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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营在山谷里行军七八里,开进到山下。
孙一分派三伍作为尖兵先于大部队登山。
这三个伍的士卒都善走山地,每伍之中有一名士卒扛有一根长长的钩竿子,一名士卒腰里缠有粗麻绳。
每名士卒的头盔上都罩着一层细麻绳编成的网,用附近采集的灌木枝插在网眼中。
尖兵出发后,在难行路段为大部队留下可以把握的绳子,三营随即全体上山。
午时天气最热的时候,三营已经翻过一座山,登上另一条山脊。
孙一、杨日天和李广趴在山坡上,头盔上插满树枝观察。
满洲兵的先头人马大约二百人,身穿短甲,走一步歇两步地爬到半山腰。
先头人马后面一里远是满洲的大队,从山坡到山脚的一面大纛旗再到对面山坡拉成很长的一队。估计总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在望远镜里,所有的满洲兵都显得非常疲惫。
大队中的满洲兵都没有穿盔甲。有的盔甲裹成一团扛在身上,有的交给阿哈奴才背负,对面下山的满洲兵则干脆把盔甲拖在地上。
在稍微平坦的地方,不少满洲兵都是倒退着走路。
孙一笑着点评:“这就是爬了一天山路不打绑腿的结果。”
杨日天建议:“趁他们疲劳,我们搞他一下?”
孙一同意:“搞一下。”
……
李广领着十个人从侧面迂回,绕到一块石头后面隐蔽。
这十个人除了头盔上的树枝伪装,每人身披一张麻绳编成的大网,网上绑满当地的野草。
十个人卧在石头后面不动,看上去就是一堆野生的矮灌木。
满洲兵的先头人马从他们前方不到两百尺的地方经过,丝毫没有察觉。
等到满洲兵大队爬上来,石头后方响起盘龙鸟铳特有的爆鸣。
“霹呦!”
“霹呦!”
“霹呦!”
铅弹旋转啸叫出膛,满洲兵不成队伍的队伍里几个倒霉的家伙应声倒下。
紧接着“嘭”,“嘭”,“嘭”,“嘭”掷弹筒响,从石头后面飞出烟幕弹。
前几枚烟幕弹打偏,但是很快修正回来,满洲兵队伍里开始冒出滚滚白烟。
队伍里的满洲兵正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万万想不到先头人马经过之后,一望无人烟的野山里居然还有埋伏。
他们急急火火地给弓上弦、手忙脚乱地穿戴盔甲,偏偏这时烟雾升起,乱作一团。
满洲兵的先头人马倒是弓上弦、甲上身,听到身后铳响,立刻掉转方向冲着李广一队人冲过来。
李广不慌不忙,从小在山区长大的他对山路有山里人独特的判断。
李广的概念中,山路的远近不能论距离,得论时间。
“隔着山谷能对歌,要想见面走一天”、“上山容易下山难”。
满洲兵想冲下一里山路且得一会儿呢。
李广率部冲向满洲大队,跑到近处十个人一起掏出木质飞雷,用牙咬掉拉火管,丢入烟幕转身就走。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在李广身后响起。
李广回到石头后面,满洲兵的先头人马还没跑到一半。李广故意等他们一会儿,才率队顺着山侧撤离。
李广勾引着满洲先头人马离开大队,另一侧杨日天马上带领一队人从山脊上冒出脑袋。
一百多人连蹿带出溜地直奔刚才被李广袭击过的地方。
满洲大队中的烟幕刚刚散尽,山坡上横七竖八地爬着哀嚎的满洲兵,站立的满洲兵盔甲才穿到一半。
杨日天放过伤兵不管,先组织弓手向站着的满洲兵发射一波箭雨,再带领三眼铳手冲过去一顿近距离轰击,最后亲率刀盾手冲入人群一番清理,不求结果满洲兵性命,只求扩大伤害。
打完一波冲锋,不等下面的满州兵上来,杨日天率刀盾手丢下几枚拉火管烟幕弹立刻撤退。
弓手掩护刀盾手和三眼铳手归来,杨日天一队人转身上山。
烟幕再次散去,后续的满洲兵上来,迎接他们的是满山坡的伤兵。
山下的满洲兵眼睁睁地看着山上的先头人马被调虎离山,但就是没办法。
被李广掉走的满洲二百先头人马正左右为难。
后面满洲大队的战斗已经结束,赶回去增援毫无意义;前面的一小队人若即若离地保持在弓箭射程之外,真正努力追赶又追不上。
忽然无声无息地从山脊飞下几个草包,远远地划过山坡一路弹跳着冲过来。
有的草包离得老远就“轰隆”一声爆炸,有的草包穿过队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但是有两三枚正好在队伍里爆炸。
震耳欲聋的声音、尖锐锋利的铁渣并没有杀伤多少人,但是对满洲兵的心理打击远大于肉体打击。
——该死的“雷”又来了,我们不去招惹它,它自己找上门了!
李广的小队同时打出一排鸟铳,接连不断射出烟幕弹。
一边是令人胆寒的草包,一边的烟幕弹像是没完没了。
烟雾之外,孙一率一百多人冲下山脊,战法同杨日天几乎同出一辙。
先是弓箭攻击,然后是三眼铳轰击,紧接着刀盾手甩入十几颗木质飞雷。
在烟幕快散尽的时刻刀盾手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冲入清理残敌。
这一群满洲兵不愧为先头精锐,在如此打击之下还能保持理智。刚刚能看见方向,幸存的满洲兵一哄而散向山下逃去。
孙一并不追赶,只有李广的小队不紧不慢地用盘龙鸟铳送走他们。
这次三营有短暂的时间清理战场。
三营士兵在经验丰富的辽东老兵油子的带领下,将满洲尸体和伤兵的衣服、财物、兵器、短甲一抢而空,然后转身上山。
烈日下只留下一地会动的和不会动的肉体。
孙一嘴里骂道:“一群不讲卫生的穷鬼!”,脸上却掩饰不住的得意。因为山脊上还保留有一百多人的预备队,自己第一次独立指挥的战斗已经圆满结束。
半个时辰以后,重整旗鼓的满洲兵鼓足力气冲上山脊。
山脊背后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类似游牧人祭祀用的石头敖包。“敖包”上面插着一个脑袋耷拉着的草人,歪戴红缨帽、身披短甲、两腿之间射入一根箭矢。
气急败坏的满洲参将冲上去一把扯掉箭矢。
敖包“轰隆”一声巨响,石头漫天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