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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薛析灵回过脸对李亦痕说,“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诶,你不用太担心了,你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能逢凶化吉的。”李亦痕这时想起小时候遇到的算命郎中忽悠人的话。
“有时候我在想,她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薛析灵忽然说,这句话让李亦痕的心头为之一颤。“这样,她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的苦难。”
这下,李亦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啊,要是没有生下来,就不会遭受苦难。可是,人总是要遭受苦难的,从痛苦中开始,也从痛苦中结束。
“说实话,我真的不懂。当小妹还在我娘亲的肚子里的时候,不光是爹爹,整个家族都高兴极了,庆祝的宴席足足摆了三天,家族从未有过那样的盛况。小妹出生的那天,整个家族上下都紧张万分,我记得那天天上出现了七色的云,家里人说是祥兆,这个新生儿将会是家族的希望,未来的真命天子。可是,当小妹出生后,所有的期许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在哀叹。”
“因为这个新生儿是个女孩吧。”李亦痕说。他很清楚这些大家族的看法,能够带领家族的,真命天子一样的人怎么能是个女孩呢?在这些人眼里,这不可能成为一个等式。
“是的,那时侯爹爹始终不肯承认小妹是女儿身,为此他还动手打了我娘。从那一刻起,家族对小妹的义务就仅限于为她看病了,甚至于连读书认字也不允许,就像被孤立了。我不懂的是,明明当初那么大的期望,为什么到最后要变成这样,连正常的权利都不愿意给小妹。这十一年来,除了我会跟她说会儿话,爹爹和娘亲都很少理会她,她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爱。”
“希望变成失望,本身就是一昧毒药,当初希冀的越大,毒性就越强。”李亦痕总结说,真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完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薛析灵略微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话。
沉默。
李亦痕歪着头看着薛析伶依旧苍白的小脸。女孩睡得很安详,脸上也慢慢地开始出现血色。李亦痕终于理解薛析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举动了,无论是所谓的“人情”,还是喜欢把一只小乌龟当作朋友。因为她的世界是闭塞的世界,她能够看到的原本就很少,而且又没有人愿意跟她解释,所以她往往会得到一个个畸形的结论。
他不知道这样的十一年,这个看上去有点“傻”的丫头是怎么过来的,除了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要忍受家人的孤立。也许,因为她太“傻”了。
李亦痕感到胸口有点闷,好像堵着一股气,怪难受的。“我出去透透气,有事叫我。”
“嗯。”薛析灵应道。
李亦痕没有再逗留,他转身就离开明风斋。当然,他没有走远,他选择在明风斋对面的一间房子的屋顶上坐下,这样,他也能看到明风斋的情况,不至于敌人来临而不自知。
一个没有月亮的夜,天上挂着的只是几颗离得很远的星星。山上的夜晚,风依然很大,把山间积了一天的浊气一扫而空。李亦痕坐在屋顶上,眼睛尽量望向远处,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也更好地想想接下来的事。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神兵山庄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没有时间去想这方面的事,所以才会有恍惚的感觉。他忽然想起师父聂政之来。正是他的原因,他李亦痕才会来到神兵山庄的。原本李亦痕以为聂政之让他到神兵山庄不过是让他正式归入师门罢了,但现在他发觉事情并不简单。聂政之的离开必然跟当年的死地计划有关,当年他强推这个计划导致很多的弟子丧生,纵然典狄得到了连城,但这并不能减轻他的“罪名”。另外,他还不知道聂政之为什么要让他修炼一门无源心法,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实验品一样,或者说是被利用了。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这个平日里和蔼的师父可以说是一个“疯子”,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为了掩盖夺取连城的秘密,他可以轻易让一百多名的弟子陪葬,为了这种心法的实用性,他也可以让自己的亲传弟子作为实验品。
李亦痕吁出一口气,抛开思绪。他知道,要想知道真相,除了亲自问聂政之外,过多的猜想都不过是臆测。他从衣服里摸出典狄交给他的星辰剑的剑谱。神兵山庄并非剑道宗门,星辰剑已经是其最强的剑招了,所以以后还想提高的话,这得他自己想办法了。
虽然无法运气,但他对于剑道的理解还在,所以他觉得对于理解一本剑谱应该不难。不过这次偏偏出了意外,典狄交给他的是星辰剑的全部内容,但这些内容却是跟他此前理解的前面部分出现了冲突。一时间变得晦涩难明起来。
思索了一会儿,李亦痕只得苦笑着把它收回去。看来,想要弄懂它,还得费好些功夫。剑道的修行原本就是漫长索味的,所以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原本他还打算从常言那里讨来一门心法,不过因为常言被打伤了还卧榻在床,就没有去打扰他。
“帝肋……四灵……”这两个名词突然从李亦痕的脑袋里闪出来,这些天发生的事都离不开它们。李亦痕得承认此前他并没有把它们当作很严肃的一件事,或者说这些事对他很遥远,遥远到他不想去思考,但现在他不得不去考虑了。他想起聂政之对他说过的关于它们的话。
“帝肋是一个视法度为无物的组织,在它的世界里,只要它想要,它可以随便判断某个人的生死却不必承担任何的责任,只要它在皇帝面前有合理的解释即可。但这对于天下百姓而言是极不公平的。所以,这就成了我们对抗它的开始。”
“帝肋的最大优势在于四灵,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一种介乎神灵般的力量,只有帝肋知道他们的传承之法。比如青龙所掌握的就是九天神雷之力,白虎为龙卷暴风之力,朱雀为焚火烈焰之力,玄武为寒冰风雪之力。四灵能够能够操纵万象之力,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够修炼到的高度,即便是道宫,也无法做到如他们的这般极致。更让人绝望的是,你几乎无法杀死他们。当一代四灵死尽后,他们的传承者也会在同一时间诞生,再过二十年,新一代的传承者就能重新掌握这种力量,新一代的四灵又将再次降临。我从未见过像他们一样逆反规则的人,他们就像是活在现实中的错误。可惜掌握这等力量的他们,却没有一颗同等高度的心,这是天下的悲哀。”
“亦痕,新的四灵即将来临,他们是你的敌人,这场战争的未来就在你自己身上!”
李亦痕忽地打了个激灵,他记得师父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年前,估计他也没想到四灵会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从口气上看,他把自己看作“未来”,这意味着他对自己的期待很高,但那时他修炼的阴阳决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为什么他会在那时说出“未来在他身上”这样的话?难道这门名为阴阳决的心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记得凌由临死前也说过他“奇怪”的话,这些“奇怪”显然都是针对他所修炼的阴阳决的,只恨凌由死得快,没能说出其中的原由。
李亦痕又吁出一口气,敢情他身上的秘密也不少,这么多年来糊里糊涂地过来,竟然对自己这般的不了解,可以说是一个教训了。
就在这时,秦墨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秦墨一手提着灯笼,慢悠悠地从轻峰的主殿--长风殿前走过,往散峰的方向而去。
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乱走什么?而且,这家伙不是有伤么,好像还伤的挺重的,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喂!”李亦痕一面压低声音,一面张牙舞爪地朝秦墨招手,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但秦墨只往他的方向瞄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走自己的路。既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往他的方向去。
“靠!”李亦痕暗暗骂了一句,一跃而起,施展轻功一下子落到秦墨的前面并张开双手将他截住。
“喂!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李亦痕说。
“师叔,我没有必须要向你汇报的义务。”秦墨淡淡地回应。
“哎,才一会儿没见,你小子胆子又肥了,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李亦痕理直气壮。
秦墨眉头一皱,露出不悦的神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师叔,流里流气不该是一个长辈的样子。另外,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刚才是到庄主那里汇报了,现在是顺便到风堂看一下,然后再回住处。”
“风堂这里有我啊,你不信我的能力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