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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几座斑驳的青砖小屋在月光的笼罩下,发出羽白色的光芒,依稀之间,仿佛映出透明的感觉。清风撩人,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骆野半坐在翠绿玉椅上,以地为纸,比比划划,旁若无人。
严寒百无聊赖的看着骆野画出一个个八卦图,杨纪堂向严寒说了幻境中的所见所闻,虽然严寒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但是这种古井无波的平静,真叫杨纪堂心里发毛,试探着问道:“寒寒,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严寒语气平缓,不喜不忧,“不用了,还不饿。”
杨纪堂心想,当着骆野的面,严寒或许是不好意思发泄,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许严寒打他两下骂他两句,这事就过去了,又挪到骆野身旁,“洛前辈,天黑了,要不然,咱们明天再考虑这些?”
骆野站起来往四周看一圈,然后又坐下,继续画了起来。严寒扭头,撅着嘴巴哼了一声。
骆野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东走三步,北行两步,然后朝西迈一步,竖直看看,嘴角闪过自得的笑容,轻轻跃起,跳到头顶五尺的梧桐树枝上。
严寒面露喜色,大声问道:“你功力恢复啦?”
骆野心不在焉的回答:“三成。”这些日子,骆野虽然全身心投入到寻找阵法生门,也在夜深人静之时自行习练‘养志法灵龟’逐渐逐渐内气更加平稳顺遂。
轻轻压了压树枝,骆野面露惊喜之色,双足猛然发力,忽的梧桐树根旁的石子窸窸窣窣的震动,陡然向树根划去。杨纪堂和严寒急忙后退几步。
骆野从树梢飘落,拉着严寒和杨纪堂的手,急匆匆说道:“咱们走。”
原来,青白的石子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石板,石板底下是空的,上面铺满石子,人踩在上面才没有任何空洞的响声。骆野触发机关,石板震颤着倾斜,才有了一众石子滑落的景象。
踏上石子之间,三人匆匆滑下去,上下颠簸不知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严寒不禁问道:“洛大哥,咱们在哪?”
骆野左右摸摸,见是一座山洞,长长吁出一口气,说道:“咱们往前走,应该有出路。”
杨纪堂问道:“这是阵法的生门么?你怎么找到的?”
这话说来也长,骆野拉着两个人往前走几步,只是四周万籁俱寂之中,连脚步声也显得清晰无比。杨纪堂和严寒把他看做内心的依靠,但他自己却充满了不确定,刻意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说道:“纪堂你注意过咱们去过的树林么?”
杨纪堂扶着旁边的墙壁,重重嗯了一声。
骆野又说道:“我看林子的走势,和咱们住的这些房子毫无二致,鬼谷子的经书里面写,天地阵法便是化无形为有形,无相为有相,鬼谷称之为芥子须弥,纪堂你还记得在林子中的阵法吗?”
杨纪堂答道:“我记得,疑惑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我却实实在在感到了疼痛。”
骆野道:“是幻非幻,是真非真,其实就是把幻阵和杀阵按照不同角度叠加。”说来容易,骆野也是花费了好大精力才搞清楚其中奥秘。
“这和你找到其中机关有什么关系?”严寒口气有些不耐烦。他很气为什么骆野把杨纪堂带到幻境之中,虽然幻境是内心思想的外在反映,可是作为一个女子,即便聪慧洞明如严寒者,也不能免俗,她们总不会将责任全部归结到自己的爱人身上,就算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提起幻境,她立刻将矛头指向骆野。
“额……”骆野试探着组织语言,“因为吧,幻阵杀阵都需要阵眼,阵眼在大阵的正中,既然阵法重叠,阵眼也应该是重叠的。那棵梧桐树生在这些青砖小屋的最中间,结合之前芥子须弥的推测,几座青砖小屋映衬这方无极世界,所以梧桐树极有可能是阵眼。”
虽然别人看不到他的赞叹,杨纪堂依然不可思议的说道:“洛前辈这番推论,真是叹为观止,天马行空却又缜密严谨。”
严寒道,“那,那你又怎么知道那棵树枝是触发机关之处?”
骆野道:“鬼谷卦象中的凤宿梧桐格,是指要离祖去家、外乡发展,五行之中,凤凰属火,梧桐属火,八卦中的‘离’位也属火,几相结合,我猜机关触发之地即‘离’位,也就是我方才踏上的树枝,加之凤宿梧桐的卦面是‘因得樵夫指引路,等闲自地拾黄金’,‘自地拾黄金’,不就是在地面上有我们想要的么?综合这几点,我所以我做出了这番尝试。”
连严寒也赞叹道:“恐怕只有你能解了这么精妙的阵法,不,不只是阵法,更是机心。”
说来,三人有说有笑,其实黑暗中,双脚淌水一般,两手来回摸索,说不出的滑稽,唯有相互聊天说话,缓解瞎了一般的紧张。
走了好久,一道石壁阻挡了前行的道路,骆野用劲推了两下,毫无动静,说道:“纪堂兄弟,你来试试,用最大的力气推开。”
杨纪堂在石壁前站定,双手回坐,猛力前推,一道赤红真气从双掌迸发而出,石门轰然破碎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刺的眼睛像冒火星一般,三个人急忙捂住眼睛,舒缓了好大会儿,才能在洞边往外看。
这是一个平坡,芳草菲菲,时时有雀鸟落下啄几个草仔儿,然后匆匆飞走。
骆野握紧拳头,说道:“咱们走出来啦!”满满的激动。
严寒先踏出山洞,长长吸了一口气,蜿蜒的山洞中,空气稀薄,更有一股浓重的腐朽臭味,杨纪堂和骆野并行而出。
散落的石头上铺满好厚一层泥土,生得许多杂草。
严寒捡起几个大些的石头扔进洞口,说道:“咱们把它填死。”
杨纪堂问道:“再费这些力气做什么?”
严寒道:“免得有人进去,黑呼呼的,闷死里面多不值当。”
骆野笑道:“早就听说寒寒杀人如麻,却生了一颗佛心,看来果然如此。”
杨纪堂满心的高兴,调笑道:“我们寒寒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以后再也不许说寒寒杀人如麻,哈哈。”却听从严寒的话,把周围散落的石头铺回原处。
严寒拿着一块小土块扔到杨纪堂身上,笑道:“就你贫嘴。”
三人大步向前,再不驻足,翻过几个缓坡,一条宽敞的官道直直通向山脚,然后围着山势向北拐去,官道经过一个慢坡,车马途径此地都要减慢些速度,已有身着粗布的妇人在这搭了个茶棚,吆喝着“大碗茶,两铜板,”声音远远传开。
骆野道:“咱们也去喝碗茶?”
杨纪堂面露难色,“我,我身上没有银子。”
骆野在身上翻出一个银锭子,笑道:“幸好我身上带着一块阿堵物,走,喝茶去。”
进了茶棚,找个靠里的位置坐下,茶棚妇人快步走来问道:“三位喝点什么茶?”
骆野道:“可有明前龙井?”
妇人答道:“咱小店咋会有那好东西。”
骆野又说道:“武夷红袍呢?”
妇人道:“小店红绿茶叶倒是俱全,只是没那好东西,要不然来壶茉莉?也是刚下来的好茶叶。”
骆野道:“也好,那就麻烦你啦。”
妇人喜上眉梢,“好来,您三位稍等。”
杨纪堂道:“想不到洛前辈对茶叶也有研究。”
骆野道:“一位故人喜欢品茗,我是爱屋及乌,也曾钻研过些日子。”
妇人端来三个大碗,分别放好,有些期待的说道:“三位请尝尝。”
杨纪堂端着茶碗牛饮一口,却转头噗呲吐了大半,茶水布满衣襟,皱着眉头说道:“好苦好苦。”
骆野哈哈直笑,严寒道:“有没有汗巾,给擦一下。”
妇人紧忙在怀里抽出一条粉红的鸳鸯纱巾,却又塞进去,拿出一条灰色的粗布,递给杨纪堂说道:“官人你擦擦。”
严寒道:“有好看的不让使,你干嘛给人用坏的?”
杨纪堂浑不在意,一把拿过来灰色汗巾,说道:“这个就挺好,呵呵。”
骆野也说道:“店家麻烦你了,”端着茶碗,沿着碗口抿一口,“这个茶不错,挺香的。”
那妇人双手在身上擦了擦,“你们喜欢就好。”
“嗯嗯,”骆野又小酌一口,笑道:“水有些热,冷上片刻再泡,香味更好,回去吧。”
待那妇人退走,骆野笑道:“寒寒,那种鸳鸯纱巾是定情的信物,你不能强求别人给你用的。”
严寒道:“我又不知道这些,谁稀罕她的。”
骆野轻轻喝着茶水,“你想要,早晚纪堂兄弟会给你的。”杨纪堂连连点头。
严寒满脸通红,“就你话多,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又拍杨纪堂的胳膊,“别不学好。”
骆野哈哈干笑两声,杨纪堂也说道:“洛前辈,这茶真好喝,哈哈,喝茶。”
“对对,喝茶喝茶,纪堂兄弟,俗话说,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茶可是好东西。”
杨纪堂使劲点几下头,“想不到茶还有这番讲究,你一定给我讲讲。”
骆野道:“陆羽先生写了一本《茶经》,你可以看看,这个茶啊……”
严寒看着两人装模作样,一唱一和,冷哼着插话道:“你们两个装什么正经,一肚子坏水。”
此时,一个将军着装的人领着十几个兵士,大摇大摆的走进茶棚,喝道:“兀那婆子,给咱们来几碗凉茶,哥几个渴了。”
妇人急忙给他们每人盛了,这些兵士大口喝完,又分别盛了三四碗,带头的将军笑道,“真他娘的解渴,兄弟们,也别歇着啦,趁着有劲赶紧上路吧。”
妇人连忙陪笑:“几个军爷走好走好。”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离开,严寒喊道:“店家,这几个人没给你钱呢。”
那妇人说道:“咱们不给军爷要钱,军爷在边疆一去十几年,不容易。”
严寒道:“你是不是怕他们砸你摊子?放心,谁敢欺负人,我给他好看!”
带头的将军喝道:“哪里来的小毛孩子,逞什么能,小心老子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