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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酒儿目送夜锦衣走进漆黑的林子,这才冷飕飕地盯着白华,目光像刀子般撕割着他的皮肉。
她猛地举起匕首,狠狠地朝白华的喉咙刺去。
可是她这一刀并没有刺下去,一股强大的力道直接制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忍不住痛呼一声松开了手,然后那柄锃亮的匕首就落在了泥泞的地上。
苏酒儿猛地抬头,狠狠地盯着扼住自己手腕的云郯,愤愤道:“你做什么?”
云郯道:“我想你应该听清楚玉小姐的话了。”
苏酒儿甩开云郯的手,冷冷道:“听清楚又如何?”
云郯道:“我想你也很清楚玉小姐的为人。”
苏酒儿道:“我清楚。”
云郯道:“那你就应该明白她说与无极门势不两立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苏酒儿哑然,只是沉默地盯着地下的匕首像是在思考什么。
云郯道:“那你也知道如果玉小姐同无极门成仇会有什么后果?”
苏酒儿猛地抬头盯着云郯,道:“她与无极门势不两立又如何?难不成我们还怕了她?”
云郯失望地摇头道:“我们不怕,可是有人怕。”
苏酒儿张着嘴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不仅说不出,更不能说,因为白华还在这里。
是的,有人害怕,楚修翳害怕,如果玉展颜同无极门为敌,那么最害怕的人无疑就是楚修翳了。可是,苏酒儿不明白,这与她要找白华报仇有什么关联,她只是想要杀了一个白华,仅此而已。
许久之后,她才又看向云郯,柔声道:“云郯,你喜欢我吗?”
旁边的白华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那笑中带着莫大的嘲讽与鄙夷。
云郯知道苏酒儿想说什么,他低下头去,冷声道:“我的命是主子的,我知道主子要的是什么,就算拼尽我的性命我也要帮主子拿到他要的东西,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就算是你,也不行。”
白华轻笑道:“看来你苏姑娘的美人计用的不成功啊。”
苏酒儿阴冷地瞥了白华一眼,也不再管云郯,直接拔出云郯腰上的剑朝白华刺过去,却在剑拔出剑鞘不足一半的时候就被云郯按住了剑柄,又把剑生生地摁回剑鞘里去。
云郯敛眸道:“只要有我在,这个人,你今天就不能杀。”
苏酒儿不相信似得抬头看着云郯,摇着头向后退去,嘴里一直念叨:“你,你,你怎么能这
样?”
云郯道:“我本来就如此。”
说罢,他冷冷地瞥了白华一眼,沉声道:“还不滚。”
白华闻言,瞥了气急败坏的苏酒儿一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这才提着自己的刀不慌不忙地朝着阴森的密林走去。
而云郯微微抬手,只一瞬,除白华之外的白衣死卫齐刷刷倒在原地。
“撤。”
云郯只扫了一眼低着头紧握粉拳的苏酒儿,并未有开口劝慰的意思,只一挥手,带着手下迅速离开。
漆黑的密林,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野兽,在等待着误入其中的猎物。
苏酒儿呆愣在原地许久,这才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泥土,之后藏入袖中。
她低头扫了一眼地上成片的尸体,嘴角蓦然勾起一丝冷笑,然后提起自己过长的裙摆,缓缓走出这一片血腥泥泞的地方。
鲜血浸入土地,将大地染成一片血红的颜色,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在充斥着冷寂空气的寒冬显得尤为刺鼻。
原地的篝火还燃得正旺,噼里啪啦地炙烤着倒了一地的尸体。
但除了木柴燃烧偶尔爆出火星的声音之外,此地已经安静地可怕,也正是这噼里啪啦的声音才衬得这周围尤为死寂。
这可怖的死寂中,突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突然,就有一个人从密林中走进这片充满着血腥和污秽的空地。
不,是一个人架着一个沉睡的人。
这里也并非是一片空地,之前是的,但如今,这里已经被染血的尸体铺满,几乎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走进这里的人,自然是去而复返的夜锦衣。
她并没有放下卫卿笑,只是朝着地上的尸体略略扫了一眼,一眼后,她的嘴角就勾起一抹笑意。
她很满意,因为这里面并没有白华的尸体。
不错,白华的确是一个该死的人,但是就算是一个该死的人,也要去判断他到底何时死才能带来最大的价值。
她之所以不杀白华,是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白华的剩余价值。
如今,她已经知道楚钟岳是泣血剑失盗之事的主谋。
而这件事情,白华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了。
那么,若是白华活着回去,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自然是将夜锦衣已经知道真相的事情禀告给楚钟岳。
而楚钟岳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又会如何去应对?
当一个人精心策划的阴谋被识破,为了避免计划的败露,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知道这件事的人除掉,如果这件事没有成功,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除自己以外的计划参与者斩草除根。
那么,即使有人指出自己,但所有的帮手都已经死了,没有人证,就算有人指认,他也只会是别人信口雌黄,冤枉好人罢了。
所以,下一步,楚钟岳要做的一定是派人除掉助他盗走泣血剑的帮手,亦览山庄的事情岂非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只要探明青岳山庄下一步的动向,那么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泣血剑失盗背后的其他凶手以及泣血剑,而她要做的就是跟着青岳山庄的人,直至查明真相。
很好,楚钟岳,我就怕你不出手。
夜锦衣的嘴角上扬,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连眼睛里都迸发出得意的情绪。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卫卿笑有了动静,下意识的,她快速伸手遮住卫卿笑的眼睛。
面前的景象太过惨烈,也太过血腥,若是以前的卫卿笑看到这些,夜锦衣并不会觉得怎样,可是现在卫卿笑如同一个孩童一般不谙世事,夜锦衣不能够肯定卫卿笑看到这些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出意料地,卫卿笑的脸在肩膀上蹭了两下,就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他自然是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盖住了,于是下意识地将手扣在夜锦衣手背上,问道:“我的眼睛。”
“别动。”夜锦衣抬起另一只手按住卫卿笑的手臂,话语冰冷地没有任何感情。
卫卿笑一愣,待辨别出这是夜锦衣的声音,才道:“怎么了?”
夜锦衣直接捂住卫卿笑的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那一地的尸体,道:“没事,那边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先离开这里。”
卫卿笑挣了挣,问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夜锦衣又扭头看了一眼,侧头盯着卫卿笑的侧脸,轻声道:“蛇。”
幸而,她还记得卫卿笑怕蛇。
闻言,卫卿笑的身子一颤,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那、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好。”夜锦衣点点头,就扶着卫卿笑朝着密林中的小道走去。
星星慢慢往西边沉去,东方渐渐显出鱼肚白。
“你为什么不敢让他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突然从夜锦衣身后的方向传出娇媚的女声,在这充满着阴森与诡异的林子里,这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似乎,这样血腥的地方不该有拥有这样美妙声音的女子出现。
但夜锦衣认得这声音,也是这声音,让他心里不知从何时悬起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锦衣缓缓闭上眼睛,薄唇轻启:“赛贵妃,我正打算去找你。”
只听那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那女子绕到夜锦衣身前,朝她粲然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明眸皓齿,玉肌胜雪,涂着朱红色胭脂的嘴唇吐气如兰,整个人都散发着魅惑迷人的气息,这个女人,不是赛贵妃,又会是谁?
夜锦衣猛地睁开眼睛,涔冷地盯着赛贵妃,道:“我的东西,赛姑娘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赛贵妃叮咛一笑,从自己袖中抽出一块半圆状的白玉珏,娇声道:“公子要的是这个吗?”
见到那块玉佩的瞬间,夜锦衣的眸子蓦然紧缩,连握着卫卿笑手臂的指节都忍不住收紧。
赛贵妃将那块玉佩放在掌心,看着带字的那面,柔笑道:“琅玕?这是公子的名字吗?”
夜锦衣冷声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两个人只将注意力放在那块玉佩上,谁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听到“琅玕”二字的瞬间,卫卿笑的呼吸有片刻停滞,手也蓦然握紧,手背上泛起青筋来。
赛贵妃猛地收起指节,将那枚玉佩紧紧地握在掌心,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将手背在身后。
她眼见着夜锦衣的面色越来越紧张,才笑道:“公子只要松开你的手,不就是能拿到这枚玉佩了吗?”
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到卫卿笑身上,似笑非笑道:“公子之前不是说他是你的仇家?既是仇家,又何苦害怕他看到后面的东西。难不成······”
她特地走到卫卿笑面前,加重语气道:“难不成,是这位公子你见不得血腥吗?”
夜锦衣明显感觉到卫卿笑一抖,接着他就听到卫卿笑略有些发颤的话语:“后面,到底是什么?你让我看看。”
说着,卫卿笑的手就覆在夜锦衣的手背上,想要将夜锦衣的手拿开。
夜锦衣突然冷声道:“卫卿笑,你相信我吗?”
卫卿笑先是一愣,又缓缓点点头。
夜锦衣道:“我说后面是蛇,你信不信?”
这一次,卫卿笑沉默了许久,就在赛贵妃已经轻笑着打算开口的时候,卫卿笑突然开口道:“我信。”
夜锦衣道:“既然信,那我们就离开这里。”
说罢,夜锦衣冷飕飕地扫了赛贵妃一眼,冷声道:“这玉佩你想还便还,不还改日我也自会拿回来,至于我怎么拿,那我就要好好斟酌了。保重,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