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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二部军师贾道士兴冲冲地来报:
“力德尔爷,估计要成了!刚才有正白旗过河知会:爱新国遣人来正式谈判朵儿红赎金和俘虏的事!”
“好啊!”,孙一很兴奋,“对话总比对抗好,我就就怕他们不来谈。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谁来谈?”
贾道士回道:“今日后晌,地方我还选上次谈判那块大石头,来人是爱新国文馆署理副将宁完我。”
“谁?”,孙一吃了一惊。
贾道士重复:“一个叫宁完我的副将。”
孙一马上决定:“到时候我也去!”
好家伙,名人啊!
……
后晌的时候,联军隆重地在岸边迎接爱新国谈判代表团。
对方既然是文馆的人,联军方面就出动了他们所有的读书人,孙一、贾道士、耿秀才。余胜之作翻译。
贾道士羽扇纶巾,耿秀才生员打扮。孙一穿上了奶娃给他做得青布长衫,加上已经蓄了一段时间的胡子和头发,颇有清末革命党的形象。
一架筏子悠悠地自东岸驶来,筏子上船工一人,乘客四人,其中三人为文人打扮,一人为护军打扮。
贾军师眉头一皱:“怎么打的是黄旗不是白旗?来人,给我轰回去,让他们换了白旗重来!”
双方沟通的时侯打白旗原本源自孙一随便的一句话,结果贾道士确认了真,他理解这是分化八旗的一个高深策略。
“轰!”
岸边真的就开了一炮。
筏子悻悻地回去了,不多时换了一面正白旗的旗帜回来。
这次联军方面热情接待,贾军师迎上前用汉语略略寒暄一下,双方在河边的大石头就坐。
真的是就坐,有凳子的那种就坐,石头上还摆放了一些新鲜果品。
联军的三位谈判代表坐在石头一侧,爱新国的三个代表坐在另一侧,爱新国护军站立三位代表侧后。
余胜之认出这名护军上次来过,给朵儿红送衣物烟叶的那位,上前热情地用满语打个招呼,护军也向余胜之回个问候。余胜之回到联军一侧落座。
按照事先部署,余胜之并不站起,用满语向爱新国简短介绍自己这一方的代表:
“军师贾平凹、参谋孙一、参谋耿雁山。通译余胜之。”
对方偏座一人用汉语介绍正首之人:
“大金国文馆署理副将把式宁完我。”
贾军师鼻孔冷哼一声。
联军介绍的时候有意避开金国这个名字不提,爱新国上来就用“大金国”,看来爱新国是搅和的意思多、谈判的意思少。
贾军师问道:“署理副将?那就不是副将喽?”
孙一问:“署理是什么意思?”
贾军师道:“算是一种称号吧,就是原职离任,新官未到,临时管一阵子事,完事以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孙一来自后世,程序员出身,根本没有上下尊卑的概念,以前他和公司董事长说话也很随便。
孙一这么一随便,贾道士有意这么一挖苦,配合地天衣无缝。
爱新国正中坐的宁完我有些脸面上挂不住了。
宁完我的正式官职是三等参将,但是署理副将已经署理了好长时间了,已经叫顺嘴了。
爱新国的介绍人连忙道:“宁副将学贯文史,赐号把式,贵军师称作宁把式就好。”
介绍人再接着手比向另一人:“这位是游击将军、文馆把式达海。”
贾道士为了冷落宁完我,故意客气地称呼一下:“达把式。”
介绍人道:“军师,达海把式是满侏,达海是名,并不姓达。”
贾道士连忙致歉:“见笑了,达海把式勿怪。”
余胜之正要开口翻译,达海把式开了口:“军师不必在意。汉之达姓出自颛顼帝之后叔达,乃是治国安邦的贤人。军师如此称呼达海其实是谬赞我了。”
贾道士惊道:“达海把式精通汉学,失敬失敬!”
介绍人道:“达海把式已经将《明会典》、《素书》、《三略》译成满文,正在通译《通鉴》、《六韬》、《孟子》、《三国志》和《大乘经》。”
耿秀才腾地站起,向达海深施一礼:“达海博士传播圣人之道,钦佩之至!”
达海客气地站起回个礼:“耿参谋过奖。昨日大汗读过贵方所书蒙文,有感而发,命我给满文添上圈点以正音读,还请贵方不吝赐教。”
孙一对这个达海也是满心钦佩,刚才说的那些书孙一看都看不懂,人家居然还能翻译!不服不行。
达海想学拼音,孙一怕其他人作不了主,连忙开口道:“我们借助蒙文拼音,刚刚才有个样子,还请达海博士多指教。”
达海很谦逊:“孙参谋言重了,达海不敢当!”
大家客气已毕,爱新国的介绍人介绍自己:
“在下范文程,游击将军,文馆供职。”
贾道士同样客气地称呼一下:“范把式。”
范文程忙摆手:“在下不才,没有把式称号。军师叫文程表字’宪斗’就好。”
“范文程!”孙一脱口而出,猛地觉得不妥,连忙加上一句:“久仰久仰。”
孙一这几个字说得不伦不类。
明朝直接叫人名字就是不尊重,再加上一句’久仰’简直就是奚落了。
范文程倒是一点不恼,略略自嘲一笑:“文程区区一个小刀笔吏,何劳孙参谋久仰。”
孙一打量眼前的这个范文程,三十五六岁,年纪比宁完我和达海略小一些,大高个,面目清秀。
孙一思量宁完我官衔是署理副将,范文程官衔是游击,没有封号,估计此时他还没有发际。
孙一轻轻吟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范文程恍然大悟,原来孙参谋久仰的不是自己。
范文程向孙一略施一礼:“宪斗让先祖蒙羞了。”
耿秀才奇道:“敢问范文正公仲淹是范先生何人?”
范文程答:“文正公是文程十八世祖。”
耿秀才又问:“敢问大明朝宁夏巡抚、兵部侍郎范鏓是何人?”
范文程答:“是文程曾祖。”
耿秀才又是腾地站起,向范文程深施一礼。
范文程连忙站起还礼。
耿秀才猛地扑上去又挠又抓。
范文程一个不防备,被耿秀才一下扑倒在地。
范文程身高马大,立刻又把耿秀才压在身下。
耿秀才开口就咬。
场面顿时大乱。
其实文人打架,看似激烈,不过是村妇手段。
谈判双方七手八脚拉开两人。
宁完我呵斥:“殴打大金国使者,你们可知道后果!”
耿秀才衣襟散乱,争辩道:“我没打使者!”
宁完我气得发抖。
耿秀才同样气得发抖:“我打的是文正公不肖子孙、我打的是兵部范侍郎家中逆子!”
“大宋文正公在延安筑城修堡屯田练兵,庆历四年达成宋夏和议,我陕北黎民免遭荼炭。”
“大明范侍郎巡抚学生家乡宁夏,专心训练步骑,迫使外虏远迁,受我乡梓敬仰。”
“学生自当代表一众乡党向文正公后人、范侍郎曾孙实施一礼。”
“文正公先世居陕西邠州,学生更当代表三秦父老打你这个让先人颜面丧尽的可耻之徒。范家世世豪杰,代代抵抗外侮。怎么到了你这里居然跑去给胡人做游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把头剃掉留个猪尾巴辫子,死后还有无脸面去见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