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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
警钟鸣响,夜空震荡。Ω
宁谧的山寨霎时喧闹起来,家家户户6续点亮灯火,间或有男丁提刀戴剑、举着火把奔出家门,直往山上的族长大宅而来,家里的老弱妇孺则阖闭门窗亦或躲入地窖。
在紧张和不安的情绪中,默默祈祷着一切动荡早点尘埃落定。
雷髯新晋为族中二号实权人物,值此敏感时期,自然最先反应过来,三言两语传下命令后,立即展开身法全掠往山上。
忽地脸色一变,在一处险隘前止住步伐,提气戒备,沉喝道:“事已至此,冗兄何必做困兽之斗?”
夜色深沉,衣衫褴褛的雷冗自古树后转出,神色犹显阴戾,“只要髯兄在此陪我闲话片刻,一切都将不同”
雷髯眼露奇光,鹰隼般的视线掠过雷冗双肩处的斑斑血渍,冷笑一声:“冗兄给钩锁穿了琵琶骨,又在水牢寒潭里浸了半宿,须得不住耗损真气抵御寒毒纵然冗兄取下了钩锁,一时半刻,又能回复几分真气?几分战力?”
他当然底气十足,或许全盛状态下的雷冗可以勉强胜过他一招半式,但此时双肩负伤、元气大损的雷冗,他有自信可在十数招至乎数招之内将其擒获,而且他很怀疑,同样如此状态的雷斌去族长大宅袭击雷哲那小狐狸,会否阴沟翻船,晚节不保?
雷冗脸色难看,亦知自己外强中干的事实唬不住雷髯,但他此行有备而来,同样底气十足。
“久闻贤侄武艺非凡,老朽多年不与人动手,静极思动,今夜且舍了这把老骨头陪贤侄切磋几招”
苍劲的话语传来,雷斌老当益壮的身形徐徐出现另一侧的巨石旁,言辞谦逊,实际却与雷冗一左一右对雷髯形成夹击之势,其意不言自明。
雷髯神色阴沉下来,一个状态不佳的雷冗不足为虑,但若再加一个雷斌,即使同样状态不佳,可他们父子同心,联手之下绝不输于一个全盛状态的雷冗。
而且,雷斌既在此处,那么闯入族长大宅,逼得守卫不得不敲响警钟召唤支援的究竟是何方高人?
山蛮?
亦或庄氏?
雷髯的心沉了下去。
受到召唤、断断续续经过这处险隘的雷氏族人,大多迟疑一下便绕路而行,唯有少数人选择留在此处远远围观,又隐隐然分成两拨相互防备,却是雷冗、雷髯各自的心腹部下。
大宅后院。
青衣剑手猿臂舒展之间,森厉剑光洋洋洒洒,两个忠心侍卫已然溅血倒地,生死不明,就连雷哲的后肩也添了一条剑痕,血流浃背,此刻正被对方牢牢圈在剑势中,险象环生。
“情况不妙碍”
“大哲”不顾他冷汗淋漓,犹在脑中喋喋不休,“岩伯给那肌肉男死死拖住,明显指望不上”
事实上,在瞥见肌肉男那体格、那大枪的一瞬,雷哲就已明白这点,同为顶尖高手,岩伯终究年老力衰,反之那肌肉男明显气力爆棚,岩伯面对他的狂猛攻势往往不得不避开硬碰硬,如此一来不免束手束脚,一直难以脱出肌肉男狂风暴雨般的枪势。
求援的警钟兀自长鸣不休,声震耳鼓
雷哲却深陷孤立无援的险境,深感无力。
先天内息初有所成,或许可让他的武功一跃而越诸多同龄人,至乎追上一些雷氏长辈,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十夫长”一级,比之雷冗、雷髯及面前这青衣剑手、肌肉男等正处于人生巅峰的上辈英杰,仍有质的差距!
那是数十年月的沉淀,聚沙成塔的积累,千锤百炼的升华无论雷哲如何心有不甘,这差距都不容忽视,无可否认!
在青衣人密不透风的剑气狂卷里,他那半先天境界的唯一作用,也只让他躲闪时灵敏一线,比两个侍卫多坚持片刻罢了。
到手不久的捕风刀,设想之中的快刀法,一时间全无用武之地。
毕竟,他的武学之路才刚刚起步,势力羸弱,过早涉足一族核心,至乎两族高层之间的博弈,实则如履薄冰,单凭阴谋诡计或可得意一时,终究难保万全,便如此刻,一着失算,立时身陷死地,无力自救。
自身武力与地位极不相符,已成为他最大、最致命的破绽!
“要不然,咱们故技重施——投降或装死?”
“似乎青衣剑手的剑招只有‘杀势’,而无‘杀意’,应该是想抓活的,只希望他不要破你丹田或断你四肢1
脑中“大哲”貌似英明神武的建议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苦苦坚忍的心志一泄如注,先天真气随之紊乱起来,身形骤缓,就给青衣人横剑在颈,对岩伯喝道:“还不住手1
岩伯见此目眦欲裂,然而投鼠忌器之下,唯有收势后退。
肌肉男枪势遽盛,本欲趁机擒下岩伯,却给岩伯以老辣的手段击退,冷冷逼视着他。
“庄碾1
青衣剑手连忙喝止了颇为不甘的同伴,反手以剑柄在雷哲身前疾点数下,令其右手的捕风刀无力跌落,然后左手扣着雷哲的肩头,右手长剑斜垂,缓缓挪步往门口方向移动。
“我等只想请雷氏新族长去我族作客,并无恶意,岩管家不必担心”
岩伯冷哼一声,“此去你族山长水远,只怕路上不太平1
青衣剑手押着雷哲脚下不停,目光警惕,“不劳岩管家费心,路上的豺狼虎豹自有我二人打,断不会损雷族长一根毫毛”
二人言辞之间锋芒毕露,相互威胁,又相互顾忌。
“阁下只邀我家族长一人去作客,岂非太过小气?请恕老朽不请自去,携全族部曲随行造访,做一回恶客”
岩伯跟随在后,一直潜运真气,意欲随时暴起难,救下族长,可惜庄碾横枪殿后,不露破绽,令他无机可乘。
越来越多的族丁赶来,手中不乏强弓劲弩,却因顾忌族长在对方手中,只能引而不,牢牢包围着青衣剑手三人随同移动,同时眼角余光瞥向岩伯,等候命令。
身不由己的雷哲此刻抿着嘴一言不,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倒吸冷气——他已疼得牙关直颤。
“这‘点穴’手法也太原始,太粗暴了但不得不承认,这手法真的很有效1
“此人运劲所点的几处不都是穴位,除了截断真气运行,令真气再难运至双臂之外,还刻意挫伤肋间神经,使人疼痛难忍,上身无力嗯,思路值得借鉴1
当此之时,脑中的“大哲”犹自学霸气满满,就差一个推眼镜的招牌动作了。
雷哲的回应仿佛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出来顶着,我进去避避?”
“男人怎能说不行?”“大哲”夷然不屑:“不能反抗你就享受,眼一闭就过去了呗好在我们所料不差,他不敢下毒手废我们丹田或四肢,否则可就欲哭无泪1
“别贫了1雷哲眸光游弋,观察形势,“赶紧想想怎么脱身,真要给这两人劫去庄氏,绝对下场堪忧”
警钟声不绝于耳。
落英强忍着转身返回山上助雷哲一臂之力的冲动,咬紧牙关,与疾步上山的一个个身影擦肩而过,没命的向着自家铁庐掠去。
迎着夜风,她双眼射出无限坚定。
“虽然祖父从不与人动手,可我不止一次见他深夜里独自舞剑,那种令人如堕冰窖的剑气,比冗叔、髯叔等人的气势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这才是祖父能够自诸多匠人中脱颖而出,担任族老的真正原因。”
“若那两个高手真的救出冗叔父子并一同去杀阿哲,仅凭岩伯和髯叔恐怕未必能保护得了他,唯有祖父才能帮到他”
铁庐门前。
砧公和儿子按剑而立,凝听着山上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急促钟声,面沉如水。
“父亲”
锭叔忍不住提醒一声,警钟一响,族中壮丁都得披坚执锐上山支援,老父年纪大了,不在此列,可自己得去啊?
砧公白头轻摇,“再等等”,忽地眼神一凝,却是瞥见夜幕下自家孙女那亡命奔逃般的身形飞快清晰起来。
“果然,真要遇到危险,那小子绝不可能放过我这个助力1
刹那间,砧公已将自家孙女回来的目的,甚至雷哲派她回来的心思和顾虑,全都猜了个**不离十,不由苦笑不已。
傻丫头或许懵懵懂懂,但那臭小子绝对心知肚明,以我老头子如今的身子骨,一旦与雷冗那等高手正面交手,纵然毫不伤,亦无异于放血自杀!
然而当落英来到他面前时,不等她出声,他已抢先开口道:“走吧!去救你的阿哲”
落英小脸一喜,却未听出祖父语气中隐含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