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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
深山老林,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偏僻之地,有一座人为建造的小木屋。
想来应该是一个温馨的家庭为了躲避什么而在此定居。如何看出?会在这种一年到头见不到人的地方定居的,除了闲云野鹤的隐士,就只有为躲避灾祸的人了。而这对幸福的夫妇虽然在这里待着很快乐,但是显然不是这里的无拘无束,而是他们两人能够彼此相伴。
只是,这对幸福的夫妇今日却是产生了问题。往日温馨平和,今日的气氛却不是那么美好。
木屋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此时还是漫天飞雪,不知是要如何。高大的男子不顾恶劣的天气,大步向着远处走去。
在男子走了数步,一个美丽的女子怀中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幼婴,追了出来。
“你真要走?!”女子的话满是不可置信。
男子听到女子凄惨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坚定了步子,迈步离开。
女子不甘心,继续追着,喊着:“为了一张纸,你就要走吗?”
男子听到女子的话语中的绝望,听到自己儿子的哭喊,心中也是一软,其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还是背对着女子和孩子。
男子的声音略带沙哑,很沉稳,给人可靠的感觉,“那不只是一张纸,是,希望。”
女子说道:“五哥,我们不是放下了江湖,放下了恩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真的,真的已经摆脱了。”
听到女子的这番话,男子却是语气粗暴地吼道:“不,没有!”
失态只是一刹那,男子很快意识到现在身边只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没有敌人。男子的语气放缓,说道:“还没有......小青,还没有。”
女子话中的绝望略发重了:“五哥,你答应过我的。放下一切,我们远走他乡。来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过我们的日子。”
男子的话带着一些抱歉,是愧疚:“我放下了,但是那些人还没有。小青,我们躲不掉的。”
女子摇头,话中带着固执,说道:“五哥,我们已经成功地离开了江湖,放弃那张纸就是斩断最后的缘。五哥,回家好吗,回家。”
男子摇头,说道:“对不起,小青。是的,我以为我放下了。但是我放不下,师父就是死在我面前,小六最后凄惨的嚎叫还回响在我耳边。小青,我还没有资格享受天伦之乐。对不起,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必须。”
说完自己的觉悟,男子再不停留,其大踏步离开,速度很快,很决绝,似乎是在担心稍稍慢一点就会失去前进的勇气。若只是前途渺茫,还可以无所畏惧,但若是还有退路,只要停下回头就有一个温暖的家,在决绝的勇气也会一刹那间烟消云散,不肯离去了。
女子没有追,也没有再喊。只是她的神色黯淡,整个人的力气也被抽空了大半。仿佛是生命的理由都被抽走了一般。使她活着,并未立即死去的原因,只有怀中的孩子了。
女子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男子离开的方向,她知道,这是诀别了。无论她再怎样的祈祷,也不敢奢望。她的男人,走的是一条求死之路啊。
女子搂紧孩子,冲回屋中,外面太冷太冷。
在关上门的时候,女子又是犹豫了一下,她是多么想追上去,哪怕是一起死。但是不行,不行。
“一张纸,哈哈哈,一张纸...”女子的呢喃声,带着无比的怨气,那是一切地根源,那是一张引来灾祸的纸。
......
一个活泼健壮的少年背着他的猎物,一只健壮的鹿,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家。
女子正在拔草,整理自己开辟的菜园。
少年将猎物丢下,来到女子身边说道:“娘,你歇着,让孩儿来吧。”
女子依然美丽,但是多了不少岁月的沧桑。女子说道:“娘还没有老呢。小五,你怎么又把猎物乱扔,去放好了。”
少年点头,立即将猎物放到储存粮食的地方。
“娘,这鱼是田叔送的吧?”少年看到储藏间内多了一条活鱼,知道娘不会抓鱼,去镇上买的话,肯定是去买盐等生活用品的,而这,并没有补充。
女子回应道:“是的。”
少年走出储藏间说道:“娘,没有盐了。我去买吧。”
女子说道:“天色都暗了。明早再去吧,这来来回回要大半天的路程。”
少年说道:“好的,娘。娘,今天教我点厉害的吧。”
女子说道:“昨天教你的,你会了吗?”
少年已经快步来到了女子身边,炫耀似得,其只是短短几个动作,整个人气势一变,外貌也是一变,仿佛成了一个公子哥,若不是身上的装扮,简直就是演活了。就是穿着这一声粗布麻衣,也会被认为是有什么嗜好,故意穿成这样的富贵子弟。
娘在少年额头弹了个脑门,说道:“娘教你,是防身的本事。记住了,不要到外人面前表演,只有危险的时候才能使用。”
少年眼珠一转,说道:“娘,你应该是高手吧。像中写的那样,归隐山田的侠客?”
女子表情未变,但是悲凉的情绪却是止不住,说道:“瞎说什么,你娘就是以普通百姓。这改样貌的手艺是祖传的。兵荒马乱的时候。多个防身的手段。不练也行,现在世道好。不练这乱七八糟的了。”
少年急道:“别,别,这么好玩的,我肯定要学。不过,娘,这的确是很有趣的玩意,但是防身可不行啊。要不,娘,你教我一些其他的吧。”
女子眼神微眯,说道:“你想学什么?”
少年没有注意到娘的神情,否则肯定不敢往下说了。少年猴急地说道:“娘,你会不会剑法,就教我剑法吧,活着掌法拳法?”
女子脸一板,说道:“就想着好勇斗狠的,学这些有什么用?除了打架能干什么?惹是生非。不学好,今天不准吃饭!”
女子好好地说教了一番,便不再理少年,好像是真的动气了。少年苦着脸,不敢再说,眼珠一转一转,想着要怎么讨好娘,哄娘开心了。
......
女子病危,拉住想要去寻医师的少年,说道:“小五,我是不行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少年紧紧地握住女子的手,说道:“娘,你还年轻着呢,肯定会好的。娘,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我去给你请医师。”
女子摇头说道:“不要麻烦人家了,请医师也不是随便请的,太贵了,就这样吧。我跟你多聊一会,不要走了。”
少年说道:“家里还有钱,娘,不要担心。”
女子说道:“那是给你娶老婆的,不要动了。”
少年说道:“娘,我可是男人,自会自己闯荡的。不用担心我了。”
女子却是脸一板,说道:“小五,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出去闯荡。是我拦着你不让你去。但是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江湖很危险。”
少年说道:“娘,我总有一天要长大,要面对的。”
“不!”女子的语气重了不少,是用尽全力在制止少年。重重地喊了一声,女子都没有力气说下去了。休息了好一会,看着少年的眼神,女子说道:“这些年,我拉扯你长大,不好过。你早熟,我不担心我走了之后,你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但是,但是,江湖是不一样的。”
少年没有插嘴,认真地听着女子说话。很担心自己的一个打断,就可能让娘没有把话说完,留下遗憾。
女子说道:“江湖,充满了尔虞我诈,娘不想你去。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去江湖,但是你爹也不会希望你踏足江湖的。”
少年点头,这种时候,他不想忤逆娘的话。少年说道:“娘,我不去江湖了。我去给你找医师,你好好休息,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背着医囊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其脸略黑,带着时间的沧桑,但可以看出其年轻时候也是一个英俊的人。就是现在,若是给他换身衣服,也有着大叔级的吸引力。
少年看到医师高兴地说道:“田叔,你来了。快给我娘看看吧。”
田叔看着气若游丝地女子,也很是焦急,立马给女子诊治了起来。
待得田叔诊治完毕,少年跟田叔一起离开房间,轻手轻脚的,不敢吵醒熟睡安神的女子。
待得离开木屋很远,确定吵不到女子后。田叔率先开口,语气略带抱怨,说道:“小五,你也真是的。你娘情况这么危险,也不来找我。若不是我察觉到不对,过来看看。恐怕...”
少年说道:“我娘拉着我,不让我来。”
田叔说道:“是觉得诊金太贵?我不是不打算收你们钱吗,你们确实硬要给。”
少年说道:“田叔,这钱必须给,规矩不能坏。若是开了头,你还能收其他人的钱吗?还怎么生活啊?”
田叔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少年继续说道:“田叔,我娘这病怎么样?能不能治好?”
田叔叹了口气,说道:“身体上只是虚,没什么大碍。只是。她是心病啊。医不好心病,就治不好她。”
少年说道:“什么意思?该怎么治?”
田叔说道:“简单点说。就是她不想活了,要想办法让她活。”
少年沉默,没有说话。他其实也能猜到娘的心病的原因,是爹。少年的记忆中没有爹的身影,其也很想念,但是少年知道娘的苦楚,一直没有提。但是少年不提,女子的内心也还是思念着,慢慢地就成了心病。
田叔活了半辈子,也能了解到是什么缘故,但是不好说。最后只能说道:“小五,照顾好你娘。明天我再来看看。”
少年看着田叔走远,摇摇头,去到储藏间,准备今日的伙食了。
......
在田叔的帮助下,女子的心病好了不少。田叔不愧是经验老道的医师,不仅在草药治病很有经验,就是缓解病人的精神压力也很有一手。
这一日,女子将少年叫住,说道:“小五,我知道,你想去找你爹的下落。”
少年没有说话,他是真想去,且不想欺骗娘。但又知道,这件事会让娘很不高兴,少年不想让娘伤心。
女子说道:“小五,你想去就就去吧。只是答应我,不要惹是生非,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掺和江湖的事。你去看一看,若是能找到就找到,若是找不到也算了却心愿。”
少年点头,说道:“娘,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女子说道:“小五,我不能告诉你。若是你按这些去找,恐怕还未探听到消息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一切随缘,能不能找到,全看天意。”
没有线索怎么找人?少年最后却是没有追问,因为不想让娘烦恼。而且少年坚信,父子同心,就算什么都不了解,但一定能找到。只要爹出现在面前,自己就一定能认出他!
......
田叔对着眼前的黑衣人毕恭毕敬,所到:“尊使,这是近日发生的事。”
黑衣人说道:“那个小鬼要前往江湖吗?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田叔有点紧张地问道:“那我是否?”
虽然田叔话未说完,但黑衣人知道田叔的意思,说道:“我明白,组织记得你的贡献。而且,也必须留个人看着女子。你就继续留下吧。”
“谢尊使。”田叔恭敬地退下,松了口气。其虽然是因为任务才待在女子和少年身边,但,是真的喜欢女子。
而少年这离开,却是险些让田叔的努力前功尽弃。其原本就是监视两人,在少年走后,其还能不能留下真是未知数,所幸尊使同意了其留下的请求。否则是真恨不得劈了那小子。
田叔又想到,或许自己因祸得福,这少年离开也不一定全是坏事。
没有想太久,田叔快步离开走向自己的岗位,其可不想给尊使留下坏印象,取消之前的决定。
“一张纸啊,一张纸。”
一声微微地低语,也不知是谁在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