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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念到夜锦衣房间的时候,夜锦衣还没回去,只见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桌面上满满的一碗汤药。
跟在他后面的辛慈见状,惊呼道:“夜大哥哪里去了,该不是被姓楚的掳走了吧。”
陆念摆手道:“应该没有,我们没走远,有什么动静我们听得到。”
辛慈皱眉道:“那——”
“我们分头去找一找,兴许她出去散步了也说不定。”陆念微蹙着眉头,刚说完这句话,就快步往房间外面跨,却在刚出了房门的瞬间停住了脚步。
辛慈也正在往外面冲,却见前面的陆念猛地停下脚步,便道:“你做什么突然停下来,也不打声招呼。”
辛慈的话刚说完,一抬头,便见夜锦衣就站在台阶下面看着他们二人,于是立马迎上去扶住夜锦衣,抱怨道:“夜大哥,你伤没好就不要出去,万一出了差错的话那个机杼子老头又要唠叨我的。更重要的是,我也要担心的。”
夜锦衣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初见你时,只当你是愣头青的小书生,怎么原来是个油腔滑调的混小子。”
辛慈揉揉脑袋,不好意思道:“没办法,我那九位叔叔说的,出来行走江湖得先学会装傻充愣。”
夜锦衣笑道:“我倒没想到,大名鼎鼎威风凛凛的烈风九侠也会给晚辈出这种注意。”
“你的伤怎么样了?”两人正交谈地开心,陆念突然开口冷声道。
夜锦衣似是有些讶异,勾头看向陆念,淡淡一笑,道:“好多了,多谢陆公子。”
陆念敛眸道:“还是好好修养的是,别总把自己当成关公。”
“多谢陆公子挂念。”夜锦衣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一瞬间便敛了神色,抬头看着陆念道,“陆公子,我有事想与你商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念瞥了辛慈一眼,犹豫着点点头,扬手道:“这边请。”
夜锦衣听到陆念的话,便侧头看向辛慈,道:“小兄弟,我与陆公子有要紧事说,你先——”
“只要你不跟他合起伙来争夺泣血剑,你们说什么都行。”辛慈挑挑眉尾,转身便朝着院门走去,转眼就消失在夜锦衣的视线里。
见辛慈离开,夜锦衣这才抬脚跟在了陆念的身后。
“你若是为了你身份的事情来找我,那就用不着说了。”陆念按着面前陈旧的竹栏,侧头扫了夜锦衣一眼,接着道,“我如果想告诉别人你的身份,就不会一个人去帮你疗伤了。”
夜锦衣一愣,待明白了陆念的意思,才无奈笑道:“陆公子以为我要说这件事情?”
陆念皱眉道:“难道不是?”
夜锦衣笑道:“陆公子你知道的也不外乎两点,第一,我并非男人,第二,我与楚修翳关系匪浅。难道陆公子认为单凭这两点就能对我有所威胁吗?”
陆念哑然,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才思及这两点兴许在夜锦衣看来并算不得什么大事,那也就没有必要放在明面上同他谈。他正想追问夜锦衣到底要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夜锦衣接下来的话。
“但如果陆公子想知道的更多,我也愿意如实奉告。”
陆念手一顿,连带着太阳穴的位置也突突跳的厉害,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虑这句话,嘴巴就迫不及待地蹦出两个字来:“当真?”
刚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陆念便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方才着手太过急躁,已然在夜锦衣面前失了分寸。
夜锦衣看起来面色却仍旧坦然,只轻轻点头道:“当真。”
陆念转身正对着夜锦衣,试探道:“那,你,究竟是谁?”
“你应该也听说过,十年前绝崖山庄玉家惨遭灭门的事情,只不过,有些应该成为死人的人因为某些巧合还活着罢了。”夜锦衣的话说的很轻巧,眸子里的情绪却怆然。
陆念道:“你是玉家的人?”
这样想着,陆念将手负在身后,踱着步子沉吟道:“玉家同楚家相交甚好,并且有姻亲关系,你是玉家的人,又与楚修翳的关系不一般。”
陆念停住脚步看向夜锦衣,眸子里尽是诧异:“我听说玉无痕有个女儿叫玉展颜,跟楚修翳是定了亲的。”
夜锦衣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她的长睫突然颤动了两下。
有时候不问就是最好的疑问,不答也已经是最好的回答。所以,陆念没有再问,夜锦衣也没有再接话。
沉默的气氛令人尴尬,终于,陆念开口打破这沉默,道:“你既然不是要同我说你身份的事情,那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夜锦衣道:“受一位老人家所托,请求陆公子让我来保管泣血剑。”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陆念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面色也难看的厉害,他的声音冷厉又严肃,带着突如其来的威严与压迫:“是劳叔让你来的?”
夜锦衣缓声道:“劳生前辈忠心为主,令我敬佩,因此——”
“够了!”陆念冷喝一声,涔冷的眼神直直扫向夜锦衣,“夜锦衣,你跟楚家有姻亲关系,之前的事情是你与楚修翳串通好的也说不定,如今也敢来让我把泣血剑交给你?万一你居心叵测,让我如何跟列祖列祖交代,让我如何面对天下豪杰?”
夜锦衣面色未改,竟也抬头直勾勾地看着陆念,道:“之前发生的事情难道还没有让陆公子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陆念猛地甩袖背过身去,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想明白。”
夜锦衣像是没有听到陆念的话,只大声道:“如果十年前的事情与楚家没有干系,我又为何同楚家为敌,楚家又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我与楚家的确关系匪浅,因为我一定要楚家为他们当年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随你与楚家是什么关系。”陆念似是到了忍耐的极限,还未等夜锦衣将话说完,就大步离开。
“陆念你给我站住!”一声冷喝,成功地让陆念停住了脚步。
夜锦衣按着腹部的伤口,也未管又冒出的血渍,只快步走到陆念的跟前站定,盯着他的眼睛道:“想知道楚家为什么要对玉家下手吗?因为我爹那时得到了一本书,那本书叫忘川志。就是那本在天下人看来无所不能的忘川志,它没有给玉家带来幸运,只带了惨遭灭门的灾难。”
夜锦衣抬手握拳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顺势遮住已然泛红的双目,只是她的语气依旧冷厉,未尝有退让的意思:“你才二十岁,没有必要为一柄没有血肉的泣血剑断送自己的性命。”
陆念似是被夜锦衣吓到了,愣怔了一下,又突然冷笑出口:“夜公子不过觉得我年纪太轻,武功资历远不及你,因此觉得这剑在我这里就不安全,在你那里就可保无虞。可即使如此——”
“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单凭你一人,你以为可以抵得上几个楚家?!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知所谓!”夜锦衣几乎是怒吼出声,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劝说如何发展成了一场争吵,况且,她与陆念几乎算的上是陌生人。
陆念没有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心,似乎是没想到夜锦衣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没想到夜锦衣的情绪会突然失控。
夜锦衣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但眉目间仍尽是疲惫,她放轻声音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想这柄剑给无辜的人带来麻烦。但你相信我,我会保管好这剑,也绝不会让我自己因为这柄剑受到伤害。”
陆念只安静地看着夜锦衣,思虑了许久,半晌,他才涩涩道:“你保证?”
夜锦衣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陆念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保证。”
陆念又紧接着道:“你发誓?”
夜锦衣抬手道:“我发誓,若有负所托,天——”
“够了。”陆念忙出声打断夜锦衣的话,嘲讽道,“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拿天打雷劈来立誓,若真出了事情,就算你被天打雷劈又能如何,罢了。”
说罢,陆念抬手指指夜锦衣衣衫上的血迹,道:“夜公子还是早些养好伤,否则,我断然不会把泣血剑交给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
夜锦衣闻言,笑道:“自然。”
不知为何,两人突然相视而笑,并肩站在楼阁上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