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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专业的团队,有配有齐全的设备,倾力做一件事情时,很快就能出结果。没有等很久,就有人拿着分析结果向樱町义孝报告。
“原因不明?是什么意思?”樱町义孝皱着眉看了看手中厚厚的一叠诊断分析报告,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个孩子的心率,脑电波,血压,体温,呼吸速率等等指标虽然都偏低,但都还在正常范围里。也未发现有脑部受撞击的痕迹,分析他的胃液、血液和其他的组织液,也没有发现对人体有害的的物质。所有的常规检测都找不到那个孩子昏迷的原因。”负责报告的人说道,“而且,那个孩子的大脑应该还在正常工作,对我们进行的一些激励行为,都有明显的反应。基本的身体机能都还在正常地运行。”
听了对方的解释,樱町义孝眉头皱的更紧了:“那有没有讨论出合适可行的唤醒方法?”
“几种可行的方法都试过了,但都不起作用···而且,那孩子的身体相当的脆弱,跟一般的同龄人比起来,体质相差太多了,一些方法我们不敢用在他身上。”报告人员也是一副惆怅的脸,“可能我们就只能祈求奇迹发生,那孩子能自己醒来。”
樱町义孝叹了一声,拿着那叠报告来到了玉川纪子所在的房间,将检测分析的结果如实再说了一遍,末了,满是歉意地说道:“情况就是这样子,没能帮上忙,实在是对不起!”
玉川纪子怀中还抱着将近睡着的绘理,听完对方的话,苦涩地说道:“只能等待雪千代自己醒来了吗?”
绘理也登时没了睡意,哭丧着脸对玉川纪子说道:“雪千代他还能醒来吗?他要是不行来的话,绘理以后不就变成一个人了吗?”
玉川纪子藏好自己的悲伤,轻抚绘理的背,微笑着说道:“不会的,雪千代怎么会抛下小绘理一个人呢!他要是不醒来,害的小绘理哭了,我作为母亲也是不会允许的。”
樱町义孝有些复杂地看着两人,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虽然很无礼,但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告知您。贵公子的身体相当脆弱,我们暂时只能以输液的形式给他供应必须的维生物质。但是这种方式毕竟局限性太大,所能提供的也极其有限,再加上贵公子年纪尚小,所以,所能维续的时间也不长。据医生们估计,如果一周之后贵公子还未醒来的话,恐怕他的身体会支持不下去了······”
“只有一周的时间吗?”玉川纪子眼神有些灰暗,没由来地,心底一惊,马上又暗示自己:雪千代是神赐予我的孩子,绝对不会仅仅过了3年就蒙神召的。如果连我都不相信雪千代的话,有还有谁在支持着他呢?
想到这里,玉川纪子的眼神又重新坚定了起来,看着樱町义孝说道:“雪千代一定会醒来的。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既然要等待雪千代醒来的话,医疗设备又那么多,一直打扰别人也不好。能再麻烦你们将那孩子搬到我家中去吗?就在这家的对门。”
“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好了!”樱町义孝应承了下来,便出去安排人手转移阵地。玉川纪子也将绘理还给了藤原夫妇,将樱町义孝一行引到了雪千代还是婴孩时,所住的房间。
自雪千代脱离了最初的‘濒死期’,也即刚来玉川家前四个月,之后,为了照看方便,玉川纪子便将他带到自己身边。而原来雪千代所住的房间也并没有放置新的东西,一直空在那边。今天,时隔将近3年后,再次派上了用场,而且作用还是那么的相近。
安置调整完毕之后,医生一行与玉川纪子一起退出了房间。“输液所需的材料,以及器材的调试,我们会每天安排人过来。您看,是不是需要在这里留一个护士,来负责令公子的看护事宜?”樱町义孝向玉川纪子说道。
“如此,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护士的话就不需要了,我想我可以应付得过来的。”玉川纪子婉拒道。
樱町义孝点点头,掏出一张便笺,写下一串数字,郑重地递给了玉川纪子:“这是在下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或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玉川纪子点头收下了便笺,而后便礼送这一行人出门。
行至庭院处,樱町义孝突然瞥见庭院的一角也种着几棵寒椿,而且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寒椿树上已经有了好些花蕾。“也快到寒椿盛开的时节了啊。”毫无征兆的,樱町义孝冒出了一句感叹。
玉川纪子看了看那几株寒椿,凭借着多年的职业经验说道:“大概也是一周之后吧,早一点的,就要开了。”
互相道别之后,樱町家的医疗团队踏上了归途,然而樱町义孝却没有跟随着一起回去。而是拿着一根密封着的试管,驱车来到了樱町家经营的‘京极综合医院’。在里面待了片刻,又驱车接连前往‘指月’,‘大津’两家医院。
另一边,送走了樱町家的医疗团队之后,玉川纪子回到了雪千代的病房。就那样静静地跪坐在雪千代身边,怜惜地看着眼前苍白宁静,稚嫩秀气的小脸,好一会,才喃喃道:“雪千代不会就这样抛下母亲的,对吧。等你醒来,我们就回一趟秋田,你的祖父和几位舅舅都迫不及待想见见你呢!”这件事玉川纪子还没有告知秋田的家人,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然而眼前的小人并没有任何回应,回答她的只是弱弱的呼吸声。玉川纪子站起身,从外间搬进一张小几,又拿来一沓白纸和毛笔,在雪千代身侧,开始写起了什么。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独孤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如是度尽无量、无数、无边众生,而实无众生的灭度者,何以故?······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原来玉川纪子是在抄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佛教,在扶桑的影响力极大。自公元六世纪经由朝鲜传入扶桑之后,受到圣德太子以及苏我家族的大力支持,逐渐在扶桑扎下根来。在沿袭传入教派的同时,也发展出了独特的、属于扶桑的本土教派。比较著名的有南都六宗(奈良时代的六家主流宗派,在教理上还是传承汉地,尚无新论)、天台真言二宗(汉传正法密宗)、禅宗、净土宗、法华宗。不过自明治以来,立神道教为国教,废佛毁释,压制了佛教的影响。在社会越来越趋于世俗化的大背景下,加上神道、基督两教的竞争,以及许多其他的原因,佛教近年来确实比较式微。
在扶桑,神道教、佛教、基督教并存,且广受信奉的格局有点奇特。但有一点,那就是三家的触手遍及生活的方方面面,是毫无疑问的。近年来,出生在神社、结婚在教堂、丧葬在寺院成为了一种趋势,也就是说,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时期,可能同时肩负着神道教徒、佛教徒、基督教徒这三重身份。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玉川纪子作为武家之女,自幼是接触过佛学的(武家基本都是佛教徒,少部分是基督徒)。同时,作为高阶武家的后代,自幼也是会接受汉学教育的。而且,在扶桑,佛经确实有汉译本。所以,玉川纪子用汉字抄写佛经,并不是一件值得惊奇的事。
玉川纪子用隽秀的汉字反复抄写着这部五千余字的佛经,手酸时,便停下查看一下雪千代的状况。待到恢复得差不多,又继续抄写。直至案头的白纸都用光,方才停下。看看时间,已是第二天凌晨的3点了。
玉川纪子轻声退出病房,来到屋外,望着天空中的疏星朗月久久不语。良久之后,才回到屋内,梳洗一番之后,怀着忧愁的心绪,艰难入眠。待到破晓之时,玉川纪子早早便醒来了,除了必要的庶务,其余的时间都待在病房里,一边看护雪千代,一边抄经祈愿。
如是过了五日,雪千代仍然没有返醒的迹象。期间,除了樱町家的专人过来进行例行的送药和检查事宜之外,藤原一家也是每日必到的。看到雪千代迟迟没有醒来,藤原夫妇眼神里也充满了悲戚的情感,毕竟,雪千代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更何况还有实际上的喂养之恩。
而藤原绘理虽然没有父母那般思虑深沉,但情感的表现也更加直接,每次过来都必定会哭一次。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哭得越来越凶。虽然有玉川纪子的劝慰,但是绘理还是以为雪千代之所以会昏迷那么久,是因为自己一直欺负他,导致他被欺负坏了的缘故。
尽管玉川纪子在藤原一家面前表现地很坚强,还经常宽慰别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几日来她变得有多么憔悴。
再次送走了藤原一行,玉川纪子在雪千代身侧发了一会儿呆,而后又继续抄写经文。和绘理差不多,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玉川纪子抄写经文的时间越来越长。昨天一直抄到拂晓之时,她才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对于这种行为是否有效,玉川纪子也心知肚明,只不过,很多事情即使明白的很透彻,还是不自觉地会去做。
“今晚大概要睡不着了吧。”玉川纪子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地对自己说道。
但是,今晚注定睡不着的并不止玉川纪子一人。
上高野,樱町家外院,樱町义孝的书房。樱町义孝半是激动,半是犹疑地对比着眼前的两份报告:“两家医院检验的结果都一样!!但是为什么两个人的这几项指标值都会偏低那么多?!”说完,也不整理自己的仪态,拿起报告,急匆匆地便要出门。
“夫君这是要去哪?”刚走出书房门,看到一位中年女子捧着一个食盒站在自己近前:“我看你这么晚了还在书房,便炖了一些汤,也准备了一些合适的宵夜······”
“结子,不是让你好好休养吗。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好了。”樱町义孝看到是自己的妻子,略有些嗔怪地责备道,说话同时也急步走过去,紧了紧对方身上的外套,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天气那么冷,要多穿点,夜里也尽量少出来走动,你的身体吃不消这个的。”
樱町节子温顺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看夫君的样子是有急事?那请您先去办吧,路上小心!”
樱町义孝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感受了一下手中食盒的分量:“也不是特别急,先吃点你做的宵夜吧。”
“嗯!”樱町节子宛如少女般,欢快地点了点头:“那就拿到楼下的餐厅去吃吧!”
虽说只是大管家,但樱町义孝也有自己单独的一幢房子,是零散分布于月轮堡之外的那几幢欧式建筑之一。实际上,除了樱町宗满住在内部的和式建筑之外,樱町研直与樱町翔春两家也都分别住在那几幢房子里。
四层的小洋房比主堡稍微矮一些,虽然是世纪初的产物,但里面的设施都是紧跟时代发展潮流的。毋宁说,住在这种有历史气息,却又便利房子里,才是享受生活的表现。
“下个月就是奈奈的三周年祭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樱町节子坐在樱町义孝的对面,看着正在吃宵夜的丈夫,悠悠地说道。
“还记得织部来告诉我那个消息时,也是这样的夜晚,有点冷,朔风呼啸。”不等丈夫接口,樱町节子继续说道:“对了,从那之后都没见到过织部了,她去哪了?”
樱町义孝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家主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小姐,那件事情之后便将她遣散了。应该是回老家去了吧。”
樱町节子说道:“最应该负责的不是家主自己吗!要不是他那么顽固,奈奈怎么会被逼到那种地步。织部能找到奈奈已经是立了大功了,到最后竟然被当成了替罪羊。”
樱町义孝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你能这么说家主了,但是也不要太过于责怪于某个人了,说起来,我们都有责任。要是我能小心一点,小姐也不至于被那个男人拐带到东京去···”
“拐带什么的,太难听了,奈奈是自己自愿过去的,而且,他们两个可是登记过的夫妻呀。哎!我可怜的奈奈···”樱町节子道:“但是奈奈那时候居然连我这个义母都不告诉,难道是信不过我吗?我可是她俩最大的支持者啊!说到底,都是我们都没能保护好她啊······”
“是怕你难做吧,小姐知道她一旦离开,家中第一个找的肯定是你。一边是自己珍爱的义女,一边是家中众人的压力,不管说不说,都不会好受吧······”说着,樱町义孝站起身来:“我先出去了,回来的可能会比较晚,你不用等我,先回去休息吧。”
樱町节子点点头道:“路上小心。”
屋外,寒风瑟瑟,樱町义孝站在月光下思考了良久,神情渐趋疲惫,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来到车库,驱车离开了樱町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