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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郊,灞桥,阳春三月,碧水空濛,垂柳随风舞,柳色如烟絮如雪。
崔绾绾一袭白色绣暗纹翻领锦边胡服,足蹬白色缂丝云纹靴,腰间革带上饰以浅褐色流苏,头发高高束起在头顶上挽好,插一支白玉簪子定髻,手拿一把折扇,闲闲的在灞桥上闲逛赏景。
这个地方,她早就想来瞧瞧了,灞桥折柳,多么浪漫而诗意,上一世的西安,灞桥两岸也遍植垂柳,不过怎么瞧着也没有书中记载“筑堤五里,载柳万株,游人摩肩接踵”那种壮观,还规定游人只许看不许折,而且那是一个没有许多离愁别绪的时代,灞桥柳自然没有唐诗里的风情。如今来了唐代,又有了自有外出的机会,岂能不来看看?
绿茗跟在崔绾绾身后两三步远,瞧着崔绾绾的背影,忍不住捂嘴而笑,凑上前小声道:“姑娘今日这模样儿,瞧着就是谁家的翩翩佳公子,当真是面如冠玉,形似潘安......”
紧几步跟上来的丹心听了这话,也忍不住低头掩嘴偷笑,脸颊泛出一抹红晕,显出几分羞怯。姑娘今日外出作男子装扮,她和绿茗也便换了男装,扮作小厮的模样儿跟着,一路上她都不觉得怪怪的,有些不好意思,可瞧着姑娘倒是大方自然,颇有几分男子的潇洒仪态。【零↑九△小↓說△網】
崔绾绾止步,白了绿茗一眼,语气故作不悦道:“跟着你家姑娘多念了几天书,这就显摆文采了是吧?还敢打趣儿我......再说了,就你俩这副含羞带怯的小女儿神态,尤其是,你看丹心......我们即使穿成这样也不会让人错认成男子,今日这身行头算是白穿了。”
丹心一听这话,脸更红了,头又低了低,小声抗议道:“姑娘,我......别扭的很......”
绿茗倒是比丹心大方一些,也心知崔绾绾素来宽厚,不是真的训她们,便笑道:“婢子是真心夸姑娘,姑娘穿女装就是个天仙美人,扮男子也有几分俊逸翩然,只是......”绿茗顿了顿,又看一眼崔绾绾的脸,微低着头,掩嘴偷笑而不语。
“只是什么?你几时开始,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崔绾绾两手背在身后,沉着脸瞪着绿茗。
“姑娘你别恼......”绿茗忙陪笑道,“姑娘今日出门时说,换上男装,以免别人认出你来,可婢子瞧着,姑娘虽说有几分男子的气宇,这眉眼间的神情却还是能一眼瞧出女儿状来......不过比起婢子和丹心,姑娘算是极好的了!”
崔绾绾气结无语,又瞪了绿茗一眼,扭身向前,继续漫步看垂柳。这灞河两岸有没有万株柳,她可没心思去数,只是,确实很多,水波浩淼,杨柳堆烟。眼神无意中瞟向远处的长亭,竟真有一队文士在依依惜别,几名少年士子,正给一名玄色锦袍的男子践行,几人相对饮酒作别,便见那玄衣少年翻身跨上马背,转头对着马下几人拱手作别。崔绾绾饶有兴致的盯着那一行人看,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那些人有没有折下垂柳枝条相赠?玄衣男子手里似乎没瞧见柳枝,莫非收起来放在行囊里?折下的柳枝总会枯败,到时候扔还是不扔呢?这么想着八卦念头,竟忍不住笑的露出八颗牙齿,转念又觉得自己太不厚道,别人正离愁别绪呢!赶忙收住了。
长亭外,一身玄色锦袍玄色靴子骑在高头枣红马上的崔明熹,双脚踩在马蹬里,双腿夹住马肚子,转头对着马下送行的同窗一一拱手作别,忽而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不由自主扭头一看,顿时面色一愣,顺手拧起缰绳一抖,那枣红马似是被这一下惊了,昂头长嘶一声,四蹄踢踏却只在原地打了个转——马上的崔明熹抖了缰绳后立时意识到马下正站着许多同窗好友,赶忙收手勒紧缰绳,幸而枣红马未冲出去,否则,若是伤了前来送行的友人.......可是再转头看时,那个方才还冲着他笑意满面的人,已往另一边去了,他只能瞧见小半个侧影。
“崔兄,可是有事?”马下立着的一名身穿天蓝色锦袍的少年,被马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眼光随着崔明熹的视线看过去,惊鸿一瞥间,虽是惊艳,却更觉出崔明熹的异常,崔兄平素不是这样见着美人就慌乱至此的,何况,是个陌生女子,便忍不住关切相问。
“李兄,她是上元节那日所见女子。”崔明熹经这一问,收回还在远望的目光,已觉出自己的失态,面色微赧,却也不用在好友面前再作掩饰,便坦然相告。
“噢——原来如此。”李云青闻言,露出一脸明了的笑意,又扭头看了一眼已往另一个方向远去的身影,仰头对着崔明熹道,“确实是少见的佳人,难怪连崔兄这样稳重的人,也三番两次见而失态......崔兄此次有要事在身,只管放心前去,至于这女子,待崔兄再回长安时,小弟必定将她是何门何氏,一应喜好,是否婚嫁,有无定亲等诸般消息打探的一清二楚,崔兄只管对症下药就好。”说完,还向崔明熹挤了挤眼,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调侃模样。
崔明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下了,看一眼那个远去的身影,再看一眼已先行一步离去的同行者,便对李云青又一拱手道:“有劳李兄费心。我这便告辞了。”
“走吧走吧,你我兄弟,不必客气。”李云青握着折扇的手潇洒一挥,“也不必太记挂佳人,回来听好消息。”
崔明熹又在马上一拱手,便抖开缰绳,策马而去了。
“李兄,方才的女子,我也瞧了一眼,倒确实像是上元节那日的白衣女子。”一旁身穿青绿色锦袍的男子拿折扇点着掌心,似有所思状。
李云青闻言,凑近笑道:“难得,不但崔兄,连赵兄也念念不忘......”
“李兄又胡言。“赵允诚笑道,“她今日虽是着男装,不过面容能瞧出端倪来,何况,崔兄那般神态,当是那日的女子无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云青好奇的问道。
“那女子,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似是,还在哪里见过......”赵允诚略皱了皱眉,似是在凝神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