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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他太闲?”
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被林始祖轻轻一瞥。他大概是认为我不太尊重先祖,顺带还说了他什么一样,面容略有不善。
齐师叔就不同了,她说什么都是一脸八卦的样子,双手撑着脑袋轻晃:“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不对呢?”
她盯着我,又看了看林清玄,清亮的眸子转个不停:“您说灵山始祖从未现身,是它不肯露面也罢,总之它有诅咒之力,谁来害它都不成。倒是师父您和那位灵泉始祖,突然去凑什么热闹?当真不是太闲的缘故?”
闻言,我怀疑母亲没来星云的日子已久,以前提前这位齐师叔只说她活泼可爱,可从没说过她胆子大到可以和师尊顶嘴的地步。
“还有天星手里的这枚星石。”她伸手指来,一点儿也没瞧林清玄脸上难看的脸色,急匆匆地就说,“感谢你们出手相救吧,送你们一人一块石头?先别说灵山始祖有何意图,师父您后来怎么就把这枚石头交给了大师姐呢?”
一连好几个问题,都和星石的能力无关。
齐师叔的思维能力倒是不差,慢慢引导着我思绪,令我想到了更多。
心情平静下来,我再正面看待这件事,没理出一条完整的主线,齐师叔便又道:“再说这诅咒之力,和我的法术是一脉,别的师姐都不是。师父却把石头给大师姐,这不是不合理吗?”
林清玄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可从他思忖的眼神里,我依稀能够读懂他的几分想法。
他在想,他与齐师叔认识的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弟子,所学法术也并非全然来自诅咒。可齐师叔复活后,生命源自灵泉。从此以后,对于诅咒之术越来越精通。可想而知,重生后的齐师叔在灵泉始祖的帮助下获得新生,还在灵石始祖的帮助下提升了法力……
慢慢的,林清玄抬起头来,清润眼中泛着一丝冷情的光:“你会读心?”
我愣了愣,右手指腹摩挲着星铃,速度快得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是感觉指端传来一阵温热,才缓缓回神,听齐师叔插嘴一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师姐不就会摄魂术吗?不过老实说,天星的样子看起来和大师姐一点儿也不像,没那么妩媚妖娆啊。”
这样的话,小时候我也听过许多次,如今听来也没有大碍。
视野不由地转向一旁,望向身侧那片被我误以为是大海的湛蓝流水,微微皱眉:“这就是灵泉?”
“不错。”
“泉下有什么?”
“有灵山。”
林清玄没说完的故事就在于此。
当年,他和那位蓝衣男子得到灵石之后,便回到了各自的领地。林清玄居于星云宫殿,是唯一一位建立都城的始祖。而那位蓝衣男子,疑似灵泉始祖,仿佛回归了灵泉之中,随着灵泉周游四海,依旧在各地扬善除恶。
多年时间过去,又如弹指之间,灵火始祖也骤然现身,灵土始祖避之不及,成天向林清玄哭诉这位灵火始祖有多么的顽劣、脾气暴躁。
后来,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这位灵山始祖有诅咒之力,灵火始祖焱燚⑴不依不饶地跑去灵山叫嚣:“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施法化金为水,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听闻这一句,我浑身颤抖,摩挲星铃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茫然若失地盯着林清玄和手中星铃瞧。
我似乎是见过他的,也见过他提到的所有人,脑海中的思绪在顷刻间断了线,仿佛有许多画面、声音混合在一起,哭喊、叫嚣,回荡在耳畔最多的两个字,唯有“母亲”!
是在叫我吧?
可我什么时候有过孩子?
抬起左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再睁眼时,林清玄看我的眼神又变了变,几次张口,又是欲言又止。
末了,他猛然抓住齐师叔的手,紧盯着我的眼睛问:“你是谁?”
“许天星。”
“手中之物为何?”
“镇魂铃。”
他笑,表情颇为无奈,又添了几分释然之色:“你,很厉害。”
我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愣愣盯着他瞧。
齐师叔仿佛也明白了,瞠目结舌,打量四周,再将目光转向我,频繁追问:“那我是谁,你知道吗?”
“齐瑶?”
“我们回来了?”
她依旧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眼前齐师叔向小树懒般扑了过来,抱着我不放:“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答,思绪却渐渐清晰。
烈火繁都,三万五千年,繁都内乱,我在大战后昏迷不醒。四妹天美从母亲那儿取来了星石,希望能够依靠圣物恢复我的灵力和灵息。我却睡了足足一月才醒,醒来之后身体并无异样,而星石为了复原我,杀光了所有令我憎恨的人。
虽然不清楚在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灵气已经和星石产生共鸣,甚至给它赐名为“星”,舍去了原来的“灵”字,又将它在无意间幻化成了铃铛的模样,赐名为“镇魂”。
可镇住的究竟是谁的魂魄,我的,还是两位兄长的?
为什么在我迷茫之际,林始祖和齐师叔会说这么多奇怪的话,又问了各种奇怪的问题,来确认我的身份?
待我一一道来,林清玄的手在石桌上敲了敲,反复思量:“假作真时真亦假。你在做什么,或许只有你一人知晓。”
——
灵泉
——
事后,林始祖告诉了我星石的运用之法和力量上限,并直言我手中镇魂铃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且让我无需多虑,只消假以时日,便可完全运用星石的能力去达成我想要达成的心愿。
“所以,复活我两位兄长是可行的?”
林清玄摇了摇头:“某些事,我暂时尚未勘破,只知时空轮回时,终有人付出他们的生命,不再回来。”
不用想,他大概又想起了他去世的妹妹林锦,但他眼中并没有难过之色,只是将齐瑶的手握得很紧很紧,用空出来的左手指向旁边的灵泉:“灵山就在泉底,你若想要见他,或是调动所有灵石的力量,都应该去看看。”
“见谁?”
“你不记得了吗?”齐瑶诧异问我,“就是……”
尚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她的嘴就被林清玄捂住,只剩一双大大灵动的眼睛盯着我瞧。末了,实在忍不住,乔瑶抬起手腕,抓住林清玄的手臂就咬了一口:“小林子,你反了是不是?干嘛捂我的嘴,我有说什么不对的吗?”
“她和我们不一样。”
林清玄至始至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
随后起身,他有力的手臂牢牢困住齐瑶,绕到树后:“我有家事要处理,你请便。”
天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唯一现世人间的五行始祖,居然被自己最年幼的弟子唤作“小林子”。而且对方张口就咬,半点儿没给他留颜面。
接下来的家事,我当然还是不看为妙。
可刚往碧蓝的灵泉湖迈步,齐瑶又匆匆忙忙冲我大喊:“你要回来啊,别去了不回来!”
热情至此,实在难以消受。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皱眉,朝她挥手,而她又被林始祖拉了去,还是那番不正经的模样。
——
良久,世间仿佛静了下来,整个星云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气味。那不是花香,也不似云泥灵树散发出来的清新之气,仿佛从极远的地方飘来,萦绕在脚边,随着浮云层层上涌,飘入了鼻息……
低头,我望着灵泉湖,湖中水色依旧荡漾无数涟漪。心似乎也跟着静了下来,先前的戾气也没了,只剩下浓浓的心事和愁绪。
好多画面闪过,又什么也没有留下。我始终盯着湖水发呆,情不自禁地蹲在了湖边,伸手触及冰冷湖水,看不出它是海、是湖,还是泉,只是被水下空灵吸引,用手指顺着涟漪一圈一圈的划字。
星石。
镇魂铃。
穿越时空。
我或许在昏迷时,被它的力量吸引去了别的地方,经历了一场意想不到的人生,现在回归本体,依旧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忘了什么,应该记得什么,从前未曾蒙面的林始祖林清玄、齐师叔齐瑶都记得我。
可他们在这里,为何会经历我的梦境?难道镇魂铃的力量将他们也引了进去,让我们在未来相识,还让我和齐瑶成为朋友,和林始祖有了交集,他们也是在被我“读心”之后才想起来的?
但我没有用法术,只是下意识地摩挲镇魂铃,为什么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引发他们的记忆,而我却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莫非,当真是我法力不足,灵力不够的缘故?
挠了挠头,手指刚刚脱离灵泉,灵泉下方就传来一片星星点点的亮光。
那不是星云倒映其中的影子,而是从水底深处涌出来的光影,正在慢慢朝我靠近。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炫彩夺目的场景,水下的世界仿佛才是真的仙境。
忍不住再度伸手去触碰,灵泉中星星点点的光芒便在指端萦绕,一圈一圈地荡漾,犹如无数个欢乐的光影正在跳动,模糊了我的影像,时而聚拢,时而散开,组合成不同形状,比星云的云彩还要好看。
只是,光点之下,还有一处更加明亮的光源。
我仔细去看,依稀看见了镇魂铃隐隐发光的轮廓。
但我的铃铛还在腰间挂着,灵泉之下的那枚镇魂铃,难道是……灵山始祖曾经赠予的另一枚?
伸手,光影再次将我的手腕包围,泉底镇魂铃的位置仿佛越来越近。
可就在它快要靠近我的指尖,被我捞起来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吸入水底。
天知道烈火繁都这地方水城极少,我从未下过水,哪里知道坠河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手腕被无形的力量猛然一拽,右边身子就先被拽了进去,冰凉的水瞬间漫过头部,如同将人吸食般,光影将我越带越深!
无法呼吸,胸口闷得发慌,强行用灵气撑着,欢快的光点仍在身边绕来绕去。
尽管不想承认,但我并不难受,至少没有承受死亡的恐惧,还能听见回荡在耳边的零碎浅语,像那些光点正唧唧咋咋地齐声说着:“主人回来啦!主人回来啦!”
这是一个曼妙的世界,至少我从未踏足,脑海中没有丝毫的印象,仿佛睡梦中运用镇魂铃的力量,也未曾见过这般美妙的场景。
可是,随着潜入水底的深度,视野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阳光无法到达的地方一片昏暗。我只能凭着感觉,被身旁萦绕的光点带领,后来连它们发出的轻快声响也听不见了,慢慢摸索到一块更加冰冷的石壁,被它们齐齐推了进去。
——
你知道看不见是什么感受吗?
在无尽的黑暗里,我只是伸手轻抚四周,双眼瞠得很大很大,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还是看不见一丝亮光。
可身边,灵泉的气息消失了。
两侧光滑石壁泛出来的气息,都与星石的力量一致。
我骤然想起林清玄说的话,灵山就在灵泉底部。这些年来,灵泉始祖一直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灵山的真实位置,不再令它受到外界侵扰。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漆黑,阴暗,没有亮光。
仿佛早已死去,丧失了生命应有的灵动……
——
施法照亮四周,光亮从我腰间镇魂铃发出,一丝一缕地蔓延。那些在灵泉中涌动的欢快光点也随之而来,嘻嘻哈哈地在我身后吵闹着,一溜烟地全跑入了两侧石壁。
到达灵山底部,我才彻底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不算宽敞的石殿,桌椅板凳全由星石所化,顶部格外高耸,一眼望上去,看不见尽头,同样犹如一个无尽的深渊。
可对于这里的环境布置,我异常的熟悉,像是曾经来过数次,还曾在此常住。
但只有我一个人吗?
记忆深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遗忘。
我慢慢伸手抚过干净桌面,踱步石床,撩裙坐下。
周围空灵,寂静无声,但并不感到寂寞,哪怕是在这里待在个两三年,内心也是平静的,没了之前的暴躁和烦闷,囤积的戾气也在逐渐消减。
可是我还有父母亲人,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探寻星石的奥秘,复活两位兄长吗?怎么能只待在这里静心,不去寻找破解生命奥秘的关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