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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九年三月十九下午,张大鲸府邸。
张大鲸修炼《罗摩内功》已有半年,原本连双脚都感受不到的他,今天上午终于能够蹒跚着走上两步了。
虽然仅是区区的两步,但对于多年来一心渴求重新站起来的张大鲸而言,却是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比这更让他激动了。
因此张大鲸当即命人盛情邀请赵紫龙和李清露来到他的府邸,并摆下奢华盛宴何重金厚礼,以再次感谢两人的帮助,当然他的目的还不仅只是如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大鲸忽而叹道:“唉,这年头,安安分分做生意,却偏偏有人要欺负到你的头上,就连这京城重地都不安生呀!”
赵紫龙挑眉问道:“何出此言呢?”
张大鲸愁眉苦脸的说道:“就在今天上午,我名下的通宝钱庄京城总店遭到一伙强盗袭击,财物倒是没什么损失,只是当时在店内的客人和伙计死伤甚多,这对我通宝钱庄的名誉可是极大的打击呀!”
“如今锦衣卫威势正盛,南京城方圆数百里都几乎成了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禁区,竟然还有强盗敢在南京城中抢劫,恐怕他们所图当是不小……”赵紫龙将手中酒杯缓缓放下,沉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张首富你手中的那半截罗摩遗体了!”
“唉,正是如此呀!”张大鲸无奈叹道:“我最初得到罗摩遗体,只是想要研究罗摩生残补缺的秘密,在修炼了《罗摩内功》之后,也只是想要把它当做一件奇货可居的珍藏,但没想到此物竟是如此危险,竟能令江湖中人顶着锦衣卫的风头作案,只是想想,我这心呀,就慌得厉害!”
李清露不禁笑道:“张首富难道忘了,我夫君精通卜卦推演之术,就连那罗摩遗体的下落都无法逃过他的推算,不若让我夫君为你算上一卦,看看这罗摩遗体是否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呀!”
“啊?啊!对!对!对!我怎么把先生忘了!”张大鲸连忙起身,站在原地对赵紫龙深鞠一躬:“还请先生为我卜算一卦,我必有厚礼相赠!”
赵紫龙随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道便将张大鲸扶了起来,在张大鲸惊叹的目光之中,赵紫龙淡淡的笑道:“区区卜卦,不过随手之事,无需什么厚礼。”
张大鲸连连表示:“不,不,不,厚礼一定要有,一定要有呀!”
赵紫龙随手拿出六枚铜板往天上一掷,而后将落下的正反面结果记录下来,如此反复六次便得一卦,赵紫龙和李清露见到此卦面色顿时一沉。
张大鲸经商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是出神入化,他一见两人如此模样心中顿时一沉,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卦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李清露指着卦象解释道:“此卦上震下兑,名曰归妹,乃是下下之卦!”
张大鲸咽了口口水,略有颤抖的问道:“那……此卦何解?”
“复杂的你也不懂,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赵紫龙看着张大鲸,幽幽的说道:“此卦若是应在身体之上,你……恐怕大限将至!”
“这怎么可能!”张大鲸大惊道:“我虽人至中年,但是除了腿脚不便,这一生几乎无病无灾,再活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又怎么可能大限将至!”
“所以你的大限并非是寿命疾病,更多的恐怕还要应在人祸之上!”赵紫龙沉声说道:“我且问你,你最近是否曾与哪些危险人物相交?”
“这……”张大鲸稍微一想便连忙说道:“是崆峒派的紫青双剑,他们手上有另外半截罗摩遗体,所以……”
“另外半截罗摩遗体根本不在紫青双剑的手上,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赵紫龙打断道:“因为真正的另外半截罗摩遗体,正在那位让我把《罗摩内功》传授于你的世外高人手中,紫青双剑根本不可能从他手中拿走那半截罗摩遗体!”
张大鲸久经商场,什么诡诈的手段没有见过,他仔细一想便顿时明白:“所以说他们是想……空手套白狼!”
赵紫龙点了点头:“恐怕就是如此!”
眼见自己的猜想被赵紫龙所证实,张大鲸当即一拍桌案,怒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骗到我张大鲸的头上来了,我这就让人把此事通告锦衣卫,让那个什么紫青双剑有来无回!”
“等等!”赵紫龙劝说道:“这世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今日你让锦衣卫收拾了紫青双剑,明日还会有黑白双剑、红蓝双剑之类的来你这里谋夺罗摩遗体,长此以往你又怎么防范的过来呢?”
“这……”张大鲸也不是笨人,只是大难临头才失了方寸,如今被赵紫龙一语点醒,他顿时明白罗摩遗体在他手中已经不是奇货可居的珍宝,而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祸根。
张大鲸缓缓坐到椅子上,无奈叹道:“我倒也不是舍不得罗摩遗体,但那紫青双剑竟然敢觊觎我的性命,若是不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恶报,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呀!”
赵紫龙脸上忽而泛起一抹趣味之色:“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
……
第二天一早,云何寺中。
正在寺中参禅的见痴大师耳朵微微一动,身负深厚内功的他能够清晰的听到,数里之外出现了一支敲锣打鼓的队伍,而其目的地竟是这座仅有他一人的云何寺!
见痴大师心知反常必为妖,但来人上门不可不见,见痴大师只得摇头一叹,而后缓缓起身打开房门,在寺院之中静静等候着对方的到来。
不多时,一支人数有上百人之多的队伍停在云何寺外,而围观之人更是这支队伍的数倍之多,当中有四个人为轿抬着一人来到见痴大师面前,那人双手合十微笑道:“敢问可是云何寺主持,见痴大师当面?”
看到对方身上壕气满满的服饰,见痴大师就已经基本猜到对方的身份,但见痴大师仍是想要确定一下,于是口念佛号答道:“阿弥陀佛,正是老衲,不知施主是……”
“信徒张大鲸。”坐在椅子上不便起身的张大鲸微微弯腰还礼,而后笑道:“我日前经商之时偶得一宝,初时不明此宝来历,直到近来才知此物竟是传说之中向梁武帝传法的罗摩大师的半截遗体!”
“哦?”见痴大师白眉一抖,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张大鲸的目的。
果然张大鲸紧接着便说道:“罗摩大师的遗体自是应该在佛门清净之地入土为安,但南京城外诸多寺庙信徒甚多,人来人往过于喧闹,唯恐惊扰了罗摩大师的英灵,因此我特地挑选了这僻静的云何寺,想要将罗摩大师安葬于此,还望主持师傅行个方便呀!”
见痴大师心中暗道果然,显然张大鲸已经对罗摩遗体将会带来的危险有所觉察,所以才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到云何寺,他埋葬罗摩遗体是假,祸水东引才是真呀!
而见痴大师也根本不能拒绝张大鲸,因为身负《罗摩内功》的他正是罗摩的嫡传晚辈,为门中先人收敛安葬乃是他分内之事,既然张大鲸愿意主动交出罗摩遗体,他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但问题是如今的云何寺中就已经埋藏了半具罗摩遗体,此事江湖中人不知道,但见痴大师心中却是最最清楚,若是张大鲸这半具罗摩遗体也入了云何寺,云何寺将不可避免的成为整个江湖瞩目的焦点,那另外半具罗摩遗体的事情也很有可能被他人知晓。
纵使心中思绪万千,但却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瞬间之后见痴大师便已有所决断,他口念佛号缓声说道:“阿弥陀佛!既然施主能有如此善心,老衲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这半具罗摩遗体就由老衲代为安葬吧!”
“那就多谢大师了!”张大鲸挥了挥手,一名家丁便拿着一个布包来到见痴大师面前,打开之后正是半截罗摩遗体。
看到这一幕,外面围观的人群顿时有数十人离去,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各方势力的探子,正急着回去将罗摩遗体易主的事情告知自家主人。
眼见见痴大师抬眼一扫就收下了罗摩遗体,张大鲸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终于甩掉一块心病的他不禁笑道:“罗摩遗体就拜托大师,在下告辞了!”
张大鲸对着见痴大师微微躬身,而后便被家丁抬着离开了云何寺,但云何寺外的围观群众虽然也散去了不少。
但也有不少人留在这里,他们用宛若饿狼一般的贪婪目光盯着见痴大师手中的包裹,若非他们对其他人都有所顾忌,反倒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恐怕此时的云何寺已经被刀光剑影所笼罩了!
感受到这些目光,见痴大师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他双手合口念佛号,幽幽叹道:“阿弥陀佛!云何寺从此多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