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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校长办公室,萧劲锋见屋里除了戴笠,还有校长韩元备,可韩校长面无表情,在戴笠旁边的沙发上直直地坐着,好象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似的,心中不禁嗟叹世态是如此的炎凉。
戴笠见萧劲锋鼻青脸肿,衣履不整,皱眉道:“萧队长怎如此狼狈?”又转向手下两人斥道,“谁让你们打他的?”
两人道:“此人极不老实,不交代问题不说,还想跟我们攀交情,只能让他清醒一下,只是拳脚招呼,没动器械,无大碍的。”
戴笠命一人留下作记录,另一人退了出去。
戴笠道:“萧劲锋,你检举方云奇是赤色分子,也有人检举你是共产党,你是学校的教官,方云奇是学校的学生。
“你二人皆是党国的精英,未来的栋梁,学校不会草率从置。我既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辩明真伪,不枉不纵,给你们两人一个自我申辩的机会,你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萧劲锋便将与方云奇喝酒,无意间发现他书架上有赤色书籍,便向方云奇的政治指导员冯易博反应了情况等项,备细述之,至于后来之事,他道并未在现场,因此不太清楚。
戴笠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对外叫道:“叫冯易博。”
稍倾,冯易博到来,也详细讲述了他得到萧劲锋的情报后,组织搜查和抓捕方云奇的情况,前段讲述与萧劲锋基本相同。
听了萧、冯两人的讲述,戴笠感到已抓住了萧劲锋的漏洞,便问韩元备道:“抓方云奇时,韩校长是如何到现场的?”
韩元备道:“萧劲锋跑来告诉我,说冯易博在方云奇的宿舍搜出了赤色书籍,打算先将他控制起来,再行调查,可方云奇反抗不从,校巡逻队没有我的命令不敢抓人,我才去的现场。”
戴笠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转向萧劲锋:“你不是说你不在抓人的现场吗?”
萧劲锋一愣,嗫嚅道:“方云奇拒捕的情况,我是听学生说的,因此才跑去报告了校长。”
戴笠心道:“哼,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来这小子是打算拚死不认了。”
其实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萧劲锋的脑子就一直在飞旋,他早就暗下决心,无论受到怎样的盘问、恐吓乃至拷打,都绝不能招认,只要他们拿不出铁的证据,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无论戴笠怎么诱导和威吓,萧劲锋只是坚持前说,并无半分改变。
戴笠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饮起茶来,弄得一屋人面面相觑。
萧劲锋心里也直打鼓,看戴笠的样子似乎是成竹在胸,可他如果真有铁定证据,定然早就拿出来了,哪会还坐在这儿跟自己废话。
戴笠见萧劲锋站在那里,竟越来越镇定,感到这小子也算个人才,可惜太不识机,似乎难为我所用。
便放下茶杯,道:“听说因为你母亲之事,你跟方云奇有过节?”
萧劲锋这下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连这等隐密之事戴老板都知道,看来一定是已先提审了方云奇,那个丑八怪讲出来的。
正紧急思考措词,一时答不出话。
戴笠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逼问道:“你到方云奇家夜盗桑叶被抓,你母亲因此丧命,你深以为恨,一直想找机会报复他,是不是?”
萧劲锋摇头道:“我母亲病逝乃天意使然,我并没有因此仇恨方云奇,更无报复之念。”
“那你为什么找方云奇喝酒?”戴笠紧接着问道。
萧劲锋道:“为了化解前嫌。”
“既无仇恨,何来前嫌?”戴笠连珠发问,一问比一问狠。
“这......”萧劲锋一时语塞。
戴笠嘿嘿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以为我拿不到你裁赃的证据,你只要死扛到底便没事了,对不对?可你却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如此死硬下去将只会遍吃苦头罢了,没有任何用处!”
萧劲锋被戴笠逼到了死角,索性心一横,迎着戴笠的目光,道:“不知戴特派员为什么就那么肯定地认定方云奇不是赤色分子,而是我对他的裁赃陷害呢?”
戴笠冷冷地道:“因为方云奇是我的贴身卫士,是我亲自选派他到这里来学习,如果按你所说,他真是共产党,那岂不是说我戴某人有眼无珠!”
原来如此!萧劲锋汗出如浆,心想这下完了,撞枪口上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挺着不改口。
便道:“戴特派员既然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便闭嘴再不发一言。
戴笠沉吟片刻,对韩元备道:“如果强行让他开口,显得我戴某人偏袒自己人,韩校长,你看该如何了结此案啊?”
韩元备道:“方云奇肯定不会是共产党,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必须立即放人。
“但萧劲锋既坚持不承认是裁赃陷害,也是查无实据。且萧劲锋这几年在学校教学,也还算是勤勉用力,平素亦并无劣迹。
“可他的共党嫌疑,一时还无法查实,为确保万一,依我之意,不如呈文省府,将萧劲锋开除出校,也算是既留有余地,也是纯洁队伍,防微杜渐,上下均可交待得过去了,您看怎样?”
戴笠思之良久,点头道:“也不失为一个周全的办法,那就如此办理吧。”
多年的拚搏和梦想就此一笔勾销,萧劲锋心中哀叹一声,面如死灰,眼泪也不觉奔涌而出。
戴笠挥挥手,韩元备便叫人进来将萧劲锋押走,关进了禁闭室。
方云奇同时被放出禁闭室,回到宿舍。
第二天一早,戴笠就离开警校,飞回南京。
送走戴笠,韩元备随即签署公函,将开除萧劲锋事呈文浙江省府。
六日后,省府回文同意。
萧劲锋被从禁闭室放出,在校长派人监督下,回宿舍收拾了个人物品,背包提袋,被扫地出门。
被赶出校门后,萧劲锋踽踽独行在外面的马路上,心中悲苦难言,不知何往,索性丢掉手中的包裹,闷坐于路边。
突然一双皮鞋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声音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何至于丧气如此?”
萧劲锋觉得声音很熟,忙抬头一看,却是冯易博,不禁苦笑道:“学校诸人皆避我唯恐不及,冯指导员竟追送出校,真是患难见真情,只可惜你这份情谊我怕无力报答了。”
说罢低头垂下泪来。
冯易博道:“萧教官何出此言,你可是当年的优等毕业生,又留校当了这几年的教官,论业务论资历可正是建功立业,大放光彩的时候,怎遇小挫,便沉沦如此!”
萧劲锋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哦。”
嘴上却道:“我是警官学校开除的人,这且不说,关键还戴着共产党嫌疑的帽子,在浙江,哪个单位敢要我这样的人?”
冯易博道:“俗话说,黑了太阳有月亮,东方不亮西方亮,你这人怎么这样死心眼儿。”
萧劲锋郁郁地道:“象我这等无名小卒,若是出了浙省,怕更难找到合适的职位。唉,罢罢,不如回玉灵山下去种田度日,也强过遭受这不白之冤百倍。”
冯易博嘿嘿一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萧劲锋白他一眼,有些气恼地道:“你跑出这么远来追我,难不成就是为了奚落我?”
冯易博忙正色道:“绝非如此,我只是看你这等人才,不忍让你埋没田舍闾里,特意前来给你指条明路,就是不知你肯去否?”
“果真如此?”萧劲锋眼中放光,急切地道,“敢问什么地方?”
冯易博不紧不慢地道:“浙江省党部。”
萧劲锋原本有些鼓起来的气顿时又泄了下去,恹恹地道:“冯指导员说笑话了,我是一个有共党嫌疑的人,而省党部是专门对付共产党的,会要我?”
冯易博道:“你是不是共产党,其实校长韩元备心中最为清楚,要不他建议只是开除了你就了事吗?他不过是屈于戴笠的淫威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经他提点,萧劲锋细想一想,恍然道:“还真有点这方面的意思。”
忽然又想到什么,便盯着冯易博问道:“冯指导似乎话里有话呀,萧某如今是走投无路之人,何不实言相告。”
冯易博大笑道:“果然机敏过人,看来我没看错你。你听说过CC系吗?”
“啊!”萧劲锋大惊道,“原来你是二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