伤势有了反复,遍布宫室的巨烛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凤歌看着关林森的脸,失血过多的他连嘴唇都透着苍白,看起来随时会倒下去,事实上,他已经快要倒下去了,苏醒后没多久,他便四处找寻凤歌的踪迹,听说她竟然只带着了十个人奔袭北燕军营,还被追兵赶上,正在城外厮杀,他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就在他准备冲出王都的时候,凤歌已经回宫了。
她毫发无损,身后是李云清与金璜,一定是这两人将她接应回城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关林森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懊恼之中,身为暗卫,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刚才看见凤歌快要摔倒的时候,他不惜拼尽全力,赶在她摔倒之前扶住,不仅仅是因为职责,还有一种“见不得她受到一点点伤害”的奇怪感觉。
关林森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亮给众人看,一枚银质的六角牌,上面有一个浮雕般的图案,猛虎啸林图,这在大夏是可以获得最高礼遇的标志。
只有从大夏一次性购买各种兵器、防器、攻城器等等,加在一起超过三十万两银子,才能得到这样一块六角牌,持牌人是大夏国最尊贵的客户,除了每次购物可以打九折之外,就算是大夏王室,见了持牌者也要客客气气。大客户,谁也得罪不起。
至今为止,这块六角牌也只发出过三块,一块在北燕亲王高玄武手中,一块在东宁丞相风行远那里,还有一块,关林森的曾祖父传给了关林森。
“这牌子是贵国大行皇帝亲手赠予我曾祖父的,应当不至于连真假也分不出了吧?”关林森的气息紊乱,只是这么几句话,也分了好几段去说,凤歌十分担忧的看着他,他却回之一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符太后将六角银牌接过,拿在手中,只见那只猛虎身旁镌刻着两个大字:关岭。
这两个字的确是先帝亲自刻下去的,符太后的手指在那两个字上无比怀念的摸了摸:“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一次先帝手泽。”
“关岭的曾孙,为何会做了公主的暗卫?”符太后抬眼看着关林森,犀利的眼神直探他的心底,关林森一双黑琉璃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因为想做,所以就做。”
站在一边的李云阳,在心中暗暗给关林森竖了一个大拇指,他早就想乾纲独断一回,然后在母后问他的时候,也这么酷酷的说一句:“朕想做,就做了。”可惜,他也只敢在心里叨叨一下,根本就不敢真的这么做。
符太后将六角银牌还给关林森:“看来,这位姑娘,当真是恒国公主了?”
“是。”
符太后皱眉自语道:“潜入宫中的人,到底是谁?”
“母后,到底是什么东西丢了?”李云阳十分好奇,母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去,宫里也放着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能被符太后珍之重之,用寻常人打不开的七宝玲珑盒装着的东西,一定特别特别要紧。
“是一粒禁药。”符太后闭了闭眼睛,“是从阿芙蓉中提取出的精华,被称为芙蓉丹。”
丢的竟然是芙蓉丹?!
凤歌脸色微变,杜书彦曾经告诉过她,芙蓉丹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服用了它的人,会变得力大无穷,不知疼痛,最早制作出来,是想给士兵使用,打造出一支不知疲倦,也不知痛苦的战斗机器队伍,但是很快,这种药的副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服用的人会渐渐丧失自己的意识,除了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厮杀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变成行尸走肉。
这种药是在大恒国最后一次大规模战争的时候,被研制出来,而最后一个使用它的人,是一队忠诚的黑甲军,他们以三百人之数,守住关隘要道,他们抱着必死之心,服下了芙蓉丹,以一敌百,拖住了近四万之数的叛军。而他们的结局也着实惨烈,叛军兵败之时,也是他们仅剩最后一丝清醒的时刻,他们为了保有身而为人的尊严,自刎而死……
因此,凤歌对这药的名字就有深深的恐惧,丧失自我,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大夏?”凤歌不解,大恒的太医院已经制作出了更好的可以提高潜力的药物,金璜偷去给关林森服下的就是这种药,虽然伤身,但至少可以休养得回来,又何必要用这么可怕的东西。
符太后面无表情:“那东西对哀家而言,不仅仅是一种药,只是一段与故人之间的回忆罢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知道符太后曾经过往的人也都能猜到,她所说的应该是与身在恒国的前夫之间的事情,也许这药就是她与前夫弄出来的?
不过凤歌也不能直接去问符太后,只得转移话题。
“这药除了死士之外,寻常人要了也没用,难道,偷药之人,是北燕派来的?”
“不是北燕人。”李云阳十分肯定的说,“北燕女人身上有一股特别的膻臭味,与她们打小吃的东西有关,朕只闻过一次,就受不了,而且北燕女人的五官又怎么会与公主长得那般相似。那个潜入清凉殿的女人,就是恒国人的长相。”
凤歌心念一动,想起了金璜,就在前天准备出发的时候,她说发现符太后身旁的宫女,有好几个身怀绝技,也许偷她匕首的人就在其中,宫女好好的不会偷了东西还放在符太后宫里,她怀疑符太后与北燕人有勾结,于是要去找证据,还一个劲的催凤歌先走。
如果不是因为凤歌执意要等她回来,只怕这会儿已经到恒国了。
而且,在丰县的时候,金璜的确也曾经假扮过自己,当时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能模仿一个人模仿的那么像,仅仅是容貌像,那是不够的,必须是气质与仪态都一致,李云阳见过自己,符太后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敢在他们面前冒充自己,那一定是与自己相处时间很长的人,才能模仿到位。
除了金璜之外,再也想不出在这地方,还有第二个人。
凤歌陷入沉思,李云阳以为她是累了,便说:“这事也不着急,本就是宫中之事,与公主无涉,公主不如明天启程回大恒,也比在这里安全些。”
“北燕使节团如何了?”凤歌问道。
“都在大风堂的牢里呆着。”李云阳有些得意,这是他第一次直接对薛其锐下令,心里还有些小紧张,生怕他一口回绝自己的要求,那岂不是很没面子,没想到,薛其锐只应了一声“遵旨”,便带人去了金亭驿馆把使节团的人全给抓了。
符太后看着自己儿子神采飞扬的模样,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满脸压不住的得意洋洋,实在是太丢脸了……眼前的这个恒国公主才十四岁,论才智论沉稳,自己儿子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还是等他锻炼锻炼再亲政。不然大夏国的国运怕不是要终结在这个傻儿子手上。可惜云清不是先帝的儿子……”
“来人,带公主去紫英殿休息。”符太后吩咐道。
凤歌提出希望请太医给关林森看看,他方才那样急速运功,只怕对身体会有损伤,李云阳连声催人去请太医,符太后看在眼里,她身为一个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自家的傻儿子对凤歌是一种怎样的态度,只不过李云阳是大夏的皇帝,不可能入赘到恒国。凤歌是大恒的未来女皇,不可能嫁进夏国。
小别胜新婚只是偶尔为之,长期异国肯定玩完。
李云阳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憋着没有把自己对凤歌的好感说出来,而只是一个劲的想要撮合李云清,也真是难为他了,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应该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吧,符太后想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