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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宴结束,高正便马不停蹄地赶回镖局之中,房间之内甚多凉水,一看便是用于高宠的降温之用。高正收起衣袍,走到床边询问自己的妻子“夫人,宠儿是所患何病?”
慕容宝仪抱着高正的手,摇了摇头“太医说宠儿适才全身发烫,眼下虽然已经退烧,但却总是梦中呓语,梦中言及疏勒,饥荒,妾身不知是何意,太医说,若是宠儿退烧休息后仍不见好,只怕是中了梦魇”
高正长于行伍,一下子就大概猜到些什么,“夫人放心,宠儿并非中了什么梦魇,但其症结之所在,只怕是在这一次艰苦异常的行军之中,须知我们的儿子虽是自小闯荡,但总的来说也未曾遇过什么风浪,这一次只怕是经历了什么,只要找到其症结所在,便能对症下药,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在初次行军打仗之后的士兵身上,为夫既然是出身行伍,自然是知道其中一二。来人,帮我找少渊过来”
慕容宝仪一脸疑惑“少渊也懂这医术之理?”
高正摇了摇头“少渊应该不懂,但他有可能会知道宠儿症结之所在”
不一会儿,少渊便来到高宠的房间,房中还有其他人在探望高宠,伍旭和高安等人。见少渊来了,高正便说“你们都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问少渊”
其他人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高正随即对佣人说道“你们也都出去吧,把门关上,同时严令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
马上房间便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四个人。
高正也不绕弯,直接说道“少渊,你们在疏勒究竟经历了什么,宴会上你说得神乎其神,但你们彻底断粮后,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少渊一愣,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来,“侯爷是如何得知的?”
高正摇了摇头“树皮草根,你们可以坚持如此之久,但其中匈奴人曾经来过,我觉得问题就出在那里,西域一战中,你和宠儿自归来后并不多次出现在战场上,但你们所到之处,必然吓得匈奴人魂飞魄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们有如此威名,我亦有所未闻,本以为是以讹传讹,难道?”
少渊苦笑着说道“侯爷,你猜中了,在我们最饿的时候,我们的确受到了匈奴人的招降,他们给出的条件的确是很丰厚,而也的确我们杀了他们的劝降使者。王爷肯定猜测为何匈奴人没有恼羞成怒对吧,其实这就是他们害怕的关键点,因为,我们,把那几个使者,吃了”
房间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让人不寒而栗,慕容宝仪捂住嘴巴,试图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面对‘吃人’这种恐怖的行为,他还是下意识地差点摔倒,幸好高正一把把他抱住。高正也是不寒而栗,这种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少渊捂住脸痛哭道“因为我们真的太饿了,我们其实心中都很害怕,我们不知道有没有援军,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到援军来的时候,我们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饿死,都害怕也许这一刻睡着了,便永远起不来了,我们都很害怕,所以……,所以……”
高正说道“求生本能罢了,少渊,你们做的,我不会评价,只愿这种情况永远都不要再发生。原来,这就是梦魇所在啊”
高正和慕容宝仪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意识到,这一刻他的儿子居然还能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实在是经历了许多不堪回首的事情。
慕容宝仪知道少渊一路走来也是缺乏母爱的,既然此子都已经和自己的儿子一同经历了这种事,只怕他的心中也不好过,于是慕容宝仪站了起来,像一个母亲一般拥抱了少渊“你们都很努力了,没有人会责怪你们,你们能回来就已经够了”
当天夜里,少渊房间传出一阵哭声。而高正的房间内,慕容宝仪和高正则是讨论这事要如何解决。
“侯爷,宠儿这情况,能好吗?”慕容宝仪最是担心。
高正摇了摇头“这事不好说,有些人睡一觉就好,有些人要几个月,有些人要几年,眼下的宠儿,需要足够长的休息时间,在此之前,还是不要给他安排任何东西了,皇上那边我会说去”
慕容宝仪问道“侯爷,不若让宠儿先回柴桑吧?大司马上任时间也急不在一时吧,而且洛阳新居置办也是需要时间”
高正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指望回到柴桑,真心居士能有办法解救宠儿,没想到真心居士给孩儿算的那一挂,躲过了死罪,活罪难逃啊”
慕容宝仪说道“我儿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侯爷,公主和皇上……,还有赵家之事,我也已经告诉了宠儿了”
高正摇了摇头“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宠儿太聪明了,都差点让我们忘记,他还只是个孩子。至于赵家那孩子,也许,这就是考验吧,只是那孩子也是新近丧母……若我不入这朝堂,那孩子便是我高家的绝佳的儿媳,只是……也罢也罢,且不管了,歇息吧,明日还要启程回柴桑呢”
第二天,高正向皇上奏明了高正身中梦魇,一时间恐怕难以清醒,因此将大司马任职之事延后到来春上任。也因为洛阳新居尚未置办完毕,而且少渊还要在柴桑置办婚礼,如此多的事情,皇上便顺水推走,定下了一个日子,择日前往柴桑,为少渊大婚准备一番。
于是,就这样,西征归来,这英雄的一家人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柴桑,只是这一次,柴桑回来了不止定远侯一个侯爷。更有新的承衣侯陆少渊,威远侯高宠,高宠已经稍微醒来,但精神总是恍惚易怒,时而胆战心惊,时而惊蛰,情况并不稳定。所幸高宠本身还有些许神智,不至于发狂。
而少渊终于回到自己的家中,感受着家中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柴桑,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