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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遗愣了一下。
那边叹一口气:“不要再哭了,不然我真的会马上来找你。”
“东宫靖?”
“不然还有哪个?”
她哽咽:“你怎么知道我在哭?我没有。偿”
“你的眼泪在我心里下了一个晚上的大雨,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哭?”他顿一顿,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怜惜,“你再伤心难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不许哭了。”
脸上又有泪水落下来,她说:“你管我,你以为你是谁,我伤心难过关你什么事啊?撄”
“…我会心疼。”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东宫靖又叹一口气:“不要哭了。”
她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轻而易举的就伤了心,她满脑子都是罗杰说的“你不能要求我每次都有求必应”,她再想想自己对东宫靖做的事儿,那么多件呢,现在他反过来安慰她。
“东宫靖。”她擦一擦眼泪,在这头叫带着浓重的鼻音嗡嗡叫他,“你是喜欢我的吧?”
他听着她的话,没有做声。
之遗听着他的呼吸,继续抽抽嗒嗒的说:“你要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跟你结婚。”
东宫靖在那头低声的笑。
“你还是早点睡吧。”
“你笑什么?”
“你的笑话说得不错。”
她一下子受到侮辱:“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
之遗对着电话大声的吼:“那你就当我开玩笑的吧,东宫靖,你听着,大家一拍两散,你以后都别来找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开门。”
“啊?”她没有反应过来。
“开门,”他似笑非笑,语气有狭促的笑意,“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门外从天而降的东宫靖一身墨色西装,单手拿着商务笔记本,另一只手的托盘里拿着被冰镇过的墨色瓶身的香槟,在走廊璀璨的灯光下眼神里亦有深邃迷离的光芒,仿佛熠熠的黑宝石,他看着她,伸手替她揩掉脸上的泪珠,眼里有一种不容错辩的疼惜飞快一闪而过,又恢复寻常的表情:“跟你说了不要哭了。”
她开了大灯,打开门让他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得好。要不是澳洲的朋友打电话给他说她住进了这家酒店,他还真不知道她又跑回来找罗杰了。他在墨尔本的会议只开了一半就提前退席,几个小时车程到这里,刚住进她隔壁的房间,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听见她一直在哭个不停。
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四十分钟……她居然哭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停下来。
他实在忍不住,只好打断她的雅兴。
东宫靖没有回答:“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先问你。”
“……”他摊一摊手,“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她瞪他一眼,从酒橱里拿了酒杯,要去倒他拿过来的香槟的时候,被他按住了手:“你今天心情不好,别喝酒了,早点睡觉吧。”
她挣开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那你拿过来做什么?”
“我留给自己喝的,处理公事的时候,习惯喝几杯酒。”他又从她手里把酒杯拿过来,“快去乖乖睡觉,不然明天早上的航班你肯定起不来。”
“谁跟你说我明天要走了?”
“我们明天公证结婚,不回国,难道你要留在这里办?”
“你当真的?”
“你开玩笑的?”
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把身体绻缩成小小的一团,咬着牙不说话。东宫靖见她这幅样子,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坐下来看着她:“你赌气说的话,我不会当真的,我东宫靖要娶你,至少也会等到你甘心情愿。不过如果你还不去乖乖睡觉,乘人之危这种事我做起来倒很得心应手。”
她脸一红:“流氓!”
“再说一次。”
她看着他,他眼晴里是危险而灼热的光芒,她心里一颤,不敢再刺激他,自己乖乖爬到床上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被茧裹住的蚕甬,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骨碌碌的打量坐在沙发上的他。
侧脸如裁,斜飞入鬓,高挺的鼻,薄薄的唇,沈腰潘鬓的美男子,伸长了腿坐在沙发上打开商务本,键指如飞的操作,那种专注的,自信的,霸道的,掌控一切的气质宛如天生,渊亭岳峙的风度,不论身份和地位带来的荣耀,单单只是自身的魅力,都有足够的资本让人着迷。
她呆呆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千疮百孔的心里有一个地方悄悄暖和起来。
不能怪她。
一边是说“你不能要求我每次都有求必应”的刚刚伤了她心的男孩子,一边是可以为讨她欢心连命都不要,永远对她千依百顺的美男子,她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荡秋千一样,七上八下摇摆个不停。
“你还要这么看我到什候?”
她吓了一跳,一抬起头,依旧埋头在计算机上工作的东宫靖淡淡开口,云淡风轻的语气:“要是你心里还惦记着罗杰睡不着,不如我带你去找他。”
“你找得到他?”
“有什么事是我东宫靖做不到的?”
“自大。”
他没有答她的话,自己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
“东宫靖?”
“嗯。”
“你会生孩子吗?”
他手里的动作猛然一停,然后霍然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眼睛里绿莹莹的光芒跟狼似的。
云之遗被他吓了一跳:“我开玩笑的,你说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东宫靖把笔记本撂开,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喝了一口,看着她良久,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发作不得,又把笔记本拿过来继续工作,顿一顿才说:“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她睁着眼睛看看他,然后翻过身去,侧身看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东宫靖轻轻唤她:“之遗?”
她闭上眼睛。
也许是因为没有听见她回答,他轻手轻脚关了电脑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关了大灯,他站在门口朝床上一动不动的她望一眼,小心翼翼替她关好房间。
一室寂暗。
之遗睁开眼。
白月光透过窗子如霜色映衬满地,屋子里的家具只剩下模糊而柔和的轮廓,她睁大眼睛,听到窗外潮水涨落的声音,仿佛可以看见浪花拍打着海岸礁石,又粉身碎骨的退下去。
黑暗里,她光着脚,下床,东宫靖刚刚坐过的位置还有他的气息,之遗看到他带来的酒还留在桌子上。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是吃喝玩乐消遣的行家,随时都能弄到好东西,美酒甘醇,她一杯一杯喝得有点多了,这漫长而寂静的深夜,她的伤痛因为东宫靖短暂的温暖暂时缓解,再安静一些,再孤单一些,此时重新想起和罗杰的过往种种,喝下去的美酒又全都从眼睛里变成泪水流下来。
这种难过,让人要么放纵,要么沉寂。
美酒是她全部的寄托。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坐在那里想起往事,一杯接一杯,直到酒瓶空了,她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然后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去而覆返的东宫靖。
他身后门外的走廊里有珍珠一样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他身上换了银灰色的丝质睡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你怎么来了?”
她说完这句话摇摇晃晃去开灯。
她的手刚触到开关,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整个人被他用力推在墙上,他的手上有灼热的温度,在看到她脸上的泪水的时候眼角猛然一跳,似刺痛,平常不动声色的脸上因为愤怒而神色铁青:“你这副样子是要做给谁看?既然这么放不下,不如去找他。”
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你无缘无故生什么气?”
他一脚将门给踢上,巨大的回响将墙壁震得一动:“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云之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这么予取予求,你不过仗着我舍不得你。”
酒精在脑海膨胀,她头脑晕眩,火气嘭的一下被点起来,居然冷笑了一声,“东宫靖,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
“你这么讨好我,你是为了什么?”
她突然支起身子扑上去狠狠吻在他嘴唇上。
东宫靖猛的一下推开她,单手撑在她肩上:“你做什么?”
云之遗轻佻一笑:“你千方百计讨好我,不就是想跟我这样?我成全你。”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惦起脚尖,伸长手环住他的脖子,将温软的嘴唇印在他的唇上。
东宫靖用力拉开她,狠狠将她推开,他眼睛跳跃着两簇小火苗一样的怒意,恶狠狠的语气,咬着牙像要将她一口咬碎了吞下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黑暗里,她的眼睛像小兽一样有着凶狠的光芒,她喘着粗气,瞪着他,不说话,一种奇异的难过在心里张牙舞爪,仿佛要破体而出。
他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珠一颗颗拭干净。
然后低下头亲吻她。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抱住他。
他却停下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替她捻好被角:“睡觉吧。”
刚刚的力角已经让她失去力气,她疲倦极了,一闭上眼,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更多的事,很快陷入梦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东宫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起来了?”
她轻轻“嗯”一声,低下头,遮挡自己红通通的眼睛。她说:“你不忙吗,怎么还没走?”
“听你的语气像在下逐客令。”
她转身进了房间,没答他的话,她听见东宫靖走过来在门外说:“之遗,你这两天有安排没有,反正到了澳洲,我们出去玩一玩吧?”
之遗仔细想一想。
他深夜出现在这里,由着她无理取闹,东宫家的继承人,抛下繁重的工作陪着她到处游玩,不过是担心她不开心。她想着想着眼眶就有些发热,叹一口气,不忍再像以前一样拂他的意,隔着门板说:“行啊,你有什么好建议?”
他很高兴:“那你赶快换好衣服吧,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在澳洲玩了几天,差不多跑遍整个澳大利亚,从悉尼歌剧院到蓝山国家公园,从波浪岩到被喻为“最古老的世界”的昆士兰热带雨林,从大堡礁到坎贝尔港的石灰崖悬崖,这个国家简直像是一个神奇的宝库,山河湖海,沙漠翰海,热带雨林,各色的美丽珊瑚,人文的,自然的,都让人留连忘返。
之遗简直乐不思蜀了,拍了很多照片,有时候拍一拍东宫靖,被他发现了之后迅速转过身去,后来就皱着眉一边躲闪一边跟她说:“不许拍照。”
她笑一笑:“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拍照多浪费。”
到得后来,之遗发现东宫靖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脾气这么好,他不喜欢拍照,可以说是反感,后来劝阻之遗无效,干脆将她的相机收起来。
他们游行即将返程的时候,又得遇意想不到的故人。
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从维多利亚墨尔本到达南澳阿德莱德是周日的早上,当地人大多是基.督教徒,他们和当地人一起做完礼拜,东宫靖听说北领地乌鲁鲁大石头上有个心形印记,坚持开车到北领地的乌鲁鲁去,可是行程到一半,之遗看到巴罗莎谷葡萄酒庄的广告牌,改变主意,要先去看看这世界一流的葡萄酒产区。
行程改变,东宫靖用电脑查了查地图,车子调头,飞驰行驶,车子里放着轻音乐,东宫靖将音乐调小,边看路况边说:“你在澳大利亚念了这么多年书,怎么这么多地方都没有来过?”
“别提了,课业繁重,学习太忙。”
东宫靖一句话都到嘴边了,又生生忍住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之遗看他一眼,对着他说话,眼睛却看着窗外,“那时候跟罗杰两个人都很忙,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不过就算现在想想,只是静静坐在一起,依旧觉得时光格外精彩。”
东宫靖说:“恋爱中的人,往往如此。”
“你和你的女朋友也是如此?”
他大笑:“云先生选你做继承人真是好眼光,又聪明又冷静,还不忘记套消息。”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那倒没有,只是故事简单,怕你失望。”他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看她一眼,“上学时候认识的女孩子,她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适应不了我的生活方式,后来就分手了。”
“挺可惜的。”
“事实上一点儿也不,她现在生活愉快,我也满意现状。”东宫靖笑一笑,“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喜欢,愉快,新鲜,刺激,共同的爱好和圈子,才会有话题。并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正确的选择,当一段感情疲倦了,造成两个人,甚至更多人痛苦的时候,就成了毒瘤,不如潇洒一点,早些割舍。”
“听着有道理,不过仔细想一想就荒谬了。”
“愿闻其详。”
“愉快,新鲜,刺激,这些东西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时间久了,总会消失,到时候你怎么办?难道又循环往复的觅得新对象,重新开始恋情?”
“你和罗杰在一起三年,你们在一起,现在还会觉得愉快吗?”
“不要拿我们比。”
“大抵如此,世上的感情其实都一样。心远了,就疲倦了。新鲜和刺激不是猎.艳的借口,和你心里的人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哪怕一辈子,哪怕是一起做同一件事,每天都会有新奇的感受。若变了心,感情就会变成毒瘤。”东宫靖说,“人活一世,本就应该恣意潇洒的享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