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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奇回到府中,福安赶忙上前伺候,杨士奇说道:“福安,你爷爷是赤脚郎中,我记得你懂得用药。”福安说道:“老爷,福安小时候,跟着爷爷玩耍之时,确实记住了些用药的事儿。”杨士奇问道:“各种草药可认得全?”“回老爷,别说认得全,福安闻着熬药的味儿长大,一剂药中配了哪些药,福安都能闻得出。”杨士奇大喜,“如此甚好!如愿有孕,可汉王处处欲置如愿于死地。虽然陛下着戴太医安胎,可我这心中仍旧不放心。明日,你便随我入宫,我在文渊阁办理公务,你便去御药房看着如愿的安胎药。定要将每日的安胎药亲手交予梅英才好。”福安说道:“还是老爷最疼赵王妃,老爷放心,福安一定仔细着。”
第二日,杨士奇便亲自将福安带到御药房,御药房的提督太监班德全见杨士奇前来,迎上前去,“不知杨首辅驾临,有失远迎,请首辅恕罪。”杨士奇拱手说道:“班公公,赵王妃有孕,我府上的福安特来为赵王妃熬药。”班德全心中大为不悦,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强笑着说道:“首辅真是用心,咱们御药房都是为陛下办事儿的,都尽心着呢。”杨士奇说道:“班公公说的是。可赵王妃自小便在我身边,如今她怀了皇孙,我这做表兄的着府上人尽点心,也是聊表对赵王妃的疼爱之情,请班公公谅解。”“看首辅说的,老奴是怕耽误了首辅府上的事儿,既然如此,就请福安里边请。”杨士奇将手拱起,“如此,谢过班公公了,班公公先忙着,我给福安交待一下宫里的规矩。”班德全笑着说了句“杨首辅请便。”就走了。
待班德全走远了,杨士奇轻声对福安说道:“这便是御药房了,切要仔细着赵王妃的安胎药物,熬好了亲自交到梅英手上,不得有半点差错。让梅英不要告诉赵王妃我派你来熬药的事儿,免得赵王妃挂怀,让她安心养胎便好。”福安说道:“是,老爷。”接着,杨士奇用手指着一方说道:“那边便是内宫,赵王妃便在万安宫当中。记住,外臣不可随意出入内宫,切不可闯入那边去。若赵王妃的药有何异常,立即去文渊阁找我,记住了?”福安答道:“老爷放心,福安记下了。”
就这样,福安每日在御药房替如愿亲自熬安胎药,直至如愿顺利诞下皇孙。皇孙出世后,朱棣高兴非常,带杨士奇亲到万安宫探望如愿母子,赐皇孙名为瞻塙,并当即封朱瞻塙为安阳郡王。杨士奇赶忙说道:“赵王妃果然好福气,陛下看中赵王殿下与娘娘,当年赵王世子还在娘娘腹中之时,陛下便赐名瞻坺,如今这瞻塙刚刚降生,陛下便封了安阳郡王,要知道,我大明开国以来,年幼的皇孙们都不受封的,还不快谢恩。”高燧、如愿皆言:“儿臣谢父皇隆恩。”朱棣抱着瞻塙,“不必拘礼,快把如愿扶起来,产后身子虚弱,当心别受凉。马煜,去西杨府接罗夫人入万安宫。”马煜应声而去,万安宫自是一片欢笑之声。
如愿平安诞下皇孙,福安便来到文渊阁找到杨士奇,“老爷,赵王妃平安诞下皇孙,福安是否同老爷回府?”杨士奇说道:“你再在御药房待些时日。今日赵王妃生产过后,戴太医说,赵王妃新产,气血亏虚,机体虚弱,需卧床休息,以补气血。陛下已命宫人每日给赵王妃进滋补之药。皇孙已出世,我是怕有人趁众人懈怠之时对赵王妃下手,咱们小心点为好。”福安点点头,“还是老爷想得周全,福安这便回御药房。”杨士奇说道:“等一下。”福安赶忙回过身来,“老爷还有何吩咐?”杨士奇问道:“福安,你可知有一味药叫‘生附子’,产后妇人用之,轻则中毒,重则毙命?”“知道,‘生附子’乃是温里药,风寒咳疾、回阳救逆,补火助阳可用此药,可绝不可用于有孕乃至于产后妇人,因有孕乃至于产后妇人津血亏虚,若用以生附子,轻则中毒,重则毙命。老爷平日里并不在意药物,怎的如今好似懂了用药之理?”士奇笑笑,“我哪里懂得用药,我只是知道西汉宣帝皇后许平君产子之后,女医淳于衍将生附子进于许平君饮服,那许平君便当即毙命。赵王妃有孕之时,众人都仔细着,可如今母子平安,众人皆会放松警惕,这宫中遍是汉王心腹,若汉王此时着人下手,我的如愿岂不危险?汉王的人绝不会在药中放砒霜之类的毒药,而是放类似于生附子之类的产妇禁忌药物,快回御药房去,切要当心着。”福安说道:“老爷说得是,福安这便去。”
果然不出杨士奇所料,汉王朱高煦早就收买了御药房的提督太监班德全,只是如愿有孕在身时,有戴太医亲自安胎,再加上福安亲自熬药,梅英亲自取药,班德全没有下手的机会。如今如愿诞下皇孙,众人皆放松了警惕,这班德全颇通药理,趁四下无人将生附子掺入了如愿的滋补汤药中。待福安从文渊阁赶回御药房的时候,如愿的滋补汤药已被端走,福安焦急万分,一把拉过一旁的宦官,问道:“赵王妃滋补汤药的药渣倒在何处了?”那宦官答道:“方才被班公公取走了。”福安心中暗想:“御药房的提督太监怎会亲自倒药渣,不好,定是那滋补汤药有问题。”于是福安赶忙接着问道:“班公公去了哪里?”“班公公方才出了御药房,往御花园方向去了。”福安松开那宦官赶忙向御花园跑去。福安跑到御花园,见班德全在一颗松树下埋什么东西,于是福安偷偷藏在别处,待班德全鬼鬼祟祟离开了,福安跑上前去,用手挖方才班德全埋东西的地方,正是一堆药渣,福安仔细检查着药渣,突然大惊失色,大喊一声“不好”,便朝文渊阁飞奔而去。
文渊阁当中,辅臣们正在议事,众人知道福安是杨士奇府中的,便无人敢拦,福安推门闯进来气喘吁吁喊道:“老爷不好了,赵王妃的药渣中发现了附子。”杨士奇惊得站起身来,急问道:“滋补汤药现在何处?”“已送至万安宫了。”杨士奇顾不上众辅臣,出了文渊阁向万安宫飞奔而去。福安跟在杨士奇身后边跑边说:“是御药房的班德全,方才福安与老爷说话间,滋补汤药已熬好,待福安赶到之时,那班德全已将药渣埋到了御花园一颗松树下。老爷,咱们得赶紧着,如此大剂量的附子,赵王妃新产,若此时服下......”说话间,二人已跑到了内宫,突然一小宦官过来相拦,“内宫重地,外臣不得入内。”只见一老宦官一巴掌打在那小宦官脸上,“混账东西,杨首辅你也敢拦。”杨士奇顾不上这些,一把将其二人推开,直奔万安宫而去。
万安宫中,小郡王朱瞻塙哭闹得厉害,如愿抱着瞻塙哄逗着。梅英端来了滋补汤药,“娘娘,御药房的人早便将滋补汤药送来了。”如愿边哄着瞻塙边说:“先放那吧,瞻塙今日哭得厉害。”高燧在一边说道:“瞻塙今天是怎么了?如此哭闹。”梅英走上前来,“小孩子哭得如此厉害,定是哪里不舒服了。”高燧赶忙吩咐:“赵安,快去将戴太医请来。”赵安应声而去。
瞻塙哭闹得厉害,如愿并无心思喝那滋补汤药,只是抱着瞻塙哄逗。过了好一会,瞻塙哭得仍旧厉害,梅英说道:“娘娘累了吧?奴婢先抱会儿小郡王,那滋补汤药已热了好几遍了。”如愿将瞻塙递到了梅英怀中,一边的小侍女见如愿要喝滋补汤药,赶忙将滋补汤药递到如愿手中,如愿将那药碗放在嘴边刚要喝,突然一只手将那药碗打翻在地,如愿一惊,“啊”的一声叫出来,定睛看去,乃是自己的表哥杨士奇,如愿又惊又喜,再看自己的表哥气喘吁吁,如愿赶忙上前搀扶,杨士奇将手中的药渣拍在桌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的......你的滋补汤药中有......附子......喝不得。”杨士奇此言一出,惊呆了如愿,如愿拿起附子,“这便是附子?西汉宣帝的皇后许平君产后,便是殁于此药?”杨士奇答道:“正是。”一边的朱高燧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我拿这附子找父皇做主。”于是高燧拿起附子飞奔而去。
杨士奇见如愿平安无事,脸上露出难掩的喜悦,关切地说道:“你......你平安便好。”如愿一边扶着士奇坐下一边问道:“哥哥是如何知道这滋补汤药中有附子的?”“是福安发现了药渣中有附子。”如愿万分不解,“福安怎么在宫中?”梅英在一旁答道:“自从得知娘娘有孕之日起,老爷便令福安在御药房中仔细着娘娘的药膳,老爷怕娘娘多思,不叫奴婢们告知娘娘。”如愿心中又是温暖又是感激,还泛出几缕哀伤,哽咽着说道:“辛苦哥哥了。我......”杨士奇说道:“如愿不必多言,哥哥懂得,只要我如愿平安便好。好生照顾自己,哥哥私闯内宫,这便去奉天殿请罪了。”说完转身离去,如愿哭泣着紧紧跟在杨士奇身后。
杨士奇、柳如愿行至奉天殿,朱棣已令人将班德全捆到殿上。杨士奇跪倒在地,“臣私闯内宫,请陛下恕罪。”朱棣说道:“士奇请起,士奇救赵王妃有功,何罪之有。”朱棣说完,扭头对班德全大喝道:“还不快说,谁人指使你的?”“回陛下,无人指使,是老奴自作主张?”朱棣冷冷说道:“自作主张?赵王妃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自作主张要她性命?若不说出谁人指使,朕便肢解了你。”班德全心知性命难保,与其让锦衣卫折磨致死,不如自行了结,于是叩首说道:“是老奴自作主张。”说完便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