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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路可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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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吉普车和卫队开到东城门的时候,城门口的探照灯已经全部打开,朝着城里面不断的照射着,明显城下不止夜里守城的部队,许多士兵正在集结。似乎这里的驻军已经被那边马可波罗和焦山码头的爆炸声惊动了,正在紧急集合开赴现场。

    “东城门驻军是72旅217团3营。”钟山轻描淡写的说道,“到现在才草草集合,反应一般,看样子有点犹豫,应该是还没有接到师部的命令,不敢妄动,只是在这里集结待命。”

    “师座到——”车子还没有停稳,后面跟着的卫队士兵就冲到了前面,高声喊了起来。

    钟山在部队里的威信看来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一嗓子把刚刚嘈杂的城门口震得突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看向这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师长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从城门楼上匆匆的跑下了一个军官,下了楼梯后,停顿了一下,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才小跑到车前,立正行礼,“72旅217团3营营长衡平向师座报到,请您指示。”

    “咳咳——”钟山在车里并没有下来,也不可能让他下来,只允许在那里端坐着说话,“颜平,把车窗摇下来,让他过来,我要和他说话。”

    颜平回头望着夏龙,看到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才摇下了车窗,把头伸出窗外,“衡营长,你过来,师座和夏副师长都在,要和你说话。”

    从前挡风玻璃看着衡平哈着腰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牛戴握着刀的手往里面侧了侧,用自己前倾的身子挡住了顶在钟山后心的部分,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全部是汗,身体微微的有些抖动。

    “师座好,夏副师长好,嘿嘿!”衡平走到了驾驶室边上,把头凑到了窗户前,看到钟山和夏龙在后座端坐着,边上还有一个胖胖的卫兵,估计是贴身侍卫。

    “你是衡平?”钟山没有一丝表情,冷冷的看着他,让他后脊梁有些凉意。

    “是,是,衡平,衡平!”这家伙有些心里没底,就怕什么事情扯到他头上,焦山码头那里离着这里这么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应该怪他吧。

    “你的部队为什么集结?”

    “报告师座,听到江边有剧烈的爆炸,还有枪声,所以,集结待命,有必要的话分一部分兵力过去支援!”

    “嗯,反应还算尚可!”钟山显得有些满意,脸上的表情松了一些,“我已经安排214团的两个营过去了,你们营不用去了。”

    “是!我马上原地解散!”衡平略略的松了一口气,知道没有他什么事情了,钟山板着脸完全就是心情不佳。

    “没叫你原地解散。”钟山笑了,身子往后面靠了靠,旁边的牛戴的右手忙往下移了一点,以防止手上的刀真的刺伤钟山,夏龙手里的枪一下子暗暗的顶在了钟山的后腰上,以防万一。

    “马可波罗的刺客,就是往城东方向跑的,我们追到这里就没影了。”钟山笑着看了看夏龙,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我不会有什么动作,说了送你们出去,不会食言,“你们营留一个连在此地严守,防止有外敌袭击,另外两个连在城东附近地毯式搜查。抓到特务,我重重有赏。”

    “是,立刻安排!”

    “还有,为了防止特务已经用不知名的方法逃出了江镇,我已经安排丹阳的路可派部队从丹阳由东往西搜查,我这里要和夏副师长亲自带队由西向东搜查,你把门给我打开,要快!衡营长,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请师座放心!”衡平立刻立正敬礼,转身一边走一边吼叫着示意城门前的岗哨开门,他人还没有走到城门洞的时候,江镇的东大门就已经缓缓的开启了。

    “走吧,第六军的夏副军长!”钟山淡淡的笑着,“我的命,从这一刻开始,就交给你了。”

    往东南一口气奔了大约30分钟,前面的汽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几十个卫兵加上我和王三炮都已经快跑的虚脱了,这突然停了下来,有几个士兵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妈的,他们几个坐车坐的舒服,可要了我的命了。老子这辈子没这么跑过。”我的体力自认为还是可以的,在军校的时候,长跑着实练过都觉得有些挂不住,就别说王三炮这个胖子了,一边抱怨着,一边顺势两只手扒拉在我的肩膀上,仿佛整个人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到了什么地方了?”颜平从车上下来,朝着卫队喊着。

    “报告颜秘书,这里到了黄旭林场,北面是定岗镇,南面就是丹阳城,往西南面穿过建山林场,就是戚州地界的小黄山了。”一个士兵看样子就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

    “卫队各班注意,夏师长命令。分四个方向进入林地搜查,特务是步行,就算是逃出了城外,最多也就能到这里,这一路上只有这一个林地可以躲藏。”

    “是——”卫队四个班齐声答应后,分别带出,子弹上膛,电筒打开,缓缓进入大片的山林,而这林地中间的大道上,只剩下了这一辆汽车,当然还有我和王三炮。

    “钟兄,今天咱们就到这儿了,后会有期。”夏龙一边说着,一边给牛戴使了一个眼色,牛戴也不多说,直接下车,顺手把钟山也给拽了下来,一把刀依然比在他的后心。

    “钟司令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小牛,把刀放下吧。”夏龙的表情已经非常轻松了,“石杨,三炮,上车。”

    “好嘞,总算不用跑了!”王三炮自是特别的开心,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不用扶着我了,先我一步的钻进了车子里。

    “呵呵,这么点路,就受不了啦!”牛戴一边说着,一边把钟山的浑身上下又都搜了一遍,最后顺手把他的皮带给解了,用钟山的皮带把他的两只手给绑好。

    “钟兄,委屈了,小弟说到做到,今天你送我出城,我便放你一命,我想我的卫队再有个一刻钟便会从林子里出来,你应该是非常安全的。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小弟先走一步了,也非常感谢大哥在这两个月对我的招呼和信任,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在战场上,咱们再公平的一决高下。”夏龙也下了车,诚恳的向钟山抱拳致意,从他的表情来看,至少我觉得他是真心的,没有一点虚伪,也可以知道,这两人只是政见不同,私人感情上还是很好的朋友。

    “各为其主,这是你该做的,没什么错!”钟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次你们干的很漂亮,我佩服,而且你完全可以把我带回戚州发落,你没有这么做,应该是我欠你的,我会还你的。”一边说着,钟山一边席地而坐,抬起头看着浩瀚的夜空,“我钟山对天起誓,今后我十九师第一次遇到你夏龙的部队,我必后退三十里,避开和你的直属部队的正面决战,记住,只有一次。到时候,你的部队,请打出夏龙的旗号,否则,不要怪我枪炮无情。”

    “虽然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我还是谢谢你!”夏龙微微有些动容,钟山的这个誓言是很有诚意的,有的时候,正面的决战临阵后撤,把屁股留给别人是兵家大忌,钟山能这么说,看来是对这次放他一马的最真挚的感谢了。

    “军长,走吧,时间不多了!”驾驶室的颜平有些着急,那林子里的手电筒光影影绰绰的开始慢慢的往这边靠拢,看样子伪军的士兵搜索无果,已经准备回来了。

    “李芳,石杨,颜平,三炮你们在后面挤一挤,牛戴开车,我坐前面!赶快走!”夏龙最后朝着钟山笑了一下,然后一低头便钻进了车里。于此同时,我们全部到了自己的位置,汽车的发动机发出了狂野的嘶吼,仿佛在替我们发泄着这么长时间来的压抑和无比兴奋的快乐。

    我们几个虽然在后座上有些挤,但看着远处小黄山的方向,我们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暂时告一个段落,至少在大规模会战前,我们拔掉了一个第六军眼中最大的钉子,战争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着我们倾斜,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脸上有洋溢着发自肺腑的无比的的快乐。

    帝国纪年1012年4月3日,丹阳城伪36团团部作战室。

    团长路可又是一夜没有睡好了。两个星期前,江镇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日本帝国派来支援他们的伊藤大队的大队长伊藤宏章和中队长高乔恩名在一夜间全部被杀,日军一个中队在同时被炸的损失惨重,这让江北大营总司令长官赵有利非常的愤怒,两天后便派出了行辕主任叶笑作为代表莅临江镇训话,把城防司令,十九师师长钟山以及金州的李明还有他一并骂了个狗血喷头。幸好李明和他都是诸英的人,所以没有牵连太多。钟山被罚俸两年,以观后效,没有降职只是扣了点钱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毕竟这江镇一带,还没有人能够替代钟山的位置,如果有,就是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十几天里,为了确保对第六军的防务,防止第六军趁乱突袭,金州的日军,进行重新的部署,但由于伊藤的遇刺,这些日本部队已经各自为战,不再有人统一调度,新的大队长日方还没有时间立刻安排。于是三个中队一个留在金州,一个进了江镇,一个却没有来他的丹阳,而是直接进驻了皇堂据点,把原本在那里的李明的一个营赶回了金州。

    出了这么档子事,钟山最怕的就是戚州部队的趁火打劫,更何况这把火还是第六军自己放的,传令各旅各团,对自己的驻地严加防范,就是睡着了也给睁一只眼睛。丹阳作为江镇的咽喉,极为重要,路可也是小心至极,就怕眼睛一眨满盘皆输。而且最让他抑郁的是,他这里没有装备精良的日军的协助,所以什么都要他的36团顶着,戚州的小黄山上,一到半夜,就不时有炮往这里打,马上组织防御,那炮声又停了,刚脱了衣服睡下,那炮声又响了,每夜如此骚扰,居高临下,让他异常的苦恼。

    “妈的——”路可一拳重重的锤在木桌上,“李明在金州有一个旅,还有一个中队的日军,老子一个团才一千多号人,一点帮手都没有。”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旁边勤务兵递过来的冷毛巾,狠狠的在脸上擦了擦,“别睡了,都给我起来,起来。”然后站起来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军官就是一脚。

    “啊哟——”被踢的是一个作战参谋,一下子被掀在地上,疼得半天没能站起来,其他几个营长副团长什么的就是还有睡意也被惊没了,赶忙直起腰,使劲的揉着眼睛,准备听团座训诫。

    “师座让我们严防敌军的渗透和突袭,这他吗的都快十天了,除了小黄山那边每天随机半夜打炮,其他连一个兵都没有看到,老子又一夜没睡好,你们说怎么办,再这么下去,第六军不来,我36团自己就累死了,妈的。”路可把腰上的配枪连带皮带都解了下来,顺手摔在了桌子上,几个军官看见路可扔枪,都有些失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团座,我觉得小黄上不会有多少部队,据说也就是第六军收编的一些百圩寨的土匪,没什么战斗力,我愿意带一营出北门,给我一天时间,必然把这个心头大患给灭了,让诸位兄弟也能睡个安稳觉如何?”说话的是一营长应该是路可的36团的主力营,说话也比其他人牛气很多。

    “放屁!”路可一口吐沫吐在了他的脚下,“小黄山的炮是榴弹炮,你他娘的听不出来么?一个营?我看就是我一个团全部过去,一天之内都拿不下小黄山。还有,你出去,要是第六军在山脚附近安排埋伏怎么办,你还能回的来?”

    “团座,但是我觉得,我们就这么受着也不是个事情啊。”另一个军官也站了起来,“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就全部安心的睡觉,管他的炮打不打,每一天留一个营守住东城门就是了,城南方向是皇堂据点,有日本人替我们守着,应该没事,城北和城西,都是我们的地盘,第六军是绕不过来的,各放一个排就是了。”

    “老子现在谁都不信,就信我自己。日本人,日本人厉害也不会大队长中队长被人连老窝都端了。”路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人家都叫我小诸葛,妈的,现在戚州就是用诸葛亮汉中驱曹兵的计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们如果真的不管他,要是这么多佯攻中突然来了一次真的,我们不就全部完蛋?”

    “那,团座,总不能天天这么耗着吧。”几个营长都哭丧者脸,“七八天行,再这么下去,真吃不消了。”

    “好了好了,不要多说了!”路可的眼睛始终是闭着,“就先应了三营长的建议,从今天起,三个营轮流休息,北,西,南城门各一个排,东城门两个连,其余两个营全部穿衣服睡觉,枪给我放在每个人的枕头边,随时给我起来,就是睡着了也给我睁一只眼,听到没有。”

    “是!”三个营长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敬礼,连说话的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下去吧,老子也困了!”路可摆了摆手,眼皮始终没有抬一下,几个军官都互相看了看,无奈的摇摇头,便一个个轻轻的走出去了。勤务兵过来给路可盖上了一条毯子,便也悄悄的退了出去,从外面把作战室的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顿时变得十分寂静,路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地图,嘴角微微的撇着,“第六军,和平共处了快一年了,这样不好么?何必呢。”

    “报告团座,江镇钟师长急电!”通讯兵站在了门口。

    “念!”

    “日军皇堂驻军急电,自四月以来,每天晚上皇堂据点受到了戚州军队主力炮团近二十门大小榴弹炮的轰击,皇堂的防御堡垒已经基本瓦解,金州西北的溧水地区发现S集团军驻安徽的第三军的一个加强步兵团和一个炮团,金州李明无法出援,特命你部酌情支援。”

    “支援?”路可的脸都黑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老子就这么点人,还要我支援皇堂?谁不知道他皇堂被炮击,老子又不是聋子,我这里还被第六军整夜的轰呢,他日本人不是牛么?把李明的一个营都赶走了,这会儿顶不住了?”一边吼着,一边顺手一扒拉,把桌子上的几个搪瓷茶缸全部扫到了地上。

    “团座,这,怎么回?”通讯兵显然被路可的怒火吓着了,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火气惹到自己身上。

    “回?回个屁!”路可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都摊在了椅子上,“把警卫连长给我找来。你去回电,说36团支援部队已经出城。”

    “是!”通讯兵如释重负,忙转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不一会儿,警卫连长便到了作战室门口。

    “姐夫,您找我?”一个白面书生似得人物,却生的有些瘦,看起来并不是会打仗的主,但那双不大却总是在眨巴的眼睛,进门就哈着的腰,还有满脸谄媚的笑容却告诉别人,这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你,带着警卫连,出南城门,去皇堂支援日本人。”路可眼皮都没抬一下。

    “姐夫,你,你知道我不会打仗,这不是,这不是……”警卫连长有些尴尬,额头上都沁出汗水来了。

    “让你去,你就去!”路可站了起来,背对着他,走道地图前,点了点皇堂北面的倒树村,“我说马秀才,你起码要把部队带到那里,然后用无线电向守皇堂的日军喊话,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着他们很近了,其他的事情,你酌情把,酌情,懂不懂?”

    “是,就知道姐夫照顾我嘿嘿!”马秀才其他不行,揣度路可的心思那是一流的,路可这么几句,就大约知道了他的意思,“马上出发。”

    “嗯!”路可依然懒得回头,朝着后头摆了摆手,便又坐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了。

    “日本人,哼哼!”路可的嘴角微微的翘着,“我能给你派过去一个连,已经很给师座面子了,伊藤宏章在的时候,你们不是很拽么。”听着皇堂方向不断传来的猛烈的炮击声,路可似乎在欣赏着动听的音乐,驻守皇堂的那一个中队的日军,似乎全部包了饺子,他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