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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座落于望海镇河坊街上,里外三进院子一十五六间房屋,周围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家,也没几家店铺,甚是清净。
这几日却热闹了,披红挂彩往来进出的人不断,一个贵气的男子端详着府门道:“我说老四,咱这算不算喜庆到位又不张扬?”
这李四换了身装扮倒似换了个人,叉着腰道:“我看行了,哥哥这几日就回来了,这府第好说,我那迎亲的路线还没谋划得当,张三爷你鬼点子最多,倒是帮我想想。”
张三道:“你不是给梁老爷去信了,还没回信么?”
“老爷子说最近有些公事,路线咱们定了就行。”
“梁二老爷呢?”
老四白了一眼道:“都说了让咱们定,非要拉上个娘家人,排场都定了,就是路线,拉来还不是陪着我一起头大。”
“这到也是。”
“你说这秀州风俗也怪,头婚居然是晚上。”
“入乡随俗嘛,按老爷子意思办!”
“三爷,四爷,韩爷来了。”一个小仆道。
“哦?韩兄弟回来了?”
还没等这二人回头,一匹骏马飞驰而到,离着二人一丈远处勒马离鞍坠蹬一气呵成。
二人上前迎接:“韩爷马技怎的生疏了?”
来人哈哈一笑:“都是自家兄弟显摆什么,倘失了马蹄,伤了弟兄。”说罢,恭敬一礼,“多谢二位兄弟辛苦。”
二人哪里敢受,笑呵呵迎着把臂相行,“哥哥回来么?”
“回来了,让我先来看看。”
“那快看看罢,哥哥的吩咐还得让恁中意了不是?”张三领着韩世忠就往里走。
“你来了就好了,这迎亲的路线还没定下,你这也陪着走一趟罢。”李四笑嘻嘻的跟着跨入大门……
九月十五,大吉宜嫁娶。
秀州敢浦镇热闹非常,梁家虽算不上名门大户,但是得了金龟婿,这排场就注定小不了,迎亲的队伍前一天住在了敢浦镇,天一亮准备妥当了吹吹打打前往梁家,韩世忠一身大红袍,左右张三,李四压住阵脚,好长一条迎亲的队伍,不下一百五六十人。
到了梁家,梁家老小迎在喜庆的街口,乡里乡亲围的水泄不通,都要看看这梁家女婿生的什么样貌。
“哼,不晓事的不怕得了瘟灾。”
围观的百姓转过头来,说话那人早已挤进人群不见了。
韩世忠下马参拜了父母,见了伯伯兄弟,诸多乡礼一一行毕了,这才跨入后院去接新娘子,梁义成背着妹妹下了绣楼,韩世忠笑的合不拢嘴……
码头排着五只大船也是披挂满了大红,直折腾了两个时辰送新娘的船才准备妥当,船头的乔正一声令下,大船开动,吹手们卖力的吹起来,韩世忠走到船头长叹一声:“我韩世忠也娶着媳妇了!”
“韩兄弟去吃些东西罢,回了府上就未时了。”
“那这里有劳乔兄弟照应了。”
回了河坊街,安置了新娘子,韩世忠返身接待亲家人,王伦迎住了梁老爷子,二伯,梁家兄弟,程婉儿接了梁母姐姐等女眷,几个彩女也是忙的团团转,吕方带人守了门口,张三总管全局,李忠打下手,李四安排一应雇来的人手,白胜布置了几个眼线在外围,从山寨挑选出几十口拖儿带女的充作乡亲,晁盖乔道清抽空也来吃一杯水酒。
吉时一到,府里点灯开始热闹,王伦程婉儿坐了郎家上首,梁家二老坐了女家上首,韩世忠,梁红玉被分别请了出来,拜了天地高堂,大礼已成,众乡亲放开肚皮开吃,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女眷们在里院吃,王伦陪着亲家在大堂里吃,互相客套,说着说着说到了摩尼教上。
“丈丈也知道这么个教?”
“我怎的不知,这教为头的叫个什么方腊,不成气的东西,搞这些个糊弄人!”
“前些年在秀州地面猖狂的紧,打着传教的名号不知道作些什么勾当,我和爹爹遇到过几次。”梁义成也开口道。
“后来听说这帮虫豸闹了江州,池州杀官掠好不猖狂。”
“若是敢来秀州生事,我梁家父子倒叫他有来无回!”
“成儿,不得妄言。”梁立行看了一眼儿子,“这教众都是些穷苦的百姓,又不是什么恶人,被这些妖人蛊惑来杀官放火,我听知州大人道,江,池二州大小官员尽皆屠戮,骇人听闻啊!”
“我们秀州的百姓都慌了,周围几个州县有钱的人家都想着跑了,不过后来啊……”梁立行意味深长的看着王伦,“咱们现在亲家了,口风总能透露点了罢?”
王伦一惊,这梁老爷子知道什么了?
“你这跑海运的买卖我多少是知道些的,不跟那山头的人搞好关系哪能做的这么大的买卖?”
王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对嘛,跟那山头做买卖也不是啥大罪过,这些年去京东做买卖的多了去了,回来的都称赞那山头做买卖最是公道,很多人借了钱都去做,去一趟就翻倍赚,不过年后被童相剿灭了,这买卖也就没人做了。”
“爹,你可不是跟我这么说的。”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梁立行又嘬了一口酒道:“这问你王家哥哥就知道了。”
梁义成由是望着王伦,王伦道:“那山头在海外寻了一岛营生。”
“那山头有钱,你王家哥哥有货,就这么回事,不过咱们作了亲家,你可要给你家兄弟考虑,一看形势不对,及时收手,这有了妻室不比往常,安心过日子罢。”
王伦点点头,梁立行又道:“我倒是挺服气那个人的,高太尉也敢坏了。”
“我爹听了这消息,好喝了一顿酒。”梁义成笑道。
“那山头虽然保境安民,但是杀戮太重,禁军边军厢军搁进去二三十万了罢?”
梁立行自斟自饮,喝得满面红光,外面的大席也吃得差不多都散了,他二弟也带着儿子起身下去休息了,王伦唤人收拾了桌盘,换了小桌,三个人围在一起吃茶。
梁义成看王伦像有心事,开解道:“王家哥哥,我爹话里没怪罪的意思,你们义兄弟与那山头做买卖又不是杀人越货,你情我愿得事儿,你不必往心里去,咱这一方平安也都受着那山头罩弗不是,百姓谁不念个好?”
“那山头在此地贩盐不是抢了百姓生计?”
“朝廷的那些个摊派,对百姓来说那是苦役,那些盐我也见过,却是比我们盐场的盐好,还便宜,我们沿海的百姓,种桑养蚕,种稻捕渔,贩运海商营生多的是,辛苦熬煮些盐能得几个大钱?”
“王家哥哥不知道歙州的事儿?”梁立行道。
“知道一些,听说那山头的人马把那方腊打服了,让他滚出明,越,杭,湖,秀五州。”
“还是你们的消息准确些,我这里听说的是方腊那老小子在歙州腊八搞了个什么江南英雄大会,把江南,两浙两地的山大王都请去结盟,被那王秀才带人一锅端了,听知州说杀了抓住的有一万多教徒。”
“我爹连着三晚上喝得痛快。”
梁立行笑着摆摆手,“虽然这王秀才杀人太狠,但这事做的确实漂亮,秀州,杭州,明州的摩尼教徒都跑了,江南,两浙几个州的知州都跟着抄家伙痛打,都宣称摩尼教邪教,一旦发现立即上报。”
“现在这江南,两浙卖的都是那山头的私盐,哪个当官的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山头有那山头管着,也不生事,有了盐钱下山买东西也付账,清净不少,至于盐税收不上来,那有甚么办法,老百姓不买盐又不能强卖,盐不在那堆着,可以趁了漕运去中原卖,再说江南,两浙的税,盐税占不了多少,没人追查。”
“怎么会没人追查,朝廷早派出不少官吏下江南追查了。”
“哟,快说说,我们都不知道。”
三人又聊了几句,王伦看天色不早了,让梁义成扶梁老回去休息。
第二天敬茶,王伦就看韩世忠一脸的疲倦,“昨晚兄弟们闹腾了?”
“那还能不闹腾?亏的都有职事,没大闹,本想着回汉城府再办一次,让兄弟们高兴个,昨儿一夜,还是算了罢,上百个兄弟,我可承受不住。”
“哈哈,回去了,自有人帮你挡酒,昨夜休息的可好?”
韩世忠一阵苦笑,“送走了兄弟们,衣服都没脱合衣就睡了,一大早还是被红玉喊了起来,红玉她收拾好了就过来。”
说话间梁红玉也来了,二人敬了茶,众人收拾妥当往敢浦镇去,又闹腾了一夜,韩世忠这婚事直紧张了五天才算完事,后来趴在榻上都不想动了。
“还道你是个好汉,这就累成一摊。”梁红玉笑着坐在桌边吃着瓜果。
“红玉你不知道,我一直没闲着,跟着哥哥到处跑,刚回这明州也就几天,不像妳,在家养的白胖。”
“怎么?抱不动奴家了?”梁红玉红着俏脸问道。
韩世忠起了身,“前些日子匆忙,待我好生睡上半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梁红玉故问道:“甚么厉害?”
韩世忠站起身,走到近前搂着红玉便要亲昵。
“呀,大白天叫人看了笑话。”
“笑话什么……”
“唔……”
“有一事却怪。”蔡福迈着大步迎着来换防的李忠。
“门外有变?”李忠激灵一个,压低声音道。
“不是,我今个儿才听小校说哥哥嫂嫂是分房睡的,我来的晚,故而问问你。”
李忠心里一冷,来的早又怎样,又不曾在汉城府待过怎么知道,不回答又不太好,猜道:“怕是嫂嫂有喜了,惊扰不得。”
“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