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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自讨苦吃。
只是面对这样厉害的女鬼，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可仔细想，这件事不难解决，许天星和蓝辰留在这里，可以将所有人保护起来，而凌霄和蒋忆正在追踪女鬼的下落，只要我出去作饵，她一定会对我发起攻击，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附身。
想到此处，我连忙对许天星说:“我和杨卓先走，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点头，不过并不是微笑，依稀透着小狐狸似的狡黠。
大概是我现在做事的方式与曾经不同，大家看我的表情多少带着揣测和顾虑。
顾风不太明白我的打算。
不过，在他开口追问之前，我就把话说明了:“你是警察，应该留下来保护他们，我和杨卓足以自救，不用顾及我们的安全。”
“但现在时间这么晚了，你们打算去哪儿？”
“回家。”
反正住在我家附近的人少，周围的屋子都是空的，就算女鬼来找我，她也没机会转移目标，殃及无辜。
把这个道理和顾风说了说，他掏出车钥匙，递到我手边:“开我的车回去。”
“我不会开车。”
“杨先生呢？”
“他也不会。”
有法术，还学驾驶技术做什么？
挥了挥手，我带着杨卓离开:“情况解决后，我会和你们联系，再见。”
——
离开孙家别墅以后，我和杨卓相伴走了很长一段路。
到了之前我遭到女鬼袭击的小公园，他停下了脚步，皱眉偏眸看向夜深人静、阴气森森的喷水池。
晚风迎面吹过，夹杂着寒冬的冷意。
我突然想到已经过了凌晨，今天是大年三十。
“看来，今年的春节我们还是一起过，单独的。”
踢开脚下的小石子，我往前迈了一步。
杨卓伸手就扣住了我的手臂，将我缓缓拽了回去：“我施法，带你回家。”
“待会儿吧，我们走走。”
“不冷吗？”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眉头皱得更紧了，黑暗的眼眸一直望着我的眼睛。
我瞠目看了他许久，才意识到他在读取我的心事。
“我没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又往前走了几步，我将左手摊开，挡在他身前，“要牵着手吗？”
他微愣一滞。
我想了想，还是将手放下了：“以前欠你太多了，这一世，我努力还你。”
“月灵。”高瘦的身影突然闪至我身前，杨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波动，“我不是，要你还。”
“我知道。”
可是除了我这个人，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或许还是因为我想不起来以前发生了什么的缘故，即便能够揣测出他的心意，我对他没有感情基础，做什么都显得刻意。
“对了，过年期间，很难买到东西。”我决定找点不那么尴尬，自然一些的话题来谈，“或许我们得去一趟超市，又要花你的钱。”
杨卓眉头紧锁，似乎对我说的事毫不上心。
“你的钱都是怎么赚的？”这是我最关心的生存大计，“我平时都是打零工，这样不耽误接驱魔的活儿。你呢？除了帮许天星他们的人训练，你还有别的工作吗？”
杨卓终于回神，边走边摇头：“没有。”
“报酬高吗？”
“不知道。”他看着我解释，“我没有用钱的地方，天星说，钱赚来，可以……养你。”
这两个字，他说得极慢，连耳廓也微微红了。
我还好，只是脸上稍稍有些发烫。
后来又追问了几句，才知道以前杨卓拒绝过许天星给他报酬的事。他说只要可以见到我就好，许天星却说：“这钱就是给你养月灵的，说不定以后还会养几个孩子呢？”
他越说，耳廓就越红了。
我不知道，他竟然会有这么害羞的时候。
之前在心底涌动过的些许情愫，似乎又在此刻泛了起来。
我慢慢停下了脚步，拖住了杨卓的衣袖：“我走不动了，你施法带我回去吧。”
——
大年三十这天，街道上人很少，超市也是如此。
我睡了几个小时就和杨卓出门买年货，街道上的商铺几乎都关门了，倒是四处张灯结彩，带着喜庆的年味，却与我眼下的心境完全不同。
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今年终于有人陪我一起过年了，但和杨卓的关系似乎正处于一个相对比较尴尬的阶段。
我一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几乎是机械地跟随杨卓的脚步去了超市，逛了一圈才发现他手中的推车里已经堆满了东西。
“买这么多零食吃得完吗？”
“嗯。”他点头，在超市的音乐声背景中，沙哑的嗓音显得柔和了不少，“都尝尝。”他又拿了一包放入推车内：“我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你以前不知道吗？”
杨卓脚步微顿，望着我的眼目光深深:“你以前，不吃零食。”
“现在也不吃……”
“好，那我吃。”
薄唇边扬起一丝微笑，他似乎在刻意缓和气氛。
别说，杨卓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好看，算是忧郁型的美男子。
视野在他脸上快速一扫，我忍不住说:“为什么你笑起来的时候，眼中也有淡淡的愁绪呢？那样显得你的眼眸很深，你知道吗？”
“会好看吗？”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我心里答得上来，嘴上却有些说不出口。
见我迟疑，杨卓依旧微笑:“天星这样说过蓝辰。”
“怎么又提到他们了？”
“她说她，就是受不了，蓝辰的眼神，才喜欢他。”
“……这么说，你认为我也会喜欢你露出这样的眼神？”
大概是我语气里疑惑的意味太重，杨卓的神情又一次犯难，唯恐他多想，我慌忙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样，是挺我见犹怜。我是搞不懂许天星，她是有受虐倾向吗，居然会因为这个理由喜欢一个男人？”
杨卓迟疑，纠正我的措辞：“是，喜欢他的，眼神。”
好吧。
就算只是眼神，也挺别出心裁。
我扬起嘴角一笑，发现只要我情绪稍微缓和一些，杨卓看我的眼神就会充满各种揣度与探究。
不过，新年嘛，我也懒得说他什么。
结账时才发现买的东西太多了，即便有我帮手，提在杨卓手里的袋子看上去还是很重。
除了零食、蔬菜、瓜果、肉制品，他还买了酒。
我是不懂，当下还有驱魔的任务，他买酒又喝不了，何必浪费这个钱。
回到家后，我去卧室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出来时就发现客厅已经被杨卓收拾妥当，买来的东西全部分类归纳，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各处。
打量眼前整洁如同新居的环境，我突然想起昨晚回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他之前买来的许多家具还没有放好。而我太累，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醒来时就发现屋子里已经被布置妥当，真真是怀疑他用了法术，也不知道他之前非要亲力亲为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杨卓又在厨房亲力亲为地准备午饭。
我轻脚轻手地走过去，原来的厨房是没有铺地砖的，灰扑扑一片水泥地。如今，入目是亮眼的白色，大理石的厨房台上摆放的各种厨具全在他用得顺手的地方。
“你是有强迫症吗？”我拾起佐料瓶在手里把玩，虽然会做饭，可吃过杨卓做的几顿饭后，我已经决定不再下厨了。
相比他做的丰富菜肴，好些年我的厨艺依旧在煮面条和炒饭之间徘徊。
他一边洗菜，一边回头看我：“提前把年夜饭准备好。”
“中午呢？”
“你想吃什么？”
“都行，我信你的手艺。”
隔了良久，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杨卓洗好菜，摘得仔仔细细，突然再度回头扫向我，皱了皱眉：“怎么不去客厅？”
“……”
我发现我坐下了，习惯待在他身边不动的意味。
也不是想守着他，之前外出驱魔的时候也不是这样。
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我怔怔抬眸，与杨卓对视：“我怕女鬼来了，我没办法对付。”
他转眸，缓缓点头，似在思考我的话。
“要不我帮你吧。”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走到杨卓身边，将买来肉类外包袋拆开，“我切菜还是可以的，这一点你也要相信我的技术。”
——
总的来说，这一整天我们都在闲聊。
女鬼没有现身之前，时光一下散漫下来，无所事事地只能和杨卓聊天。
他做好午饭，便打开了电视，将遥控器交到我手里，让我选自己喜欢的电视看。
可春节期间，无论什么频道大多都在播放各种晚会类节目，我虽然喜欢看歌舞类的表演，但看久了也觉得没什么趣味。
吃饭时，我只好又找话题和杨卓聊，免得我不说话，他也始终保持沉默。
“我们以前过年也是这样，提前准备好年货，晚上一起守夜？”
他抬头，执着筷子的手停在碗边，似思考的一会儿才缓缓摇头，但并没有告诉我之前的春节都是怎么过的。
这就令我有些不满了，毕竟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问。
“哪怕你随便编一句谎话出来说给我听，我也没办法查证。两天了，这个问题就这么难？”
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杨卓再次顿住。
我主动夹菜放入他碗中，急切地瞅着他：“总要提一个细节吧，春节的时候，我最长做的事是什么？”
“睡觉。”
他这次回答倒是干脆，我怎么听怎么奇怪：“就一整天睡过去，什么也不做？”
“嗯。”他点头，目光暗沉，“你不喜欢每个象征团圆的节日，这些日子，让你难过。”
所以，我就直接睡过去，佯装感受不到外界的热闹气氛？
仔细想想，其实和现在差不多，但今年总归不一样。
“我之前也会因为太累，节假日没事就在家里休息，不出去凑热闹。”说完，我又循序诱导地问他，“那以前我错过这些节日的时候，你会做些什么呢？”
总以为新年会是一起过的，但听杨卓的意思，遇到这样的节日我就会变得不开心，曾经的我若是不开心便会大发雷霆，说不定根本不会见他。
这应该就是他一直不愿意告诉我真相的原因吧，我真怕杨卓接下来会告诉我，他会一直守在门外直到我清醒……
可是，渐渐的，他的耳廓又一次红了。
我越看越不对劲，总觉得他在思考这件事的时候，莫名地有些迟疑闪躲。
等我想明白其中缘故后，我差点把手中的筷子给摔了，始终用力用手指握着：“其实，还是一起过的？”
他轻轻嗯了一声，我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等我重新拾起来的时候，杨卓笑了笑，抬起左手摸了一下下巴。
“你笑什么？”
“没有。”
“明明就有，我都看见了。”
“月灵。”他突然轻声喊出我的名字，“那都是过去的事，你可以有新的开始。”
这话没错，我现在的确没打算与天下为敌。
但两件事放在一起说，他是想让我在感情上也重新开始？
“杨卓。”我也认认真真地喊着他的名字，问他，“刚才那句话，你是想让我和别人重新开始，还是和你重新开始？”
他微微一怔，许是我说话太直接，他想了很久很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别人。”
“那你呢？你来找我，只是为了护我周全而已？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要牵我的手、还要和我接吻？”
他又一次陷入沉默，我索性把话全说明白了：“你知道那是我这辈子的初吻吗？”
他晃神，仿佛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
“是我前世太随便了，才让你认为我这一世也很随便？”
“你的吸魂大法，夺人阳气，很厉害。”
这句话就和之前那句一样荒唐了，我忍不住趴在桌上问他：“那些人都死了吗？”
“是。”
“是不是除了你，其他人都被我杀了？”
他仔细回忆，又说了一个“是”，轻轻点着头。
“那是不是意味着，前世的时候，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微愣，眸光转动：“也不是。”
他眸光怔怔，我也没有料到他接下来说的话。
“还有一个人，你没杀。”
“谁？”
“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杀他。”
我觉得和杨卓没法谈了，每次我想试探他到底算不算在追求我的时候，他总是能扯出那个我根本不知道是谁的男人来。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知道他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和我重新开始，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仿佛有阵阵酸楚涌上心间，全力压了下去，眼眶还是不由地发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