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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灯花摇曳。
投映在墙上的两道影子看似亲密无间,实际却离得极远。
影子的主人,一个在墙的这头,另一个在案几的右侧。一个低头,另一个凝眸,连视线都未曾交汇在一处。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崔异似是想说点儿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这一沉默,顿时让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但这只是片刻的工夫。
“你是不是刨了我的坟?”
许含章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无言的局面。
她思忖良久,也只找到了这一个合理的解释——若非如此,他怎会得知自己仍活着的事实?
“兴许是思虑太重了,你的头发掉得有些厉害。”
崔异答非所问道。
“你真是……”
莫名其妙。
许含章话还未说完,他就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香囊,遥遥的抛了过来。
“还给你。”
他的举动来得十分突兀,说的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咦?”
许含章掂了掂香囊的分量,只觉轻的出奇,不像是装了东西的样子。
但他再怎么抽风,也不会用它来玩空城计,算计她的。
于是她只犹豫了一下,就拉开了封口的系绳,定睛往里瞧去。
但见几根细软纤长,发尾微黄的青丝静静的躺在那里,似被人刻意整理过了,显得柔顺而不杂乱,根根分明,没有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一起,搅作一团。
“几个月前的晚上,我喝得有些多,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清凉山,来到了你的坟前。”
崔异的语速很慢,很轻,有如梦呓般在屋内悠悠的荡开。
“后来,我大概是醉得太厉害了,居然开始做梦……还梦见了你。”
那是个很奇怪的梦。
她居然由着他胡闹,被他抱在怀里也没有任何反抗推拒的意向,只安安静静的听着他醉酒后的胡话。
然后,她伸手回抱住了他。
她的体温,她的呼吸,还有她眼眸里的沉郁,都是那般真实,一点也不像是在做梦。
醒来后,已近天明。
身旁空无一人。
果然是在做梦啊。
他自嘲的一笑,本打算掸去身上的尘土,径自下山离去的,但这一掸,便愕然发现外袍上沾了几根头发。
一般人在坟场里醒来,发现外袍上平白无故的多出了女子的头发,定然会吓个半死。
他却没有。
“我认得出来,那是你留下的。”
崔异望着她,神色似眷恋似怀念,“以前,你每次在外头玩得累了,回去的路上便喜欢趴在我的背上打盹。你的睡相很好,不会咂嘴,也不会流涎水,但每次都会掉一两根头发,或是粘在我的肩背上,或是溜进我的脖子里。次数一多,我印象自然也就深了……所以,那天我便知道了,你根本没有死。”
而后,他理所当然的怀疑到了张天师的头上。
此人虽热衷于钻营,但毕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可能看不出她诈死的把戏。
“据我所知,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之所以瞒着我,断不会是起了好心,要替你遮掩,而是别有所图。”
越往深里查,他便越觉得心惊。
原来早在他找到她以前,张天师便注意到了她,频频让手下的徒子徒孙们去找她的茬。
于是在张天师处心积虑布局的时候,他亦不动声色的留了后手,顺着张天师铺开的网一路查了下去,很容易就发现了她的踪迹。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便会有人不断的把消息送过来。
但他没有这样做。
尽管她过去是诈死,但也是真真切切的挨了那一箭,肺腑尽穿,经脉碎裂。
这样的态度,已充分表明了她对他的嫌恶,以及生死不复相见的决绝。
他有些心软,不想再让她为难了。
但是,计
“原来如此。”
许含章恍然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同时她的手死死的攥住了香囊。
那晚一时心软,没能杀了他,想来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不过,我来益州,并非是因为你。”
就在此时,崔异忽地越过了案几,行走间带起一阵瑟瑟的凉意,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拖离了原地,捞进了他的臂弯里。
“你……”
许含章悚然一惊,却立刻放弃了挣扎,很配合的缩起了脑袋。
因为,屋外传来了一道尖厉的破风声。
片刻后,一支箭簇发绿的羽箭自黑夜中破空而来,直直的射入了她先前所站的位置,穿透墙皮,溅起了一蓬灰白的粉尘。
“南诏人,来了。而你要的答案,很快就会有了。”
崔异突然说道。
什么?
他竟也知道这个?
许含章闻言一僵。
“你该恨的,从来就不是我的爹娘,而是他们。”
下一刻,他松开了她,闪电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茵褥上一推一带。
“若是想等那个姓凌的废物回来,就乖乖的坐在这里别动。若是想知道内情,就马上跟我走。”
崔异一面说着话,一面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似乎并不在意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要去哪儿?”
只是一息的工夫,许含章便抬起来头,哑声道。
……
……
晚一时心软,没能杀了他,想来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不过,我来益州,并非是因为你。”
就在此时,崔异忽地越过了案几,行走间带起一阵瑟瑟的凉意,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拖离了原地,捞进了他的臂弯里。
“你……”
许含章悚然一惊,却立刻放弃了挣扎,很配合的缩起了脑袋。
因为,屋外传来了一道尖厉的破风声。
片刻后,一支箭簇发绿的羽箭自黑夜中破空而来,直直的射入了她先前所站的位置,穿透墙皮,溅起了一蓬灰白的粉尘。
许含章掂了掂香囊的分量,只觉轻的出奇,不像是装了东西的样子。
但他再怎么抽风,也不会用它来玩空城计,算计她的。
但这只是片刻的工夫。
“你是不是刨了我的坟?”
许含章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无言的局面。
她思忖良久,也只找到了这一个合理的解释——若非如此,他怎会得知自己仍活着的事实?
“兴许是思虑太重了,你的头发掉得有些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