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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首席太监全具德身着蓝灰色麒麟袍,腰系银带,神色肃然地站在御药房门口,身侧的人赫然就是当今天子成天启。
黄奇吓得赶紧下跪,口呼万岁。旁边两个当值的太监也赶紧过来叩头,刚才听到黄奇打压宁妃娘娘,他们一半看戏,一半胆怯,所以没有过来行礼,一直缩在内室里。
南夏桐的心口一颤,成天启这么好看!田岚在过去的生活里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她自己不屑于出去乱搞,但身边阔太里难免有些被老公冷落而跑出去瞎玩的主,带着田岚也见识了不少年轻帅气的男人,更别说她自己的老公霍云翔也算是潇洒。但面前的成天启却跟那些男人不同,那种尊贵又霸道的气场和他俊气的面容完美融合,形成了眼前这个扣人心弦的男人。
她顿时脑袋开始胀痛,脑海里原是空白的名字和这脸庞对应起来,记忆立刻丰满鲜活了许多。当然,瞬间花痴过后,南夏桐又冷静下来。这个让自己上过天又摔落地的男人样子再好也和自己无关了,不能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了。她轻轻的屈膝,垂眼不再去看他的俊脸,轻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陛下万福。”
成天启回应:“平身。”
南夏桐直起身子,眼睛看着地面,口中一言不发,表面冷淡平静,实则心中忐忑不已,捉摸不透接下来会怎样。
黄奇等三位太监还在地上跪着,被那句“放肆”吓得没缓过劲来。而且皇上也没让自己起身,看来皇上心情不佳啊。
“宁妃怎会孤身在此?”成天启问道,其实刚才他在外面都已经听到,正是他会意全具德出头呼喝。
南夏桐心道看来又要被羞辱一遍,于是语气不善地回道:“臣妾婢女受伤不能行动,臣妾来取点药回去给她舒缓不适。不料,这位黄公公百般刁难……”
“嗯?”成天启发出简单的质问声音,其中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黄奇赶紧磕头,颤声辩道:“启禀皇上,奴才不敢刁难娘娘,只是实在是御药房规矩严明,奴才都是按规矩来的。”
“规矩?规矩是让你对朕的妃子这般无礼?”成天启扬眉。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黄奇简直要哭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傻啊。人家再怎么闹,那也是夫妻,怎么着也是一家人。自己个奴才何苦去呈那番威风,落得如此下场!“皇上恕罪,娘娘恕罪。”黄奇的头磕得不停,后面的小太监也吓得跟着磕头。
“行了,拿药吧。”成天启懒洋洋地说道。他自然清楚这些奴才的嘴脸,只需自己一转身,估计那飞扬跋扈的劲儿就又回来了。何况他也知道,这规矩既然被拿出来说,那肯定是有这么回事的,无法怪罪什么。
黄奇还在磕头,全具德喊道:“没听见皇上话吗?赶紧去拿药。”转身又对南夏桐一躬身子,说道:“娘娘,奴才失职,管教不利,请娘娘责罚。”全具德是宫中太监之首,由一个小太监一步步爬升至此,当然善于察言观色,权衡利弊。他虽也权势不小,但无论什么人物,都先敬上三分,总是没错。更何况,皇上虽已几个月没与宁妃相聚,但一见到她就如此在乎地跟上来,看来不管如何,毕竟是结发夫妻,宁妃在皇上心中还是有一份位置的。
黄奇叩头谢恩,赶紧狼狈起身带着小太监去拿药了。
南夏桐听了全具德的话也不为所动,一个御药房的太监都如此看自己不起,还能指望这个皇帝身边的红人是真心领罪吗?“全公公哪里话。”她简单一句,便又收声。没办法,她心中实在是有怨,根本无法去面对那位国君,更何况,现在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也是万分憎恶抛妻之人,总是没办法服软。
成天启看向南夏桐,她的眉眼依然是那么动人,黑白分明,灿若星辰。只是……她眉心那股怨憎之色似乎还在生气,难道她不感激自己刚刚替她解围吗?“宁妃,朕让你居静安宫,静思己过,安分度日,为何你又来这里为难奴才呢?”他的意思很明白,我都把你打入冷宫了,你就别出来乱跑啦。
南夏桐身子一震,皇上果然还是要为难自己一番,真是高估他了。“臣妾一直谨遵圣意,只是……臣妾就这么一名婢女,不将她医好,只怕臣妾为了不困死宫中,就得日日进出这些地界了。”她说话毫不客气,硬是将自己的怨气也发出一二。
全具德在旁边听了大惊,宁妃娘娘已是失宠,却还敢如此顶撞皇上,难道她不知道南家的地位无论朝野还是宫中都已陨落吗?偷眼去看南夏桐,只见她一脸正气,好像刚才是揭发了什么惊天阴谋似的,全具德赶紧低下头去,暗自为这位耿直的娘娘惋惜。
成天启英眉微挑,他看出了眼前这女子的倔强。当然他也早领教过她的倔强,去年不顾皇后之位,日日与自己据理力争,最后宁愿被贬,也不肯承认自己父亲的叛国罪。这些思绪让成天启有些微恼,什么就一个婢女,什么辛苦奔波,那不都是你自找的吗?思及此,他冷哼一声,带着不善的语气说道:“听说前几日宁妃不慎跌入水中,可有此事?”
南夏桐心中一凛,硬着头皮答道,“确有此事,是臣妾一时不慎,现在已无大碍。”
“哼,泥菩萨是过不了河的,还是离水远一点好。”言语中已经露出了不悦的语气。
南夏桐心中也是震动,不过却不是害怕,而是怨怼愈增。心道若不是你昏庸行事,我父亲岂会蒙冤?他不是委屈至极又怎么越狱?我又怎会如此落魄?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想到自己委屈,南夏桐的眼圈微红,“臣妾谢皇上提点。”
听着南夏桐这语气了令成天启心中很不痛快,他的脸阴沉起来,走到南夏桐身边,靠近她的耳朵轻声却威严地说道:“不要以为你陪伴朕多年,朕就不敢动你,你若对朕不敬,即使少年夫妻,朕也会赐你一死!”
南夏桐终于将红着的双眼看向了成天启,她绝美的容颜此刻却包含无比的伤痛和戾气,“原来皇上不知,”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臣妾早已死过一次。”
“你……”此言一出,成天启一下揪紧了眉头,没由来地心头一痛,那桀骜的脸庞曾经也是他眼中的美景,怎么此刻……他皱眉冷哼了一声,把那些纷扰抛开,毅然转身离去。
南夏桐惊恐地瞪着美目,拳头攥得紧紧的,心儿扑通扑通得几乎窒息。刚才那一刻,自己怎么就忘了要好好活着的想法,反而一心求死去了呢?而他,竟没有发怒?这是认错了吗?还是内疚?莫不是父亲之事又有新进展?南夏桐不确定地看着那抹背影,一时间胡思乱想,却不得要领。
“半年期已过,你也该去看看母后了。”成天启迈出门槛后,忽然开口说道,说完便匆匆走远了。
黄奇等人刚拿好药从内室出来,见皇上刚出门,赶紧大声喊道:“奴才恭送皇上……”
待成天启和全具德走远,黄奇赶紧起身,将药材呈给南夏桐,恭敬地说道:“娘娘,这里是红花吊筋散,以烧酒、蛋清、面粉调和,敷在患处,每日一换。待会就让小的为您送回宫去。还有内服的七里香,奴才会每日煎好,差人送去。”见南夏桐脸上毫无表情,又赶紧说道:“刚才奴才不识好歹,得罪娘娘之处,还望娘娘大人大量,恕奴才罪过。”
南夏桐终于幽幽地开口,“黄公公按规矩行事,何罪之有。先前不快又何必再提呢。”两人都是一反刚才的态度,互相谦逊起来。这就是宫中无奈的人情世故。
黄奇赶紧作揖道:“娘娘仁厚,黄奇谢娘娘恩典。”
“行了,这红花吊筋散本宫自己拿回去就是。那内服的药,还得有劳公公。”
“奴才应该做的。”黄奇赶紧弯腰双手递上药材及配料。
南夏桐冷漠地看着黄奇的后脑勺,拿过药便静静地转身走了。
“奴才恭送娘娘……”身后传来违心但谄媚的声音。
走在回去的路上,南夏桐已不像来时那么着急了,反而越走越慢。直到回到了静安宫,还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引得枫儿好一阵着急。
南夏桐当然没有提在御药房被为难又遇到皇上解围的事儿,但是在她的心里其实已经塞满了皇帝的样子和刚才怪异的情景。他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给自己解围呢?莫不是自己在他心中还留有一席?唉……即使如此,那又怎样?破镜难圆,覆水难收。难道还指望重回皇后宝座吗?南夏桐苦笑着摇头,暗嘲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
“娘娘,您没事吧?”枫儿看着一会儿蹙眉,一会傻笑的南夏桐,担心的问道。
“没事。”南夏桐拿起药包。
“哦……您去了有一个多时辰,奴婢担心嘛。”
“臭丫头,嫌本宫回来晚了是不是?”南夏桐瞪着眼睛装狠,还在枫儿的腰间顶了一下,害她疼得哇哇直叫,然后才满意地笑着拆起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