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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佬,我只是碰巧路过,别瞎说。”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林锋:“这刚打完仗,不回去睡觉,瞎逛什么?”
“呃,老大,这话你好意思说我啊,你让我带人跟着老申最后走,结果,你们是双腿跑的,我却坐上了卡车,上去我们几个就睡着了,一觉睡到戚州,这不,叫我们回去休息,我睡不着了,就到处逛逛吧,给我堵门口了吧,哈哈。”
林锋伸着脑袋往长星楼探了探,狡猾的看着我笑道:“碰巧路过?哈哈哈,刚才我都看见啦。这戚州城有名的两大美人围着你打情骂俏的,我说呢,怪不得在皇堂我问你媳妇的事情,你要打我呢,原来有这好事。”
“你小子看起来老实,嘴上一套一套的,信不信我抽你。什么戚州城两大美女,我怎么不知道?”我抬起拳头作势要锤他。
“哈哈,老大,不准恼羞成怒,这戚州有俗话:
‘星出沧海,恒绕妖姬,
情城双燕,绝冠龙戚,
大江落雪,方可博弈,
寒梅孤放,才知有敌,
浪耀金辉,云扶白璧,
水盼生姿,山映旖旎
娇塞南北,媚惯东西
此有四美,常思得一。’
知道么你,不知道问问我,此有四美,常思得一”林锋摇着头,一副老夫子的样子,“常思得一啊,你一下子就两个,不愧是我教导队的老大。有出息,有出息,我还寻思着给你介绍个媳妇,我看是没有必要了。”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我拍了一下林锋的脑袋,“海燕和姬云燕我知道,这大江盼雪,寒梅孤放是个什么意思?”
“这我就不清楚了,都是这么说的,这么传的,但真正后面两位是谁,我也没见过。”林锋又狡黠的朝我笑着:“问那么清楚干嘛?你不会是想要四个吧,要死了你,连我这个老实人都不会答应的。”
“我打死你个死白头老。”我一拳向林锋捶了过去,林锋用胸脯直接扛了一下:“你打死我吧,不打死我,我就让教导队的兄弟全都知道,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收敛一点。”我看到路上有不少行人,甚至长星楼的姑娘们都朝我看了过来,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军人在这里打闹总不是太妥当。
“走,不在这里久留了,你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教导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军座的贴身保护和军部的岗哨了,你好好安排一下,我现在抽时间去医院看看,不知道田处长和曲小亥怎们样了?”
“你一直没去?”林锋收了笑容,诧异的望着我。
“我受不了不好的消息,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去了怕,怕如果,我有点不知如何面对,唉——”我低声嘟囔着,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去吧,总要面对的?”林锋双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军部防务的一众安排,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吧。”
“幸苦你了。”我点了点头,和林锋擦肩而过,向军事医院走去。
踏进医院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整个人又紧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焦虑一下子冲进了我心里,便又开始在一楼的大厅处徘徊和纠结起来。我这个人自小就不愿意面对一些自己认为不好,而且还没有考虑好对策的事情,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就充满了焦虑,很多时候,会选择去逃避。田处长虽然见面不多,但几次交流,便觉得很喜欢这一个干脆,爽快的女军人。我到现在都无法想像当时作为救援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为什么在最危险的时候,会去救一个职位比自己低的人。我觉得,也许这就是女人,可能大局观很多时候确实不如男人,但女人的感情是丰富的,即使是女军人,也在那个时候表现出了不忍,这种不忍,让她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在面前牺牲,于是下意识的选择了舍身救援。但是,唉,没有但是,林锋说的对,现实如此,总要面对的。
我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海燕的训斥。是的,我有时候做事情是缺乏一种果断。性格使然?不,作为一个军人,必须要改变这一切。想到这里,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了整理衣服,拉住路过的一个护士:“护士,田处长和曲处长在哪里?”
“长官,田处长还在抢救。曲处长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已送至一号病房了,但还是昏迷不醒。”
“多谢你,幸苦了。”我点了点头。
“不客气,对了手术室和一号病房,都在二楼右拐。”护士朝我笑了一下,就匆匆的走了。
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我就看到右边的手术室的灯亮着,封姳坐在门口,还有元紫衣和凌娟,许峰在角落里蹲着。看见我过来,元紫衣和凌娟朝我点了点头,许锋站了起来,苦笑了一下,那笑像哭一样。
我走到几个长官面前,准备敬礼,元紫衣拍拍她右边的空椅子,示意我坐下,我点了点头,放下了举了一半的手,靠着元紫衣坐下了。
“参谋长,田处长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们只有等待,但是不论什么结果,我们都要面对。”元紫衣拍了怕我的肩膀,“倒是有点担心封姳,这丫头从田芳推进去开始就一直这么呆呆的坐着,问她话也是爱说不说的。”
我看向封姳,她就那么坐着,半咬着嘴唇,嘴角处还有牙齿咬的伤口和一些血迹。我摇了摇头,情感的问题,谁都开导不了,也许只有好消息,才能够把她唤醒。等把吧,等一个好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都不说话,脸上都没有表情。只有许峰,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着,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前扒着门缝看着。我的心里其实也是翻江倒海,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给自己加压,不然如果是噩耗,也许我会比封姳先崩溃,我只能默默的祈祷,祈祷着……
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坐着的四个人都站了起来,原来封姳没有在发呆,她的注意力一直盯在手术灯上。随着门打开,主刀医生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元紫衣走到他面前:“没事,尽管说,什么结果我们都可以接受。”
“人,是死不了了。”医生缓缓的点了点头,看见我们都面露喜色,他也笑了一下,“不过,参谋长,你们也不要太高兴了,命是保住了,但是弹片伤到了脊柱,也许这辈子是站不起来了。您最好联系金陵的集团军总院,过两天派飞机把田处长接到总院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戚州这个条件,呆下去会影响生命的。”
“嗯,我立刻去办。”元紫衣忙点头答应。
“我们可以去看看病人吗?”凌娟问道。
“凌主任,最好不要,她现在还在昏迷中,目前田处长最需要的是休息,你们最好不要打搅,最多留一个人在这里,照应一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我直接把他安排在手术室里面,就是不想影响她休息,不移动她,就在里面好好的睡。”
“我留下!”封姳说了一句,然后没等到元紫衣答应,就自顾自的坐在刚才坐的地方,恢复了刚才的呆呆的样子。
“这孩子……”元紫衣摇了摇头,“那就这样把,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这都是我的工作。”医生客气了几句,便径直的走下了楼。元紫衣和凌娟低头悄悄的商量了几句,便抬起头对许峰道:“许峰,你即刻回去联络金陵,让他们派一辆飞机来,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到。”
“是!”许锋马上往楼下跑去,走到我旁边的时候,顺手拍了一下我的手臂,没有看我,就奔走了。
“这样,石副官,我和参谋长先回去,你去看看曲小亥把,就在隔壁一号病房,顺便也看着封姳这个丫头,她心重,有什么问题,你解决不了的,立刻来找我们。”凌娟对着我,脸上满是心疼和怜惜。
“两位长官,交给我把。”我点了点头,朝封姳望了望,她还是呆呆的坐着,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们说的话。
元紫衣和凌娟朝我笑了笑,便下楼去了,我在楼梯口目送他们的车开走后,才回转过去。
“封……封茗,田处长生命没有危险,不幸中的大幸,你也不要过于纠结和难过了。”我走道封姳面前蹲下来对着她。
“我没事!”封姳呆呆的回答着我:“你去看看小亥把,这里有我。”
“可是……”
“都说了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静。”封姳双手捂住脸,身子往后倚靠在了墙上。
“有任何问题叫我,我去一号病房看看。”我拍了拍封姳的右臂,向手术室右侧的第一病房走去。
单人病房,应该是医院的最好的了,大窗户朝南,窗户边上一个白色的双门柜子,环境简单整洁,一张床,靠着柜子放着。躺着一个,坐着一个。
看见我进来,皮蛋立马站了起来,不过没有敬礼,只是朝着我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样了?”我轻轻的问他,一边看了看睡着的女军官,头上缠着纱布。
“大夫说基本上没有伤到五脏六腑,有一些外伤,只是炮弹掀起来的气浪给震了一下,再加上田处长推她那一下,倒下去的时候,头磕在石头上,所以一直昏迷不醒。”皮蛋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这死婆娘命大,但是田处长,田处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这个怎么好。”说着,皮蛋双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我按了按皮蛋的肩膀:“你也别太着急了,刚才田处长的抢救结束了,命是保住了。”
“真的!”皮蛋精神一震,要站起来。我一把按住他,左手食指竖在嘴前:“别激动,别影响了病人。”我看了一下曲小亥,突然发现他的眼皮动了一下,嘴角微微的往上翘,脸上不像刚刚进来时候的那种面无表情,而是有了一点喜色。
“嗯?”我眉头皱了一下,继而又释然的笑了一下,继续对皮蛋说道:“弹片打到了田处长的脊柱,即使命保住了,如果没有进一步的更好的治疗,也许这辈子就站不起来了。”
“啊——”皮蛋刚刚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被泼了一盆冷水,头慢慢的垂了下去。我没有太在意皮蛋的表现,因为沮丧是再正常不过,这是一种非常内疚的表现。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曲小亥,当我说道站不起来的时候,她刚才微翘的嘴角放了下来,眼睛虽然还闭着,但眼球在不断的转动,一行泪水从眼角慢慢的流下来,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你也不要太内疚了,明天就会有飞机过来把田处长接到金陵,集团军的总院,应该会得到更好的治疗。”
“是,是,我知道了!”皮蛋点着头答应着,眼睛转而看向门口:“封,封长官。”
“你怎么来了?”我转过头,看见封姳站在病房门口,冷冷的看着我们。
“小亥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封长官,你不用管我家小亥,”皮蛋用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必须要关心她。田处长为了救她差点丢了性命,她要是敢死,我掘了她的坟。”封姳的语气很尖利,皮蛋有点胆怯,但我却发现从她的眼睛掠过了一丝担心。
只有我偷偷的瞥了曲小亥一眼,她那本来有点半张的眼睛闭的更紧了,鼻翼轻轻的抽动着。
“田处长醒了,叫你。”封姳看着我,眼光没那么冷了。
“叫我?”我有点诧异。
“对,叫你。”封姳右手搭在病房的门上。
“好吧。”我向着皮蛋点了点头,向病房门走去,与封姳擦肩而过时,我轻轻地在她耳边嘟囔了一句:“小亥早就醒了,心里内疚,不敢面对,不敢睁眼而已!”说完便将手往后一背,朝手术室走去。背后就听见封姳幽幽的声音:“曲小亥,你现在昏迷不醒,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田处长拼命救你,你却始终醒不过来,你这样一直昏死下去,田处长救你何用,我封姳没那么大耐心,今天12点之前你不醒过来,我给你把床给掀翻了…………”
我停下脚步,回转身,看见封姳已经走到我的身后,朝我看了一下:“看什么看,这曲小亥,就是这个贱骨头,非要吓吓她,才知道好坏。走,别愣着。”
两名士兵看见我们过来,便轻轻打开手术室的门,对封姳道:“长官,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问题叫我们。”封姳点了点头,领着我一起走了进去。
灯光并不是很亮,这里不比病房,但是却是病重之人好好将息的场所,虽然没有病房的敞亮,但只要门关上,就异常的安静。田芳躺在床上,脸朝着大门,眼睛微微的闭着,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似乎自己只是在这里小甛片刻而已。
“田……”封姳刚想上去叫她,被我拉住了,“我们等一会儿吧,她累了,多睡一会。”
“嗯!”封姳笑了一下,这是从田芳受伤以来,第一次看见她笑,仿佛春风拂面,把一直笼罩着的寒冰全部融化了。
“要不,你也睡一会吧。”封姳说:“前天出征到现在,你应该还没有睡过吧。”
我没有回答,摆了摆手,现在的我,没有一丝倦意,比起金州一战逝去的将士,两天没睡,又算什么呢?
“你知道么,在你没有调来之前,田处长就有了你的资料,知道你在新兵训练,理论战法和士兵激励上,有自己的一套。”封姳幽幽的说着,“在皇堂,听申旅长说了你在丁桥一战的事情,更是喜不胜收,去救22旅的路上,一直在和我说也许我第六军募兵处将来如果交给你,便大可放心了。”说着说着,封姳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起来。我望向她,眼圈已然红了,但银牙紧咬,硬生生的要憋回去。
我还以为,田处长只是和我两面之缘,原来一直很关注我,也许她关注着我军的每一个青年军官,要不然也不会舍命去救一个官职比她低的曲小亥了,“唉!”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是惭愧啊。
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我和封姳再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站着,看着田芳,我想封姳也应该和我一样,在默默的祈祷着,田芳能够挺过这一关,回到金陵,恢复如初吧。
“呼——”也不知过了多久,田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皮微微的颤了两下,慢慢的张开了。
“田处长!”“田姐!”我和封姳都走过去一起叫她。
“哦——!”田芳看见我们站在边上,本来没有什么生气的眼睛,放出了光芒,“石杨来了,来,来,坐下。”
“封姳。”田芳舔了舔嘴唇“给我喝点水。”
“田姐!”封姳拿了一杯水,用棉签蘸着,在田芳的嘴唇上轻轻地沁润着,“医生说了,您要过12小时才能进水。您的伤……”
“没死就好了,什么伤不伤的。”田芳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安排我回金陵?”
“明天。”封姳抽了一下鼻子。
“嗯,这就是了!”田芳眨了眨眼睛,“石杨,这第六军本来就是一支败军之师,驻守戚州,士气一直不振,原本想通过此次金州之战提振一下军心,但没想到惨败至此地步,可以说这支部队已经达到了最低谷。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因伤不能理事,而封姳毕竟势单力孤,虽然是老部队的旧属,但一个女人,要撑起整个募兵处的大小事务我担心她有些支持不住。”田芳咽了一口唾沫,看了封姳一眼,“你是军事院校出身,我看了你的档案,尤其以军事训练,士兵激励为擅长,又深受军座信任,况且才来不久,就获得了宪兵队和军法处的支持,与夏龙的秘书颜平也有交情,真是难能可贵,这平时怀冰自傲的封姳也对你赞赏有佳。”
我看了封姳一眼,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着茶杯,看着田芳,棉签在杯子里慢慢的搅着。
“金州一战,教导队无一不夸,申银赞不绝口。我很欣慰,毕竟你是我从金陵总参要来的。”田芳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赞许。但是我却脸红到了脖子根,如果大家都知道我其实早有察觉司机老程的异样,却碍于这样那样的顾虑没有及时调查,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看我了。”
“所以,我希望我走后,募兵处的重大事项,你能多帮助封姳去解决。尤其是和军座的关系处理上,毕竟,我这个妹妹,太刚了。”田芳又看了封姳一眼,“如果军座同意,假以时日,募兵处处长的担子,石杨你要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