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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买了一部彩色电视机。轰动这个村落。在有人连黑白电视还没有的时候,于亮家的彩电成了焦点。都争先恐后的去看。孩子们凑不到跟前,就爬到墙上向里面望,哪怕是看到点模糊的色块也觉得异常有趣。这便是于雪晴的家,爸爸在大城市打工,赚了点钱。起初是帮人擦车,后来学会了开车,给一个市里的领导当司机,这也算一份好活计。一间两居室的瓦房,也算得上气派了。推开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然后分东西两个屋,西屋为主,住着老人,东屋是于亮一家三口住,多数就剩雪晴和母亲两个人。只见一个三米长两米宽的火炕上,坐了十几个人。地上有几个凳子早被占满,剩下站着的还有七八个。这个十几平米的小屋足足容纳了三十五个人。至于小孩子都是在外面了。五岁的唐年也正准备爬山墙看热闹,就被母亲抱了下来。“看什么呀,也不是咱们家的,叫你爹也赚钱给你买去”。
唐年的母亲叫李秀英,是李树村的,离杨柳村不过二三十里远。算得上这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美人,和林书曼一并称为榆林县的两朵花。越是人长的漂亮,就越是心性高,一心想嫁给城里人。所以在家里相亲的时候,各种挑剔,却没有一个城里人来提亲。以至于耽搁到二十四岁才下嫁了唐守顺。唐守顺长的浓眉大眼,很是端正,又会吹唢呐,算得上手艺人,这才在他21岁时娶了李秀英。女大三抱金砖,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羡慕了多少人。可是没想到李秀英刚嫁过来没多久,就和公婆打了起来,至于后来被老人撵了出来,分家过。分家后,身上没几个钱,还是向娘家借了点钱才买下了一个小草房。唐守顺又是老实忠厚的性子,与人一起干活总是干的多赚的少。因为这个没少挨李秀英骂。五年,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换了新砖房,这又有了彩电。李秀英自然很是不爽。李秀英想抱唐年走,小家伙却怎么也不肯走。“妈,我就看一会儿,一会就行”“不行,赶紧回去我要做饭了”小唐年哭着不肯走。“秀英嫂子抱着年儿进屋看吧,小孩子爱热闹”说话的正是于亮的媳妇张艳华。只见张艳华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蓬蓬袖,圆领,搭配一双黑色平底皮鞋,煞是好看。李秀英难掩心中的嫉妒。想她无论身段相貌哪一点不比张艳华强,却过如此凄苦,便说“艳华妹子看起来像是新娘子呢”却脸上堆着笑。“嫂子说笑了,城里时兴这个,亮子就给我买了,非让我穿上,还说我皮肤白穿红色好看,我都不好意思呢”说完脸上多了两抹红晕。
李秀英领着唐年回去了。李秀英回到家,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把小唐年哄睡着了,就一个人关了灯锁了门。八点半,唐守顺才拿着唢呐回来。吹唢呐以前算得上很好的手艺,婚丧嫁娶也是一笔费用。可如今流行西洋乐队。除了老辈人去世特定雇佣外,已经很少有活了。加之,家里地也不多,勉强够生活,无法满足李秀英的攀比。前村到后村,走回来不过两里路,却心里着急。每天都是他回来做饭的,想着今天这么晚,怕是老婆做家务会辛苦了。唐守顺想着自己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还给自己生了这个大儿子,即便平时总是挨骂总是干活,心里也是甘愿的也是美滋滋的。走到家门口,发现灯关了。一拽门,没开,就敲了两下。然后轻声的叫“秀英,我回来了,开门啊”无论他怎么叫就是没回答。李秀英当然听见了,她故意的锁了门,就是不想看见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她把自己的委屈和气都怪在这个男人身上,要是不嫁给他,怎么会过这种日子呢。唐守顺不敢太大声,怕吵了邻居就一个人做在院里的小凳子上。拿出旱烟,大口的抽着。吐出的烟雾,熏走了吸血的蚊子,却奈何带不走心里的愁苦。七月天气闷热又多雨,天上打起了雷,雨滴滴答答的下起来。门还没有开,唐守顺躲到了屋檐下。不知过了多久,发现后窗子没关,才轻手轻脚的钻进屋。本来出完葬礼是有一顿饭的,唐守顺着急回家就没吃。脱了湿了的衣服鞋子,打开锅,却什么也没有。肚子饿的难受,想到屋里柜子上有给孩子买的麦乳精,刚要打开冲点喝。就听见李秀英说“这么大人咋那么馋呢,孩子的东西也吃”。唐守顺抽回了伸出去的手。到厨房找到了一根黄瓜,喝了两大碗水,才勉强睡去。
世间没有女人是不温柔的,只不过她没有展现给你。每个女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的小女子;女人大多都是内心天真的,即使她们用现实来包裹自己。而这种在心态与付出均不平等的情况下,温存显然是不存在的。
田艳丽家就是重男轻女的典范,四个姐妹只有一个弟弟。所以生个儿子才算交代,也根深蒂固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所以她才配合着每次都逃亡。五岁的乾芳菲,不是第一次来姥姥家,可却是第一次有了记忆。那时舅舅还没结婚,大姨家有个哥哥,比她大二岁,叫李闯。姥姥总是会给哥哥一个大苹果,而给自己一个小橘子。有时还会偷偷的给哥哥糖果和零花钱。芳菲虽小却也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吃饭的时候,小女孩不能上桌子,只能在厨房吃。小芳菲委屈的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妈妈一心照顾小妹,也没多顾及她,在年幼的孩子心里,知道了什么叫不平等,那一刻一种必须像男人一样强的种子,种植到了心底。
转眼就到了上学的年纪,每个孩子都兴高采烈的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不再是那种一墨哥哥背的军绿色帆布书包,而是有了颜色的小书包。于雪晴背了一个粉色的小猫咪图案的书包,羡慕了众多小女生。“妈,我也要那样的书包”乾芳菲话刚出口。就遭到田艳丽的白眼。“什么都要,和人家比什么啊,要比就比成绩,你考了100分,才叫本事呢”。这个女儿,虽然年纪不大,却出落的水灵,即使简单的粗布衣裳,也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就是喜欢攀比这点,有点不好。看来要好好管教才行。田艳丽看了一下芳菲穿戴整齐,就让她和林落一起上学了。孩子们走着去校园的路上,兴奋的像小麻雀,叽叽咋咋的好不快活儿。只有远处有个身影,不时的像这里张望,那个人就是林一平。在国家极力宣传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居然还有没上过学的孩子。村长找到林福北家说着:“兄弟,孩子都九岁了,还在家放牛呢,也不是个事啊,现在社会这么好,该让娃读书啊!”林福北一手卷着烟,一手忙找火柴。不紧不慢的说:“上学有个啥用,咱们祖祖辈辈种田也不挺好的嘛!再说俺家穷,交不起学费。”只见张小花端着一盆洗好的柿子进来,说着“我家平儿,口齿不利索,上学难免会让老师孩子笑话,再说他读书了,家里也忙不过来啊”。村长林福东不在说什么。他们两口子的言外之意是,有人出钱,我们就读书。林姓是村里的大姓,算起来都是亲戚的。在劝解几次未果的情况下,也就不了了之。林一平赶着两头黄牛,在草地上捉蛐蛐。有事就在大坝上张望,看那所破旧却充满欢乐的小学。只见一面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二百多个学生正在操场上整齐的排着队。鲜艳的红领巾像一朵朵盛开的小花,在最无忧的年纪,肆意徜徉。加上校长和主人都不到十人的教师团队,支撑了孩子们的梦想。这是一个不过只有七八间教室的小学校。除了校长办公室,就剩下一个储物间其实就是个破屋子,和六个班级。每班大概有三四十个学生,呈阶梯状递减,到了小班就剩23个人了。老师一般都是年岁大的稍有文化的同村人。也来了两个刚毕业的学生,据说是市里分配下来的。这就是美术老师和音乐老师。终于在这破旧的教室里有了悦耳的歌声。乾芳菲第一次看见大城市来的老师,美术老师是个短发高个子皮肤白皙的女子,身上穿的是一套鹅黄色的运动装,有着说不出的好看。音乐老师则是个长发矮个子的女子,有着不太好看的五官,却依旧显得特别。或许那就是所谓的气质。在一张纸上就能勾勒出漂亮的图案,在88个琴键上就能奏出悠扬的曲子来。从那一刻起,乾芳菲就觉得一定要读大学,一定要去外面看看,一定要学和音乐绘画有关的专业。教室里桌子椅子不够用,只能三个人一个桌子。窗户也经常漏风,门也关不严,却丝毫不能影响孩子们学习的心情。日子就在这期待中走过,直到芳菲上四年级的时候,又发生了两件大事,弟弟乾亿降生,林一墨考上重点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