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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才落到那半枚玉珏上,顿时惊骇异常,犹如细密的虫子啃食全身。从前在帝宫淡客斋的日子涌上脑海,吴嬷嬷慈善的样貌迅速闪过。
转向雁回问道:“这半枚玉珏……雁回先生从何得来?”
雁回见我模样,反问道:“难道小师侄你,见过这玉珏?”
从桌上取了玉珏,放在手心反复端详……玉珏劈裂的那端,刻着似鬼画符一般的文字。如今细细思来,与吴嬷嬷生前交给我的半枚玉珏所刻……当真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食指伸进茶杯,沾了茶水,照着那道鬼画符又临摹一遍,待石桌上显现文字,再将雁回的这半边玉珏对上……
雁回:“是青州的青字。”
点头道:“没错,确是青州的青字。”只是当初吴嬷嬷匆忙之间,将此半枚玉珏塞给我,并未告诉我,这半边玉珏代表着什么。
拿起玉珏,看向雁回:“雁回先生,你这半边玉珏,是从何处来?”
雁回轻吁一声,道:“这玉珏,是从青风华那里偷来的。从前他对这玉珏看的极为紧要,我临走时,偷偷潜入他房中取了来。此五年间,风平浪静,从未有过他的消息。可昨日……他又来了,要我将这玉珏归还。”
这剩下一半的玉珏,竟在青风华手里。那关于帝君的身世,青风华又知道多少?
雁回的模样有些局促不安,用玉珏在雁回头上轻敲,笑道:“你竟将他如此重要的东西顺走了,难怪青风华要用毒镖暗伤你。”
雁回道:“这玉珏…..也不算品质上佳,雕工更是一般,到底有何要紧?”
“有什么要紧的……我也说不出来。”摸了摸手心间的玉珏,叹道:“只是似乎牵扯一桩前朝秘闻,至于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也难思其解。”
雁回眉宇间的哀愁一闪而过,自嘲道:“我以为,他来寻我,是后悔从前的所作所为。直到今日才明白,他竟另有所图,原是,为了这玉珏。”
我道:“难道之前几次,青风华未曾提起玉珏的事?”
雁回摇头道:“前几次,我根本未给他说话的机会。昨日来时,想起你有事寻他,故此有意多说了几句。”
“既如此,这玉珏就放在你这里,日后他顾忌着玉珏,必定会见你。”
雁回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玉珏上,不肯离去。洒脱一事,说来容易,行来,却十分难。飘逸洒脱如雁回,也难免俗。
将玉珏收进怀中,拉住雁回道:“其实……内玺那人,也是不错的。”
…….
…….
青州帝宫,淡客斋。
青华每夜披完折子,都会来淡客斋坐上一坐。时间一久,倒也养成了习惯,不来反倒不自在。
前月蕙嫔说闹肚子,又顾忌着蕙嫔身后的镇国公一族……如今青州以西,紧邻唐州的地界,正由镇国公一族镇守,若此时后宫生出是非,难免惹来前朝波动。
是以,青华批完要紧的折子,锁着眉头去了霜云殿。一顿好生安抚过后,又匆匆回了议事阁,紧跟着处理剩下的折子。
密探来报,唐州和西州的战事吃紧,双方损伤惨重。青海和东州打的不咸不淡,跟过家家一样,两国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青华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不少,可大瑶帝君诈死一事,始终是他心头一根毒刺。根据线报,长期盘踞苏府附近,和苏阳离身边那个叫小十三的丫头,来往密切的蒙面人,经确认正是珞珈山门人。
而且此人,在青华的禁卫军即将抓捕大瑶帝君时,横插一手,救走了大瑶帝君。
青华震怒,他不知道珞珈山的门人,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大瑶帝君苟活性命之后,又来青州,是为了什么。
身为一国帝君,没有比事情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更令人生气和忧心。
青华当即传令,召汤十一进宫。
从前苏阳离在青州时,他尚且还有些忌讳,通常都是半夜传召汤十一。如今苏阳离远赴他国,自然没什么好忌讳的。
汤十一听的一头雾水,但根据帝君描述,那蒙面人似乎就是自己的二师弟。
议事阁空旷且大,足有半个朝殿。黄昏时分,汤十一只看得到深处帝君的背影,还有光线之下,拉长的影子。
“我一定带回二师弟,不让他犯下错事。还望帝君彻查珞珈山一案,还本门上下,百余口师兄弟一个公道。”
帝君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冷漠的不含一丝感情:“珞珈山一门,早已无存。况且,据本君所知,早在珞珈山灭门案数年前,你已被驱逐。”
汤十一眉眼低垂,回答却无比坚定:“十一乃师父一手栽培,教养长大。师门恩情,铭感在心,永生难忘。”
青华不过想确认汤十一,能为珞珈山一门做到什么地步,见此回答,满意的点头,轻声叹息道:
“上次,你暗中告知本君,苏阳离命你开辟暗道一事,做的很好。不过,恐怕你入帝宫密会本君,你那二师弟也知晓。”
“本君与你,都不希望国师知道这件事。所以,尽快带回你的二师弟,至于大瑶帝君,自有禁卫军负责处理。”
汤十一心中一震,止不住战栗。
当初在潼关,因传信平城邯霖一事,未向帝君告密……他被黄霑鞭打拷问,废了右手。后来伤愈,回到帝城,帝君又亲自带他去暗牢,让他亲眼目睹,珞珈山左长老如何惨死他面前。
“汤十一,你可以违背与本君之间的约定,替苏阳离隐瞒一些,你本该向本君如实告知的事。”
“但你也该知道,任性妄为的后果。珞珈山一门,剩下的长老不多,难保下次,便轮到你心心念念的师父,死在你面前。”
他永远记得那夜,暗牢中帝君说的字字句句。帝君说的随意,仿佛不是威胁人的话,而是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一般。可于他,字字锥心,肝胆俱寒。
他看着受鞭挞之刑而死的左长老,被随意拖入暗牢西苑,拉了一道极长的血印。
他永远记得那夜,暗牢中帝君说的字字句句。帝君说的随意,仿佛不是威胁人的话,而是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一般。可于他,字字锥心,肝胆俱寒。
他看着受鞭挞之刑而死的左长老,被随意拖入暗牢西苑,拉了一道极长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