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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了龙珠这回事,却还让我们离开?”德瑞克惊讶地问。
“他们并没有让我们离开。”罗拉娜打断他的话。“他们只是护送我们到我同胞那边。”
“但北方有一座索兰尼亚的前哨站。”德瑞克驳斥道,“我们可以在那里拿到一艘船,赶到圣奎斯特去。”
“如果你试着要逃跑,你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森林。”哈勃打了个大喷嚏。
“他说的没错。”罗拉娜说。“我们一定得去威灵顿,并且要说服我的父亲帮助我们前往圣奎斯特。”脸上的表情明白告诉史东这绝不会是件简单的任务。
“我们已经花了太多时间闲聊了,他们给我时间向你们解释这一切。但他们已经急着要离开了,我得去看着吉尔赛那斯,大家都同意了吗?”
罗拉娜看着每个骑士的眼光可以让人清楚明白,她并非真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只是知会他们一声。
曾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脸上坚毅的神情、自信的眼神,和罗伯特是那么相似。
史东几乎要微笑起来。但德瑞克笑不出来,他感到十分沮丧,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什么也做不成。
最后,他怒吼一声作为回答,转身气冲冲地拿起箱子。哈勃和史东跟在后面,矮人又打了个喷嚏,差点倒在地上。
罗拉娜走向她的哥哥,皮靴在沙地上无声地移动着,但野精灵还是察觉到了她的靠近。
她抬起头来,像是看见人类的动物般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刚刚正和她用通用语和精灵语交谈的韦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等一下。”坎德人兴奋地说,“这是那个精灵贵族的妹妹,你看,罗拉娜,吉尔赛那斯快醒过来了。这一定是那种像泥巴一样涂在他头上的东西生效了。我敢打赌他本来应该昏迷好几天的。”韦德站起来说道。
“罗拉娜,这是我的朋友——他们说你叫做什么来着?”
女孩眼睛一直停留在地面上,剧烈地发着抖。她的手不停地抓起沙子,又让它从指尖流失。
她低声说出了一句没有人听得见的话。
“什么,孩子?”罗拉娜的声音是那么的甜美和蔼,女孩害羞地抬起头。
“西悠瓦。”她低声说。
“这在卡冈纳斯提语中是代表‘银发’,对吗?”罗拉娜问。
她低下身将哥哥扶起,他神智不清地把手放到西悠瓦敷着一层厚厚的草药的脸颊上。
“别碰!”西悠瓦警告,并且很快地握住吉尔赛那斯的手。“这会让你好一点。”她的通用语非常的流利、优雅。
吉尔赛那斯呻吟着,闭上眼睛,双手无力地垂下。
西悠瓦满心关切地看着他、手轻柔地抚着他,但她很快地注意到罗拉娜,急忙抽回手,站起身来。
“等等!”罗拉娜说。“等等,西悠瓦。”
女孩像是只受惊的兔子般地停下脚步,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恐惧,让罗拉娜不禁又为自己的族人而感到羞愧。
“别害怕,我想要感谢你照顾我的哥哥,韦德说得对。
他的确伤得很重,但我想你让他舒服不少。如果你愿意,请你待在他身边。”
西悠瓦看着地面,“女士,如果这是你的命令,我会待在他身边。”
“这不是我的命令,西悠瓦。”罗拉娜说口“这是我的请求,我的名字叫做罗拉娜。”
西悠瓦抬起头。“那么我会很高兴地留在他身边,女——罗拉娜,如果这是你的意愿。”她低下头,大家勉强可以听见她说的话。
“我真正的名字是西悠瓦拉,意思是银色的头发。西悠瓦是他们这样叫的。”她看着那些西瓦那斯提的战士,接着又看着罗拉娜。“拜托,我希望你们叫我西悠瓦拉。”
西瓦那斯提的精灵们用树枝和毯子做了一个克难的担架,他们抬起精灵贵族,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地放在担架上。
西悠瓦拉默默地走在他身边。泰索柯夫则跟在她旁边,不停地和她说着话,他很高兴能够找到一个,尚未听过他任何故事的听众。
罗拉娜和伊力斯坦则走在担架的另一边。罗拉娜紧握着哥哥的手,仔细地看着他。
他们身后跟着德瑞克,肩上扛着装着龙珠的箱子,一脸不豫之色。他的背后则是西瓦那斯提的精灵士兵。
天刚亮,天色还一片灰蒙蒙的。当他们走到树林的边题时,怫林特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转过头来看着海。“刚刚德瑞克说什么来着?一艘去圣奎斯特的船?”
“恐怕是的。”史东回答。“圣奎斯特是座小岛。”
“我们非去不可吗?”
“是的。”
“为了要使用龙珠?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骑士会找出用法的。”史东轻声说。“世界的命运全看这了。”
“哼!”矮人打了个喷嚏。他恐惧地看着黝黑的海面,不悦地摇摇头。
“我只知道我溺水两次,还有一次染上致命的疾病——”
“你只不过是晕船。”
“是染上致命的疾病。”哈勃大声地说。“而且船还沉了。记住我说的话,史东·布莱特布雷德。
船只对我们而言象征着厄运。
自从我们在水晶湖畔踏上那艘船之后就没碰过什么好事。那个疯狂的法师在那里头一次发现了星座的消失,打从那时起我们的运气便急转直下。
要是再搭船,我们只会一路更加地倒霉下去。“
史东微笑着看着矮人艰难地跨越沙滩,但笑容随即成了一声叹息。
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骑士在心里想道。
太阳咏者,威灵顿精灵的领袖,坐在卡冈纳斯提精灵用木头和泥巴为他搭的简易行宫里。
他觉得这很简陋,但卡冈纳斯提精灵觉得这非常的雄伟、巧夺天工,几乎可以供给五到六个家庭遮风挡雨。
事实上,当他们听见太阳咏者竟然说这勉强符合他的需要。
并且和他妻子单独搬了进去时,着实吃了一惊。
当然,卡冈纳斯提精灵所不能理解的是,这一栋建筑物成为处理所有威灵顿精灵事务的中心。
宫廷的仪队所站立的位置,和当初在威灵顿雄伟的宫殿中一模一样。
咏者在同样的时间,用同样的礼仪接见宾客,只不过原先的雕粱画栋变成了木墙上顶罢了。
咏者每天在这边接见所有的人,他的外甥女在一旁静静地当他的书记官。
他穿着跟往日相同的抱子,用相同冷静的态度处理政事。但不变中还是有改变。
咏者在过去几个月中经历了重大的改变。威灵顿精灵们没有人感到讶异。
咏者派出了他的亲生儿子进行一项大家都认为是自杀式的任务。
更糟的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私自离开去追随她的半精灵爱人。
咏者对于再见到这两个骨肉,原本就不抱任何的希望。
他可以试着接受儿子的死亡,毕竟那还是算是个高尚的行为。
那个年轻人率领了一整队的冒险者偷偷进入新格兰德的矿坑中,释放被囚禁在那里的人类,好吸引龙人大军的注意力,让精灵们有逃脱的机会。
这个计划出人意料之外的成功了,龙人大军被召回新格兰德,精灵们有了充足的时间可以逃到西边的海岸,跟着撤退到南亚特兰蒂斯大陆来。
咏者无法接受的是他女儿的失踪,以及她所带来的羞辱。
咏者的大儿子,波修士冷冷地对他解释了罗拉娜失踪的原委。她自己偷偷地跟着儿时的玩伴半精灵罗伯特离开了。
咏者心痛得说不出话来,感受到胃里一阵翻腾。
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来呢?一个公主竟然跟着混血的私生子私奔!
罗拉娜的失踪几乎让她父亲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不知幸或不幸,带着人民逃难的迫切需要,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力量。但咏者常常自问,这又有什么用?
他大可以退休,把王位交给长子。
波修士这些天来几乎负责处理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除了一些事情他会征询父亲的意见,其他大多都是由他自己做决定。
这个少年老成的精灵贵族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
虽然有些人觉得他在应付西瓦那斯提和卡冈纳斯提精灵的态度上面太过强硬,但大体上说来他还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
咏者私底下也这么认为,因此他不敢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
有时他会试着告诉波修土,耐心和沟通有些时候比威胁和武力要来得更为有效。
但波修士觉得父亲年纪太大,变得软弱、多愁善感。
西瓦那斯提精灵们拥有严格的社会阶级制度,在他们的眼中,威灵顿和卡冈纳斯提精灵不过是精灵中比较低下的种族。
他们甚至不把卡冈纳斯提当作精灵来平等对待,就像矮人对待溪谷矮人的态度。
虽然他没有告诉父亲,但波修士坚信,这样的对峙一定会以血腥的冲突收场。
他的看法和对岸一个刚愎自用,冷血的精灵贵族奎那斯不谋而合。据说他就是阿尔伯特公主的未婚夫。
奎那斯王子在她神秘的消失之后,就立马接管了西瓦那斯提精灵的政权。
是他和波修土两人将小岛划分成两个部份,完全不顾第三个种族。
他们划分完疆界之后通知了卡冈纳斯提,就像主人通知饲养的狗不得进入厨房一样。
素以骁勇善战着称的卡冈纳斯提精灵,在听到了他们的土地惨遭瓜分,而且将他们排除在外之后,长老们气得暴跳如雷。
在这之前,狩猎的收获已经越来越差,野精灵们赖以为生的野生动物被大量的屠杀来供应难民们的生活。
就像罗拉娜推测的,这条死者之河随时都可能被鲜血所染红变成死亡之河。
因此咏者被迫居住在守卫森严的帐篷中。即使他曾经为了这样的状况感到悲伤,他的情绪也早就被各种接澳而来的冲击给训练得麻木不仁。
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动他。他开始深居简出,把越来越多的事情委托给波修土。
一群人抵达现在被称为奎灵莫瑞的避难所的那一天,咏者起得非常早。
这一阵子他每天都很早起床,不只是因为他要日理万机,更因为他大半个晚上都无法入睡,把时间花在呆瞪着天花板上。
当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时,他正在随手涂鸦着当天的行程,和各家族的族长见面。
这并不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行程,因为每个人都只会抱怨。
咏者的心沉了下去。又怎么了?他害怕地想。似乎每天都会有一到两次的警报,波修士今天可能抓到了一些少不更事的西瓦那斯提和威灵顿的年轻人在互殴,或是抢夺粮食。
“唉,这世道可真是越来越乱了。”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涂鸦,希望这场骚动会自动平息下来。
但这骚动反而越来越接近这里,规模越来越大。
咏者推测,大概是发生了比他所想的事情更严重的危机。
这不禁又让他胡思乱想起来,难道精灵们又再度地挥刀相向了么?
他丢下手中的羽毛笔,披起接待外宾用的袍子,害怕地等待着。他听见门外的守卫立正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他有种毫无缘故的担忧。
他听见了波修士礼貌性请求进入的声音,因为就礼貌上来讲现在还不到可以接见客人的时间。
咏者担心地看着通往卧室的门,害怕妻子会被吵醒。自从他们离开威灵顿之后,她的健康状况就一直很糟。
他颤抖着站起身,像是穿上一件肃穆的衣服般,恢复他在众人面前所保持的严肃、冷静的形象,并且容许他们进来。
一名守卫打开了门,似乎准备迎接某个重要的人。
他准备要大声地喊出名字,却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来人穿着厚重的皮裘,兜帽遮住整张睑,飞快地跑向咏者。
后者惊讶地发现来人身上带着弓箭和长刀,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难道是刺客!”
然而来人猛地停住脚步,将兜帽褪下。
咏者看见蜂蜜色的长发一泻而下,半掩住一张即使以精灵的标准来看都极其美丽的脸庞。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