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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枚反坦克导弹在战场上穿插、交错继而直扑目标。
烟雾弹形成人造的薄雾、干扰弹闪亮夺目。
第一轮连绵的爆炸中,埋伏的一方有更多的战车起火燃烧。
受伤的战车兵们拼命的逃离滚烫的车体,很多人一边哭泣着,一边拖着残缺的躯体远离曾经的座驾。
他们中的大多数身上依然在燃烧,很多人活不过几分钟,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最后的时刻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
哀嚎同人形的火炬相重叠,一直狂奔到倒下,凄厉的嘶吼才会嘎然而止。
新一轮爆炸的闪光比起引爆导弹的数量要少了许多,却更加的剧烈。
半空中飞舞着战车的零件和残缺的肢体,没来得及逃出的战车兵们同被击中的战车一起还原成更加原初的物质散落在偌大的战场上。
第一轮的交锋,竟然是峡谷一方胜出。
我依靠在战场边缘的石壁上,嘴里发出意义难明的低笑。
冒险以及努力没有白费。
大部队成功接收到了射线频谱的情报。
这也就是为什么,埋伏的敌人还未脱离雾霾范围,反倒先受到反坦克导弹打击的原因。
长吁一口气,我只觉得怒气、勇气、暴虐以及紧张等等,随之流出体外。
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
我困的连眼皮都不愿抬起,相比于压倒性的倦意,身体上些微的伤痛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愿就此睡去。
并非战场不安全之类的原因。事实上现在即使有坦克照着我压过来,我都懒得躲。
真正让我放心不下的,还是后续的战况。
由于我的努力以及一些运气成份,112旅躲过了敌人的迎头痛击。
但这只是小胜,于整体的状况没有太大的助益。
地形、阵型、兵力构成等等因素,我部无一不在劣势。
战友们真的能逃过一劫吗?
半空中,密集的一篷亮黄色的流光掠过山崖顶部,直插入峡谷地带。
随即隆隆的啸叫声才传递过来。
我认出那是火力支援型重炮在做精确的火力覆盖。
地形所限,敌人一定是事前定好的射击诸元。
狭窄的崖壁间,光芒形成了一道光带,沿着峡谷方向蜿蜒肆虐。
我的心揪了起来。
他们逃的掉吗?
如果趁着敌人在出口受挫的机会,全军后撤,说不定还来得及。
自大的罗兰大校,他会下达后撤的命令吗?
看到敌人的埋伏,很容易推想出用炮火覆盖峡谷的战术,即使指挥官一时没有想起来,旅部的参谋们也会提醒的。
可是罗兰会听吗?
自从行动开始以来,罗兰有许多机会可以避免掉入这个陷阱。
我想参谋们也一定发出过规劝和建议,可是他都没有听从。
这次又如何?
他还会固执己见吗?
冲击波在峡谷内形成杀人的乱流,刺耳的厉啸中夹杂着复数的爆炸声。
连绵的,多重火浪无法及时从峡谷通道宣泄,喷涌的火之暴风直冲崖顶。
漆黑的夜空被火光染的通红。
同部队的数据链路中断了。
我的希望也一并消失在屏幕的雪花中。
正像连长所形容的,罗兰是混蛋加二货,他终于把112旅逼上了绝路。
城镇方向传来隆隆声。
火力覆盖后,敌人再次发动集中的攻击。
我已经不在乎战斗的结局如何了。
被困在峡谷里,成为远离集团军群的孤军,112旅的结局只有覆灭。
疲劳感再次涌上来,我没有抵抗,任由睡魔支配身心。
……
浑浑噩噩中,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停停停!班长你这不是在突进,是在送死。我让你快速突击,不是让你没命的跑直线。要懂得变线,要预判敌人的思路,要事先规划好路线……”
林肯木讷的脸上露出受不了的神情。我头一次见到他说这么多话,有这样丰富的表情。
“你说这么多,我哪里忙的过来,人又不是电脑,没法多线程操作的好吗。”
一边抱怨着,我还是尽力按照他所说的去练习。
“哎呦!变线不是走猫步,你这还是在走直线好不好。等等,看前面,墙墙!啊呀!我的血压都要升高了,你规划路线的时候没有打弯的概念吗?”
林肯用手扶住额头,做出扑地的姿态。
身旁观摩训练的卡琳噗嗤的笑出声来。
远处,伊万双手抱肩直摇头。麦克斯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看在别处。
陈斌是笑得最响的一个。
不过当他发现阮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时,笑声被呛着的咳嗽所取代。
欢声笑语中我再一次摆正姿势,心里暗叫“突进”
身体以自己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向前猛冲。
“要变线,要随机,要规划路线。”
一边念叨着林肯的口诀,一边维持着尽可能高速度。
我不禁对林肯愈加佩服起来。
表面上是猛冲猛打,大开大合的战法,实际上却是集合了勇气和智慧的细巧战术。
“不行,重来!”
林肯在身后大叫。
他没有因为我是班长就放松要求。
“好的,再来一遍!”
我大声为自己鼓劲。
……
沙沙的脚步声把我惊醒。
脸庞是湿的,我又哭了。
再次见到战友们,他们的音容笑貌化作淡淡的哀伤,以眼泪的形式宣泄出来。
我在座舱里坐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沙沙声在继续,是敌人。
现在是火星的早晨。
太阳在厚重的云雾边沿勾勒出漂亮的金边。
发出脚步声的是三三两两的轻步兵。
他们翻开尸体,检查残骸,是在打扫战场。
更远处,敌人的步战车呼啸的冲进峡谷,天空中不时有攻击机掠过。
“唉!”
112旅败退了,亦或者覆灭了。
侦查连怎么样了?
他们位于侧面的崖顶位置,说不定可以逃脱。
想到连长和戴维斯,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热。
至少我熟悉的人逃出去就好。
方圆数十公里内,说不定只有我一个太阳系军人,再看四周三三两两的敌兵,孤独感和恐惧的情绪又在心中升起。
我不想当俘虏,不是因为荣誉或者理想,而是害怕受到非人的对待。
经过战斗的种种,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更受不了非人的虐待和侮辱。
一想到传说中惨无人道的虐俘,我就强烈的想要逃离。
清扫战场的敌人不紧不慢的靠近,他们在沿途翻找遇到的残骸和尸体。
其中绝大部分是被烈焰逼迫,冲出峡谷的112旅的战士们。
尸体散落的到处都是。
它们维持着最后时刻的姿态,既像是求生,又头像是诅咒。
我在心里默默估算敌兵抵达身边的时间。
外界的平静、安全对我是不成立的。
要是被情扫战场的敌人发现我还活着,我将再次面临身处敌阵的窘境。
重装外骨骼已然没有反击的手段,甚至无法移动。
身上只有一把自卫型手枪,连避弹衣都没有。
现在即使是对付这些懒洋洋的轻步兵,我都没把握,更别提再次突出重围。
昨晚的战绩包涵了太多的运气成份,而且当时我还是全副武装。
现在的状态下,怎样都不可能活着离开的。
最好能熬到天黑,借助夜色的掩护,才有机会。
敌兵又靠近了些。
他们握着突击步枪,东看看西瞧瞧,不时的翻动着遇到的战场遗物。
不管如何计算,他们清扫战场的步伐,都会在十分钟后抵达我所在的位置。
火星的白天才刚刚开始,夜晚起码要要七个小时后才会降临。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