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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无忌被阳光晃得睁开了眼睛。
宿醉的头疼还若有若无、冷不丁地来两下,滋味很不好受。最重要的是无忌发觉有人压在自己身上,搞得很不舒服。
待他看清趴在他身上的那人是白馥美后,无忌心里咯噔一下,握了个草。
他昨晚是喊了白馥美一起喝酒来着?
有很多词汇是联系在一起的,比如吃着火锅唱着歌,喝着美酒乱着性,搬着板凳嗑瓜子……无忌只记得那高粱酒喝着喝着就醉了,似乎还和白馥美搂搂抱抱地有说有笑。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无忌“啪”地声把手掌拍到了脸上。
藉着脸上传来的痛感,他也稍稍清醒了一些,晃了晃脑袋,开始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对白馥美的确是有些好感,但那仅仅是出于对她能力和气度的欣赏,不是出于男女之爱。
有鉴于白馥美和他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无忌不能跟她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瓜葛。
想到这里,无忌小心翼翼地托着白馥美的肩膀,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放下来。不料白馥美似有察觉,直接伸出双臂抱住了无忌,口中喃喃地道:
“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大坏蛋!”
想起“小拳拳”,无忌脑海中一度是阿大一拳锤死一个人的惨烈场景,嘴里有些发干,真怕白馥美也找个力大无穷的壮汉来捶他一个小拳拳。
无忌摇头苦笑,再轻轻地扳开白馥美的手臂,将她放下时,这小妮子却醒了,瞪着有些迷糊的眼睛看了看无忌,然后吃吃地一笑,喊了声“相公”,又抱住了无忌的腰。
“相公”是什么梗?无忌瞬间石化。
“喂……醒醒,天都亮了。”
“哎呀你再让我睡会儿……昨晚你折腾人家的时候可精神着呢。”
无忌听了这话,忙不迭地咳嗽了两声,心道不妙……这小妞尺度可真大。
“我哪折腾你了,我们只是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想做。”
“瞎说……你都承认了喜欢我了。”
我承认了?我都不喜欢你怎么承认啊。
无忌顿时瞪圆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承认喜欢白馥美”的,但听她如此笃定,又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不过,听白馥美的意思,似乎昨晚两人之间的互动也仅限于此了。无忌大感庆幸,幸亏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那是酒后失言,我一直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和重要的合作伙伴。”
无忌终于把白馥美扶了起来,看见她仍是睡眼惺忪,云鬓散乱,雪肤红唇甚是诱人。
此刻,白馥美听无忌似乎没有把她当做恋人来看的意思,闭着眼睛嘟了嘟嘴,显得尤其可爱。
无忌本是盯着她看,此时却忍不住心中一动。
他连忙转过头去,拄着额头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心里一横,终于冷然道:
“白老板,昨晚我酒喝多了,可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些话就请你当做放屁,听过就算揭过,不要当真。”
白馥美似乎没想到无忌竟会如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待她明白无忌的意思之后,眼眶却是忍不住地发热,她忽然很想哭,但无忌始终低头不看她,让白馥美连哭的勇气都没了。
她就那样愣愣地坐了很久,才终于站起身来指着门帘道:
“出去!”
无忌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看,听见白馥美又道:
“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
到了午前,须贾从府中赶到洞香春的时候,看见无忌黑着一张脸,却也不敢问为什么,只是和范雎忙着讨论论战赛的事情。
到了午后,洞香春秋季论战大赏开幕,而无忌则是作为第一轮论战的主持人,参与了这次作秀。
本次论战赛将持续三天,而首日的开幕式上,则是云集了百余名在大梁游学和途径附近的士人,甚至还有人从邯郸、稷下专程赶来。
根据范雎整理出来的情报,论战赛的次日,会有名家名士公孙龙来做主持,但无忌对名家、对公孙龙那套“白马非马”的理论却没什么兴趣,在耗费了大约两个时辰听这群读书人叨逼叨逼之后,神色间已显疲态。
这时,靠近洞香春大门的地方忽然一阵沸腾,无忌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发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被一众青年士子们簇拥着进来了。
无忌眉毛一挑,立刻对着那个瘦高个拱了拱手:“冯谖先生莅临洞香春,也是来参加论战赛的吗?”
“正是如此,特来一听大梁士子们的高论。”
“欢迎之至!”
无忌和冯谖两人假惺惺地互相吹捧,末了,无忌还是将冯谖推上主持的位置。这个主持有别于后来的主持人,在此时还兼了裁判、评委的作用,所以无忌将冯谖推为主持,可谓是大涨了冯谖和孟尝君府的面子。
这个时候,范雎来到无忌身后一阵低语,无忌便以如厕为由,悄悄来到二楼的一个隔间。
隔间里已经坐了一个衣着朴素,面生麻子的小矮个,无忌认得他正是方才簇拥着冯谖进入论战堂的随从之一。
冯谖的随从当然没有资格与无忌面对面坐着对话,因为连冯谖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
有资格这么做的人,只能是孟尝君。
而对面这个身着布衣,满脸麻子的小矮子,正是孟尝君。
等到无忌在那个矮子的对面坐下,才笑呵呵地打趣说:“孟尝君的这一手乔装功夫,真是高明得很。”
孟尝君嘿嘿一笑,放下手里把玩着的玉环,抱拳道:
“无忌在伐齐之战中立下大功,以军功封君指日可待,恭喜恭喜。”
“孟尝君谬赞了。”
“然而,以军功封君也好,无功受禄也罢,不过是细枝末节。你的门客范先生既然说你有君临天下之志,此等远图,我也是极为欣赏的。但是,远图大略,终究只是长远之计,不知无忌对目下之事,有无打算?”
“孟尝君的意思是?”
“老子有言,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你若想一统天下,非得有脚踏实地的努力不可。”
“孟尝君所言甚是,小子的近期规划,便是以魏国富强为要,提升魏国的军力、国力,让魏国重新拥有问鼎天下的资格和能力。”
这时,孟尝君又摇了摇头:“此乃中图,可有近图?”
无忌点头。
“当然有。魏国地居中原,有良田沃野,九州通衢,故而以魏国之国情,当效法管仲,农、商并重,又重整李悝时修订的《法经》,比对秦律,细化律令、完善法制,再重建吴起时代的魏武卒,假日时日,定可与秦之锐士争锋。”
无忌的这寥寥数语,可以说是集成了“变法革新”的大体思路,但孟尝君仍不满意,摇头问道:
“约两月前,我曾传书给你,录述太子魏圉的几宗罪,你都看了?”
“看了。”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无忌嘿嘿一笑,知道孟尝君已经问到了那个敏感的问题——夺嫡!
“当然要做。”无忌笑着往桌子上的铜炉里加了几个竹片,“我已经把那个竹简拆了,正在烧炉子炖肉,听说竹子材质致密,耐燃烧,所以这一锅肉,一定会炖得很美味!”
孟尝君顿时傻了眼。
“你竟把它当做柴烧!”
“没错!我就是要把它当做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