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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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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盛安公司出来的静秋走在熟悉的街道,路旁的树木因为寒冬的侵袭叶早已经落尽。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曾经以为秋天枯黄的落叶凋零已然足够萧条,却没有意识到当寒冬来临时,世界才是一片万籁俱寂,没有春日盛开的花朵,没有夏日鸣叫的蝉儿,没有秋天成熟的果子,有的只是一片片孤寂的白雪。

    耳旁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稀疏的阳光似乎带着一丝别样的温暖,越发的映衬着静秋心里的冰凉,脚有些酸疼,或许真的是走了太久了,沿着街道,踏着沥青小路,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肉体,双眸空洞无意识的走着,尽管不知道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将何去何从。

    寒冷吸入,静秋觉得心口又有一些隐隐作痛,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站在一座石桥之上。石桥之上不同于遍地的沥青,而是粗糙的灰青色石头建造而成,上面精细的雕刻着祥花,经过风霜雨露多年的洗礼有了岁月的痕迹,散发着宁静古朴的气息。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在静秋洗墨一般的青丝上蒙上一层雨雾,柳毅寻在桥下看见那抹秀色,美得像是泼墨山水画里走出来的女子。雨渐渐大了些,不再温柔的落下,反而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韵味,静秋脸上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儿,在承受不住的时候滑下,溅落在灰青色的石头上,开出了花儿。

    “我们回去吧!不要再站在这里了,你的身体不好,跟我回去吧!”,柳毅寻不得不走入宛如泼墨山水画一般的美景中,唤醒沉醉在其中的静秋。静秋伸出了手,雨点儿夹杂着小雪粒落在手心,晶莹剔透里带上了一丝丝的洁白,当静秋想要握紧手心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化作水后又悄悄的从指尖流淌而走。

    静秋转身离开,目光望向远方,雨连绵不绝,湿了静秋单薄瘦弱的身子,柳毅寻脱下外衣,想要为静秋挡去风雨。目光沿着静秋视线停在了一栋高耸的楼房,隐没在黑夜中,隐没在风雨里,隐去在日光下所能看到的棱角,只余下透过窗户的橘黄色的灯光。

    雨夜里,几乎每一层楼都亮着光,那是属于一个家庭的温馨。或许就在里面,有一家三口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许就在里面,有贤惠的妻子为丈夫和孩子做着糖水;或许就在里面,有爸爸正在指导孩子的功课,每一扇透着灯光的窗户,都带给静秋一个小小的幻想,里面都是温馨的家庭,透过冰冷的玻璃窗户体会到里面的温暖。

    静秋的泪水悄悄滑下,万家灯火温暖,但是很遗憾,这一份温暖不属于静秋,站在风雪中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个城市的灯火通明,但是自己能感觉到的却只是无尽的寒冷,静秋在这个城市遗忘的角落,一个人悲伤着,绝望着……

    终于走累了,静秋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把脸埋在了胸前,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秋,你别这样,我们回去吧!”,柳毅寻走上前,用自己已经湿透的外衣紧紧握着静秋,颤抖的手紧紧抱着,静秋的泪水越流越多,像是泛滥的洪水一般不可收拾,最后因为脱力而倚靠在柳毅寻肩膀上晕了过去。

    倚靠在柳毅寻的背后,静秋心口紧紧贴着温暖结实的背后,冰冷的雨水顺着发丝流进颈窝,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那间黑色的外衣掩盖静秋雨中曼妙的身姿,柳毅寻小心的护着静秋往前走,没走几步路就会从柳毅寻的背上往下滑一段,柳毅寻不得不双手更加用力的托着静秋不断下滑的身子,动过手术的左脚伤处有些疼,但是在夜雨的冰冷下似乎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柳毅寻背着静秋走在道路一边,慢慢的,一步一个脚印留下属于他们的回忆,这条道路上不知道何时只剩下两个孤单的身影,或许幸福的人都回家躲雨了,只余下失意的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偶尔还有疾驰的汽车奔过,车轮下溅起的水花湿了柳毅寻的裤脚。

    夜色下,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路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树下深深浅浅的留下不少水洼,或许暂时的阻挡了细雨,但是在无力承受的时候树叶还是选择把雨水滴落在地上,任由它们汇成一道道水流向远方去。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如同飘荡的幽灵停在了柳毅寻旁边,车门的打开的一瞬间,张成毅直接从驾驶室奔出来,扶着柳毅寻的将倒未倒的身子说道:“先上车吧!两人人都一起上车”。

    张成毅一踩油门朝别墅开去,开车途中不时的回头查看,只不过是几眼就发现两人身上都湿透了,柳毅寻一路上抱着静秋歪倒的身子,黑色的外衣紧紧裹在静秋身上,像是怀抱着一样珍宝一样的把静秋护在自己心口的一处,自己却冷得瑟瑟发抖。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我已经打电话让刘嫂准备热水,回到家就好了”,张成毅说道,也不知道柳毅寻到底听没听进去,好一会儿才听见柳毅寻回答道:“开车慢一点,我不要紧,秋还在车上呢!”,张成毅开得平稳的车忽然踩了刹车,惯性让三人身体向前倾倒,但是柳毅寻双手紧紧抱着静秋柔软的身子,左脚踩在车地板上,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怀中的静秋更是没有受到一丝丝伤害。

    昏暗的街景不停的向后退,当车子再次停下时,三人已经回到了别墅。“爸,麻烦你把秋抱到我的房间去”,柳毅寻很不情愿的开口让张成毅帮忙把静秋带上楼,只因为柳毅寻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膝盖已经失去知觉,没有办法用力了,或许能亲手把静秋带到楼上已经成为一个奢望。

    “小寻,你没事吧?是不是你脚伤复发了?”,张成毅关切的问道,从柳毅寻不同寻常的表现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柳毅寻摆摆手不愿意多说,张成毅只能背上背着静秋,一手扶着柳毅寻往别墅走去,刘嫂开门的时候,被门外的三人吓了一跳,头发的雨水不停地滴落,身上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三个人脏得像是从泥泞里出来似的,说不出的狼狈。

    “先进去吧!”,柳毅寻催促道,张成毅背着静秋走在前面,刘嫂跟着,没有注意到柳毅寻跟在后面时蹒跚的脚步,一瘸一拐的向着房间走去。张成毅倒是注意到柳毅寻迟迟不见上楼,正想要出门看看,柳毅寻已经闪身进了门,问道:“秋,没有什么事情吧?”。

    柳毅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静秋身上,张成毅取过浴袍给柳毅寻换上,却没有想到柳毅寻随手递给了刘嫂,说道:“刘嫂,你先帮静秋换一套衣服,这里没有什么合适的,就换这件吧!”。张成毅说道:“杂物间还有新的衣服,凑合着穿吧!你也先去换衣服,别总是顾着小秋,我们都在这里看着,不会有事情的”。

    宽大的浴袍挂在柳毅寻身上,遮挡住了左膝盖肿胀如萝的伤处,头发滴滴答答的在往下滴水柳毅寻也显得毫不在意,只是想着能在快点出去看看静秋的情况。“你没什么事吧?”,张成毅守在卫生间的门口,等到柳毅寻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

    柳毅寻只是摇头,忍着左脚伤处传来的疼痛,坚持着去到静秋的身边。刘嫂正在为静秋吹干湿透的头发,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过了,静秋似乎是清醒着,又似乎有些迷离。静秋微微睁开的双眼,觉得眼前的灯光特别的刺目,头也是一阵一阵的发昏,眼前人影晃动却始终看不清楚是谁,似乎有人在不停的说话,却始终听不清楚说些什么,静秋想要开口要些水喝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当静秋抬头的看着刺目的灯管,却发现出了那一抹刺目房间里余下的只是一片阴影。

    温热的姜糖水喂到了静秋唇边,浓醇的香甜让静秋无意识的舔了舔,并不排斥的往下小口小口的咽着,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胃里暖暖的,一股暖流从腹部流向四肢,驱走寒冷的同时让静秋忍不住哆嗦起来,正在喂姜糖水的柳毅寻见了紧张的握着静秋的手,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秋,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静秋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了一些血色,但是浑身哆嗦的模样却是把柳毅寻吓得脸色苍白,还好只一会儿后,静秋情况明显好转,在舒适的大床上睡得香甜,梦中露出少有的恬静的笑。柳毅寻握着静秋的手不愿意离开,张成毅想要查看柳毅寻的脚伤都被挡了回去,始终被柳毅寻那一句“没事”敷衍着。

    雨夜正浓,雨点儿粗暴的敲打着透明的窗户,静秋缓缓从梦中醒来,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身子,整个人都躲进了电热毯的范围内,伸出嫩粉色的小舌头无意识的舔了舔因为电热毯开得太长时间而干燥的唇,柳毅寻察觉后拿起一旁的医用棉签沾了一些温水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却没有意料到静秋像只小考拉吸了吸医用棉签上的水。

    柳毅寻扶着睡得有些迷糊的静秋,让人倚靠在柔软的大枕头上,坐着喂了一些水。“咳……咳咳……”,水喝得太急了,静秋有些咳嗽,柳毅寻不轻不重的拍打着静秋的后背,企图让被水呛到的人能舒服一些。

    柳毅寻摸着静秋的手,觉得有些凉,小声的问道:“你的手很凉,是不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没有”,静秋言简意赅的回答,眼睛始终不愿停留在柳毅寻身上半秒。“真的没有不舒服吗?”,柳毅寻不死心的去握静秋的手,静秋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整个人软得像是一块棉花糖一样。

    “小秋醒了,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小寻你也去休息吧!要是不放心爸爸在这里守着”,张成毅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进来看了看说道。“不用了,秋的手还是有一些冷,我就在这里陪着她,而且我一点也不累”,话音刚落,柳毅寻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张成毅上前想要握一握静秋的手,静秋有些不适应的避了闭,却始终是被张成毅的手抓住了,当试过温度后张成毅说道:“小秋的体温很正常,手比我的都暖和,应该不是有什么问题”,说着张成毅敏锐的发现柳毅寻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像是天边染了色的红霞,赶紧伸手摸向柳毅寻的额头,发现一片滚烫,有些心惊的说道:“你有些发烧了”。

    柳毅寻却是露出一抹笑容,虚弱无力的说道:“原来是我发烧了,那也好,不是秋有事就好”。张成毅在一旁劝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小秋的情况挺好的,你不用太担心”,柳毅寻只是摇头。张成毅继续说道:“你要是病了就更加没有办法照顾小秋了,这里我帮你看着,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就去喊醒你”,张成毅劝说许久,却始终没有见到柳毅寻的屁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只能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去歇一会儿吧!你在发烧,要是一直不休息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的”……

    “你走开一些”,静秋的声音有些嘶哑,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配着脸上那一抹淡淡的苍白,让柳毅寻心疼得恨不得上去小心安慰,但是此时的柳毅寻只能推开一些,顺从的从床边坐到了床脚,乖得像只小兔子。

    “再走开一些”,静秋似乎有些不满意,继续说道。柳毅寻仓皇而不知所措的又退到了沙发上,小心的打量着静秋的脸色,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了几分凝重,紧张得柳毅寻掌心冒汗,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你在这里会影响我休息,出去吧!”,静秋躺下后自己拉过被子盖上,背对着柳毅寻,不带着一丝丝情感的话说出口,却在厚重的棉被下握紧了拳头。柳毅寻站起身来,盯着静秋的被子,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盯出一个洞来,眼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鼓足勇气争辩了一句:“你让我留在这里,我不会乱动也不会说话吵到你休息的”。

    “我想,我会做噩梦的”,静秋没有转过身子,所以也就没有看到柳毅寻渐渐由白转青的,继续说道:“你要是不出去,我出去好了,回大学宿舍去,那里比较舒服,起码能睡一个好觉,也不需要再担心会……”,静秋话还没有说完,柳毅寻就往外走去,小心的说道:“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喊我”。

    夜静悄悄,外面的风雨已经停了,柳毅寻疲倦的躺在客房床上,眼前闪过静秋睡时可爱的模样,即使身上发烧再难受也露出了笑容,就像个傻瓜一样躲在床上悄悄的笑着。柳毅寻休息不过两个小时,凌晨四点钟天还是黑暗一片,黎明前的黑暗下一片寂静,柳毅寻却摸黑起了床,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