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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回到学校一个星期,我没和金一诺继续在晚自习后见面。不是我不想见他,而是他根本就没在那个地方等我,而以前能在别的地方“撞车”的“巧遇”也没有了。
一个星期后,我从教室外面进来,他刚好出去,走碰头的时候,他笑着问了我一句“假期里过得愉快吗?”我看到教室里里外外的人不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在我们错身的一瞬间,一张小纸条碰了我一下,我赶紧心如撞鹿般地接住,紧紧地攥在手里,做了贼似地溜回自己的座位上。四顾无人,我忍不住展开看去,上面写着:“小家伙,假期玩得痛快吧,看你眉眼都带着笑。我可不痛快。如果你同意,这个星期天我想跟你说说话。今晚是不是可以先老地方见?”
他怎么也叫我小家伙?还故作姿态地“是不是可以老地方见?”他明明知道我神经衰弱,有点肾虚,临睡前如果不出去一趟,半夜肯定会被憋醒。真想见我,到那个地方等着我,我又不能拌住他的腿;更何况,假期回来以后,我们还没单独见过呢。明摆着是故意不去找我,现在却又说得这么小心翼翼。
我没有回复他,却也期待着能单独见他一次,说几句话。虽然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下了晚自习以后,我又沿着一贯的三点一线固定路线行动。可是我有意在那儿等了能有五分钟,却一直没见他的身影。心情怏怏地往回走,边走边四处观望,希望他只是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可是直到我蹭回宿舍,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躺在床上,想象着可能的原因,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怎么回事呢?难道过了一个假期,他变了?还是回到家他的父母给他上了“政治课”?
每次跟他见面,我都是劝他以学业为重的,这次期末考试他的成绩不是又进步了吗?我应该没有耽误他的学习呀?可就这几天他的表情,他今天对我说过的几句话,也不像呀……
就这样过了很久,我明明知道,我这样胡思乱想于事无补,可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想着与他交往的每个细节。我觉得我并没有得罪他,可他为什么今晚会失信呢?
算了算了,也许他有事耽误了,想得头都要疼死了。
我一再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其实这也是多余的,因为我在这样对自己说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又是“别想了,别想了……”这三个字能重复无数遍,直到头疼欲裂。
终于,用全力闭上了眼睛。我企图用眼皮来阻挡感情的进一步升华。然而弄巧成拙,在眼皮压力的威逼下,盈眶的泪水夺眶而出。眼皮这个闸门失灵了。我侧躺在床上,先是靠床的一边眼泪滚了下来,接着另一边的也滚了下来……如果我连这一个哥哥都失去了,我又要回到一个人品尝眼泪咸淡的日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睡着。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便有点睁不开眼。匆匆忙忙跑到教室门前,同学们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我急忙跑到我的位置站定。初春的凉风吹得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扭过头去往男生的队伍中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他。上操的哨声响了,我只好跟着队伍向操场跑去。
这一整天我也没见到他的身影。白天上课的时候还好说,自然不怎么敢分心胡思乱想。回到宿舍,听着同宿舍同学叽叽喳喳的谈话声,觉得就有点心烦意乱。
还没谈恋爱呢,我就开始这样了,要真是谈起来我又会怎样呢?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也就是这样没出息,不说碰到这样的事,就是平常的一件小事,如果不解决了,我也是睡不着觉的。算了,不想了,今天挺累的,还是快睡觉吧,争取明天精力充沛。
也许是昨晚折腾累了,今天有这么大的心事,我竟然很快进入了梦乡。
快天亮时,我进入来一个可怕的梦境:我站在我村张稽考的家门口跟金一诺说着话。忽然,我见我弟弟从西边走过来。他嘻嘻地笑着,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他已经知道张稽考不是好人。这时,张稽考叫我弟弟到他家去,眼看着我弟弟就要跟着他进去。吓得我大声喊叫。金一诺说:“我去拖住他。”说着,他也往张稽考家走去。
张稽考得意地狞笑着,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要向我扔来。虽然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可是我知道那个东西非常厉害,便急忙跑开了。不料,那东西并没有被甩出来,而是在他自己的手里爆炸了。那东西威力巨大,张稽考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忽然想起还在他家里的弟弟和金一诺,于是我焦急地大喊:“弟弟,金一诺,快跑,快跑呀!”。张稽考没有头了,还在那儿从他肚脐眼里恶狠狠地冒出一个声音:“我死了,也不能叫你们活着!”
我哭着,大声喊道:“一诺,金一诺!你们快点出来呀!”
我哭喊着,一面奋不顾身地往我家跑去,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能及时赶到我家,就能从墙头上把他们救出来。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等我从我家墙头上探出头看时,金一诺已经倒在一棵小树下,我弟弟正在使劲地摇晃着唤他。我不顾一切地从墙头上跳了下去,抱着他哭喊道:“一诺,一诺,你醒醒!”……
难道真是日有所思?我怎么竟会做出这种梦。幸亏我平常没有说梦的习惯,这要是刚才那种焦急地叫喊声从口里喊出来,恐怕不用等天亮就会传遍全校。我就等着早操结束后被开批斗会吧。
说起批斗会,第二天上午课间操时,还真有一个,并且叫我小小地高兴了一下。虽然,那结果也有点叫我替当事人可惜。
这天课间操时,全校同学在操场上站好了队。正准备散开做广播体操时,校长来了。
体育老师叫大家原地稍息。然后,就临到校长大人出马了。原来讲的就是戴熙朝的问题。
校长说,戴熙朝同学为人非常虚伪,他竟然在填写档案时说,他的爸爸是省某厅的厅长,他妈妈是某大医院的院长,他的舅舅是某军区副师长……反正,一家人连带七大姑、八大姨个个都身居要职。最后校长宣布,鉴于戴熙朝同学的严重错误,并且认错态度非常恶劣,学校决定給予开除的处分。
真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能吹,怪不得他吹牛会画什么画,害得我被于光亮怀疑,又捉虱子不贴铺衬地说我追他,原来是个臆想狂。
开完了“批斗会”,课间操的时间也快结束了。大家一边往回跑,一边纷纷议论。的确,这件事真是太叫人想不到了。贺晓琳碰了我一下:“哎,你说,学校怎么会知道他是在撒谎?”
“咳,这还不简单。学校从他的档案里知道他家里一家高官显贵,自然便会有人想着干点什么,这样自然就会发现他其实什么也干不成,当然也就是没有什么身居要职的亲人了。”
连我这么单纯的人都能想到的事情,贺晓琳居然想不出来。我这个好同桌也实在是太老实了。就是这种老实人还被人说成和金一诺怎样怎样,幸亏上次于光亮问我的事我没有当一回事跟她说,否则,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呢?
回到教室,金一诺朝我挤眉弄眼地说:“真是天网恢恢”。这家伙,还顾得挤眉弄眼,昨天一天干什么去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全不想我昨天晚上都做了恶梦。等有机会一定饶不了他。
想起因为戴熙朝大放厥词,郝舒梅还曾经找过我兴师问罪,今天,我终于真正地“沉冤得雪”,心里高兴,下了晚自习,我到二班去找郝舒梅,准备找她唠叨唠叨。她却不在。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郝舒梅到我们宿舍去叫门。顾不得说我自己的事,我问她为什么不上晚自习。她说,她一个人出去耍了。我不相信她一个人会这么大胆,想劝她几句,又怕她第二天起不来,便让她赶快回去睡觉。
第二天中午,她终于跟我说了实话,说她是和杨春雨一起出去的。她还说了好多好多关于杨春雨的话。说实话我没有心思听那些,我不能理解放着就要到来的高考不顾,却去谈什么恋爱,只是出于对她的关心,才不得不听。我想当局者迷,我应该帮她把把关。
我真担心她被杨春雨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可又没权不准她跟那个人来往。我觉得那个人实在是不像一个好人,他跟金一诺不一样。回到教室我制作了一张漂亮的书签,上面写着:“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唉,一诺,你为什么这一阶段不再见我?你不关心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