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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昨夜就寝于龙祥宫,未召任何娘娘侍寝,就这么记吧。”全具德对着负责敬事录写的赖长喜公公吩咐道。
“全公公,可早上皇上明明是静安宫出来的啊。”赖公公有些为难,“这万一宁妃娘娘福田得种,您让奴才怎么交待啊……”
“嗨……咱们做奴才的都是为皇上分忧。对吧?”全具德慢吞吞地说道,“你说的这个吧,不是不可能。但眼边儿前宁妃娘娘还是孝期之中,不便记录于册。皇上的意思嘛……”
“啊……”赖公公赶紧点头,本来全公公吩咐自己也反抗不了什么,只是把责任先摆出来说道说道,现在既然皇上也这么吩咐,那还有什么顾虑,“小的明白了。”
“嗯。不过你考虑的周全,不错不错。”
“小的应该的,还是应该向全公公您学习,多为主子们分忧。”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会,全具德便回皇上身边回报去了。
…………
清心殿里,成天启正专心工作。
“皇上,已经给赖常喜吩咐过了。”全具德悄悄在成天启耳边说道。
“嗯。”成天启点头,她不想要纷争,那就随她之意。
“恕奴才多嘴,可若是宁妃娘娘有喜就……”
成天启摆摆手,“暂时不能管那许多,她已经深陷尴尬境地,先这么走着看着吧……”他倒是有心拉她归位,下意识的,不知是出于旧情,还是源于这些日子的阵阵悸动。只是现在南明的事情越发不乐观了,凭她的身份哪里还能回到六宫之首?
南夏桐经过一夜纵情发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不过表面看着气色不错,她的心里却一塌糊涂。父亲的事情犹如一声惊雷,炸得她到现在还晕头转向。
不明就里的枫儿还在一旁一个劲儿的偷笑,却不知主子内心的苦楚。
“行了行了,你都笑了一上午了,有完没完?”南夏桐皱眉,今天她实在是难以专心书写,于是都怪罪到枫儿头上了。
“娘娘,您今天气色特——别好。”枫儿说得阴阳怪气。
“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南夏桐没好气地回道。
早已习惯主子现在的说话风格,枫儿对主子的“怪话”也不觉得意外,“枫儿绝对不是胡说拍马屁哦,是真的。”
“拉倒吧。”南夏桐翻了个白眼。
“娘娘,我听说那个事儿能阴阳调和,尤其对女人特别好,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看来是真的呢。”枫儿小声地神秘地说道。
“真个屁!你一个未出嫁的小丫头说这些话害不害臊啊?啊?”南夏桐的尖尖手指使劲儿戳在枫儿的手臂上。
“哎哟,哎哟……”枫儿赶紧退后两步,讨饶道,“我是听别的宫女说的嘛。”
“乱嚼舌头小心祸从口出!都跟你说多少次了……”
“我都很少说的,大部分时候只是听听……”枫儿为自己辩解。
“行啦,净在这里胡扯。午时都过了,是准备饿死本宫吗?
“哎呀……我马上就去。”枫儿担心紧张主子饿肚子,“不过,自从咱们打赏的钱多了以后,御膳房可是没有再亏待过我们呢。”枫儿不无得意地说道,“无论早晚,去了都有东西吃,好的也给咱们留着,就是不一样。”
南夏桐听闻轻哼一声,微笑不语。她也懒得告诉枫儿“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的道理,只想她赶紧出去让自己清净一会儿。
只是清净并没有持续多久。
“娘娘,娘娘,天大的消息。”枫儿提着食盒,一进门就一路嚷嚷着进来,还气喘吁吁的。
“我不是让你别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嘛,就是不记得。”南夏桐继续淡定地写着字。
“这可不是闲言碎语啊,娘娘。”枫儿走到桌前,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温贵妃……她……她出事了!胎儿可能不保啦!”
“什么?”南夏桐的笔一下子定住了,刚蘸的浓墨啪嗒一下滴在了纸上,渲染开来。
“刚才在御膳房听到的,就今天上午的事情。现在宫里都在议论呢……御膳房的人都吓死了,他们肯定又少不了要被一番盘查。”枫儿说的活灵活现。
“马上不就要临盆了嘛,怎么会临了出这种事呢?”南夏桐知道温贵妃自怀孕以来就一直小心翼翼。当然了,龙种可是后宫女人争斗的最佳手段和筹码,谁敢不呵护备至。
“可不是嘛,我听人说的,温贵妃可注意了,怀孕以来为了安全都和她的丫鬟冰儿雪儿同食一盘。”枫儿又撂出她的小道消息。
“同食?”
“嗯,丫鬟吃几口,没问题了,她再吃。小心的不得了呢!”
南夏桐有些惊到了,为了维护孩子,吃下人吃过的饭,对她来说也真是极致了。“那怎么还是出事了呢?”
“那就还不知道了。”枫儿摇头,“不过听说太后震怒!我看哪,她们都要倒霉了呢。”
南夏桐白了枫儿一眼,摇头皱眉,“我们也身处后宫,怎么就她们倒霉,我们就没事?一石能激起千层浪,先别这么早幸灾乐祸。”
枫儿直接地说道:“谁都知道我们身处冷宫嘛,门都不怎么出,哪里会去害她?”这时候枫儿也不觉得冷宫有什么不好了,也觉得主子之前说的远离纷争有多么明智了。
南夏桐叹息,“有那么简单是最好,就怕啊……”
…………
慈寿宫里。
太后萧氏坐在椅上,柳眉倒蹙,脸色铁青。成天启坐在旁边,气色也十分凝重。太医缪首善站于下首,低头不敢言语。空气里弥漫着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恐怖。
“简直是胆大包天!”太后一半怒气一半伤心,“这可是我们皇室第一个孙儿!”
温贵妃的胎儿已经死于腹中,引产下来,是一个男婴。伤心过度加上身体虚弱,温贵妃直接昏死过去,现在还未醒来。
“皇上,后宫有人作乱,必须严查,这样的人藏在后宫之中,皇室还怎么开枝散叶!”太后厉声说道。
“是,此事必须彻查!一切请太后定夺。”成天启从小生活在宫中,当然明白后宫争斗之凶险绝不亚于朝堂。他的母后不也是从一群女人中冲出一条血路才能走到今天吗?而败者,例如成天浩的母亲菊太妃至今仍像一个人质,困居宫中,不能与亲人相聚。但是此刻,轮到自己的孩子横死,他还是觉得愤怒无比。但这种愤怒又无处发泄,只得在心里碰来撞去!
“缪太医,以你看,温贵妃到底是什么情况?”太后问缪首善。
“微臣听了温贵妃的脉像,以及她宫内宫外的生活状况,还有引产胎儿的情况……以微臣推测,她应该是服食了锦绣美人。”
“锦绣美人是什么东西?”成天启问道。
“回皇上。锦绣美人是一种花,长得像茶花,但却属不同科目。这种花一般最少三色同株,非常艳丽,故此得名。将这花的花心部分碾粉服用,对普通人无害,但对孕妇腹中胎儿有损。”缪首善慢慢讲解。
“宫里竟有这种东西?”太后问道。
“这个……”缪首善有些为难地说道,“回太后,御花园就有不少。”
“什么!这种东西为何会明目张胆的留在宫中?”成天启拍案。
“皇上,当年先皇酷爱此花,命人在宫中种植。况且这种花的药性鲜少有人知道,需长期服用才会有所反应,况且效果也并不确切。所以,并没有对此花特别管制。”缪首善答道。
“哼,他喜欢?还不是那个女人喜欢……”太后忽然冷哼一声说道。
成天启看了母亲一眼,知道她说的是菊太妃,便没有接茬,“既是平常的植物,那凶手岂不难找?看来只能从御膳房入手了。”成天启皱眉思忖。
缪首善说道:“皇上说的是。但微臣刚派手下在宫中各处大约看了下,除了御花园外,还有两处培育此花。”
“哦?哪里?”成天启急急地问道。
“分别是贤妃娘娘居住的景禧宫和宁妃娘娘居住的静安宫。”缪首善陈述道。
“静安宫!”太后和皇上异口同声地惊讶道。两人说完,更是互相看了一眼,心下各有所思。
…………
御膳房的负责温贵妃饮食的一干人等都被关押起来,皇子胎死腹中,竟是由于吃食问题,这又得连累多少性命!
据这些御膳房奴才的回忆,近几个月来,贤妃和宁妃都有反常。
贤妃的侍女青儿三天两头地在非用膳时间去御膳房找一个叫小山的太监,两人似乎是老乡,所以大家也没有说什么。而小山恰巧是负责太后、皇上、温贵妃这几宫膳食的人员之一。
而宁妃则是相反,经常一天只用一餐饭食。她的侍女枫儿有时候一天都不露面。这些信息,御膳房都有记录可循。
第二天上午,贤妃和宁妃连同两人的侍女都被带到了太后和皇上面前对峙。
太后萧氏一看到自己心爱的儿媳跪在地上就一阵揪心,她好怕这蠢事真是她干出来的,于是焦急地问道:“你们两给哀家说说,好端端的,自个儿院子里怎么会有那种鬼魅花儿的?”
贤妃秦雨莲在成天启登基没多久就被礼部尚书推荐送入宫中。她家里是开绸缎庄的富足门户,也算是小家碧玉。
此时她听到太后问话,吓得嘴唇发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太后,臣妾……臣妾冤枉,臣妾怎敢做如此……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太后看她没骨气的样子就皱起了眉头,“哀家问你宫中怎么会有那锦绣美人的,这也是冤枉你了吗?”
“没……没有。”贤妃看到太后的神情颇有嫌弃之意,遂低头不敢再喊冤枉,喏喏说道:“臣妾那宫中自打臣妾搬进去就是那样,臣妾也不知道花儿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啊……”
太后看向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云姑,云姑点头小声汇报道:“太后,她所言属实。那景禧宫原是菊太妃居住的。”
贤妃一听这话,心中大叫倒霉。谁不知道菊太妃当年和太后争宠争得厉害。自己怎么会偏偏住在她住过的地方呢?
太后不屑地哼了一哼,继续问道:“那你的侍女为什么老去御膳房?”
“回太后,臣妾不知啊。”贤妃带着哭腔喊道。
“就是这个丫头吗?”太后一双鹰似的眼睛盯住了跪在贤妃身后的青儿。
“奴……奴婢青儿……儿参见太……太后。”被点名的青儿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个不停,牙齿控制不住的打颤。
“说吧。”太后都懒得质问,只丢出两个字让人心惊胆战。
“太……太后,奴婢只是和小山比较熟悉,我们是同乡。去……去找他闲聊而已。奴婢……绝……绝没有谋害……害温贵妃。求太后明察。”青儿说着就拼命磕头起来,“太后明察,求太后……”
“行了。”太后长叹一口气,“哀家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转而又对贤妃问道,“贤妃,你知道她总去御膳房的事吗?”
贤妃一脸惊恐,看着眼前的地面,不知该怎么回答,“回……回太后,臣妾也听说过她与御膳房的小山是同乡,所以比较要好。臣妾猜,她……她……是不会做出下毒之事的。”
“哦……你身边的人经常去御膳房与人私会,你这个做主子的,竟然不明就里……”太后慢悠悠地说道。
“太后……太后,奴婢不是私会,奴婢只是与他闲话家常。”青儿听着太后的口气,极为不安,大声辩解。
“放肆!”云姑呼喝道。
青儿憋住了话,可是眼泪噗唰唰地往下掉。
贤妃听出太后的怒意了,看来她要是再保着青儿,自己也得倒霉。太后的怒气必须找一个地方宣泄,早知道刚才就让宁妃先说话了。不对,众人皆知太后疼爱宁妃,就算自己后答,估计也会被太后为难。看来此时,也顾不得青儿了。
“太后赎罪,臣妾以前确实放任奴才,管教不严。请太后降罪。”贤妃磕头认罪,起码管教不力只是很轻的罪名。
“最讨厌宫人私相授受。”太后也不知是对谁说,“云姑,把她带下去,看着就烦。”
太后这其实已经是下了暗旨,众人都瞠目结舌。成天启也觉得太后似乎是在找茬,但他自己现在心情阴郁,也便懒得去管这琐碎之事。
青儿哭喊着被两位太监拖走了,屋里的空气顿时冰冻三分。南夏桐知道那宫女青儿八成是凶多吉少了,可是此时此刻,她自己也泥菩萨过江,管不了那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