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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新产品上市前夕，江市区域内的各大商场和珠宝专卖店内，由黎美珊代言了数年之久的广告海报全数遭到撤换。
庄雨坐在车内，看到自己设计的那副广告方案在巨幅的LED屏幕上一次又一次地切换播放，心中积压了许久的负担和窒闷逐渐释放出来。
身旁沈至谦目光专注地握着方向盘，从倒视镜里看到她撑着胳膊，半倚在车窗上发呆的样子，薄唇微微扬起一道弧度，“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听到他含笑的声音，庄雨收回视线，淡淡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这些东西未必有机会得见天日，也许就成了一堆废纸。”
沈至谦腾出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缓地抚触着，“有不少原先和沈至枫合作的经销商和代理商还在观望，你猜我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庄雨笑了笑，抬头对上他目光，“这一次，你当然不会再给好处拉拢讨好这些人。”
“哦？”沈至谦抽出一支烟，夹在手中，“说说看，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庄雨从他西服口袋中拿出铂金打火机帮他点燃，眸色平静道，“你会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新产品大卖，等他们眼红坐不住之际，阻断他们的货源，最后你就可以漫天要价，迫他们高价签约，既让他们尝到与沈至枫联手的苦果，而你又能赚得衣钵满体，还有什么比这一招更一本万利？”
听到这一番分析，沈至谦眯眸，伸手在她脸颊上刮了刮，“好一个心机满满的小女子，我倒是小看了你。”
语气里是浓浓的戏谑，庄雨摇开车窗，看着繁华的街景，曼声道：“没一点心机，怎么配得上你？”
她的妆容淡雅，浓黑长发垂在肩头，说不出的婉约清丽，沈至谦心中一动，单手握着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长臂一伸就把她揽在胸前，他用双手捧住她莹润光洁的脸颊，强势地吻了上去，这一吻似乎带着他长久蕴积的情感，无端地汹涌又绵长。
他的唇舌贴近她殷红柔软的唇瓣，婉转允吸，一点点地吸尽她口中仅剩的氧气，然后又在她理智耗尽的时候，用他的气息反补过来，他的指尖在她的眉眼鼻上摹画，似乎画不尽她的美好。
两个人紧密相拥着，互相探索着彼此身上的温度，虽然同样的事做过无数次，可这一次沈至谦显得异常投入和珍惜，这个女人美丽大方，丝毫不做作，给他无趣寡然的人生带来了一份惊喜和意外，他闭上眼眸，把她的脸埋入怀中。
身后，一阵鸣笛声把庄雨从沉醉中惊醒，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抬头的一瞬间看见黎美珊开着一辆大红色的奔驰从眼前呼啸而过。
她的车速很快，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没有丝毫停留，庄雨甚至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理智重回，她把沈至谦的身子微微推开些距离，看见他唇角的几抹唇印，笑着拿纸巾帮他擦干净。
沈至谦顺势握着她的手又吻了吻，轻声道：“爷爷的寿宴没几天了，有时间替我去挑些礼物吧。”
庄雨有些忐忑，“我挑的那些能行吗，万一不得体，不是折了你的面子？”
沈至谦重新发动引擎，勾着唇角说：“你的那个朋友温玲她不是主播吗，不妨找她做做参谋。”
庄雨心里清楚，沈老太爷过寿这么大的事，他作为长孙又怎么可能不用心思准备礼物，他这么说，其实是在委婉地提醒她别忘了这些细节，于是点了点头，可突然间想起温玲原本准备请他做节目嘉宾，还因为这事和黎美珊闹了不快，便试探道：“沈至谦，你真的打算接受电视台的访谈吗？”
沈至谦听她主动提及这件事，轻轻叹息一声，“很抱歉，这一次让你的朋友失望了。”
庄雨知道采访这事本来就不是沈至谦本意，也没有强求，“温玲在台里没有背景，节目临时被取代也是常有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说我们请她吃顿饭就行。”
沈至谦颔首，“没问题。”
“另外，她还有个要求。”庄雨想起温玲说要故意刁难他一下，以解她对他答应黎美珊节目邀约的那点埋怨，不禁抿了抿唇。
没想到沈至谦浑不在意地笑道：“还是那句话，只要合理，我一定做到。”
庄雨翻出温玲的短信：“她说，等她成为一线主播的那天，她所有出镜时的服装和首饰，都由你们沈氏集团赞助。”
听到这里，沈至谦大方地耸了耸肩：“这个不是什么难题，你不妨再告诉她，她若真有能力成为一线主播，我沈至谦的所有采访，都无条件指定她一人。”
庄雨笑着收起手机，在久佳大楼前下车。
沈至谦在她转身的下一秒拉住她手：“庄雨，你就没有问题要问我？”
庄雨回身，撞入他眼眸，“你希望我问什么？”
沈至谦的目光灼然，似要探入她心底，“你明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推掉黎美珊的节目，为什么不问一问我为什么会答应？”
这个问题她的确疑惑过，也没有表面看来的那么云淡风轻，可是跟他在一起久了，她知道他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所以不想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来干扰他的选择，现在他问了出来，庄雨心里唯一的那点在意也瞬间释然了，“沈氏新产品的上市需要一个大的媒体平台来做全方位的宣传，温玲目前的影响力确实还达不到这样的关注度，你不是我，当然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推掉这样一个机会。”
看她这么理智，沈至谦蹙着眉轻哼了一声，“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我又何必撤换她的代言，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庄雨故作叹息：“不是那个理由，那我可猜不出来了。”
沈至谦笑：“猜不出来，那就等着吧，等到节目播出来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庄雨也不多言，站在街边看着他潇洒地转动方向盘绝尘而去，摇了摇头一路走向电梯。
办公室里，庄雨打开电脑，把刚刚在车上用手机录下的一段录音用邮箱发给温玲，然后给她拨了一通电话。
温玲一边用肩膀和下巴夹着话筒，一边动作迅速地点开附件里的音频文件。
随后，沈至谦低沉朗润的声音传来，是刚才在车上回答温玲的那个要求时的原话，温玲听完笑地咯咯作响，响声直喷庄雨耳际。
庄雨把话筒拿远了些，眯眸笑道：“这下满意了吧？”
温玲啧啧道：“你居然敢背着你男人录音，你不怕他把你给吃了啊。”
庄雨挑眉，“不是你说要留作证据的吗，再说他那么精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所以，他是故意让你得逞的？”温玲羡慕地咂了咂嘴，“我说沈至谦对什么人都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冷范，怎么一到你这里，就化百炼钢为绕指柔了呢？”
庄雨不想跟她闲扯，“黎子豪对你不好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温玲想到另外一件事，忽然转移话题：“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那天在医院里跑外景新闻的时候，看到那位高局和夫人来探望高副市长的千金，之后，那位高局夫人居然乘着她丈夫不在的时候，进了沈至枫的病房，当时门没关好，我偷偷听了几句。”
庄雨还未开口细问，温玲纠结地叹息一声：“庄雨，那个高局你应该还记得吧，就是上回在陶然轩给你难堪的那个男人，你说我发现了那么大的秘密，会不会被他们知道啊？”
“什么秘密？”庄雨闻出了温玲话里的不寻常，以为是高尹菊和沈至枫的事，平静地安慰她，“你要是心里憋的慌，不妨说出来。”
温玲想起那天看见的场景，不禁哆嗦了一下：“那个高夫人一进沈至枫的房间，哎呦妈，两人就吻上了，那场面叫一个激烈，你说这都什么事啊，那女人比沈至枫可是大了不少啊，这个男人居然之前还追求过黎美珊，靠，我都没话说了。”
听到这件事，庄雨倒是愣了愣，心想大概就连沈至谦也料不到，那个伪装成快递模样和高夫人私会的男人，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虽一早洞悉高夫人把柄，却也没有想到这层，人家早就是沈至枫的入幕之宾，又怎么可能答应沈至谦的条件。
沈至谦瞒着董事会擅自撤换海报，在董事们的分红上做文章，想必也是被逼到了一个孤立无援的绝境之地，这样想想，庄雨的后背上不禁涔出一道冷汗，“温玲，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再跟第三个人说，沈至枫现在和那位高尹菊小姐正浓情蜜意，不管他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你要是坏了他的好事，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你，所以忘记你那天看到的一切，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我知道啊，所以黎子豪那我也没说，不过沈至枫跟沈至谦同样姓沈，怎么相差这么大啊，庄雨你家男人那么有型，你可要提防着点。”
“行了行了，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还是想着怎么做回主播吧，沈至谦还等着看你有没有本事跟他拿到那笔赞助呢，你凡事可得忍着点，别再耍性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和黎子豪一样，下次我们台里的领导放个屁也是香的，这样你放心了吧。”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庄雨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玲挂线后，把收件箱里沈至谦的那个音频下载到自己的手机文件夹里，然后挂上工作证，走出了办公室。
廊道里，她听到几个同事边走边议论着什么，便竖着耳朵闪身躲到了盆景旁的一个角落里。
“哎，你们知道沈氏撤换黎主播海报的事吗，听说设计这次新产品广告的是一个小公司的设计师，这下可真够打脸的。”说这话的，是温玲同组的一个外景记者。
很快一个男摄像插话道：“打脸算什么，人家还不是照样请到了沈至谦。”
那个外景记者一副了然的样子：“沈至谦可不是她请到的，这事制片也承认了，是温玲牵的线，黎美珊拿收视率向台长施压，才迫使台长同意换人，制片不好向外人解释，只好背了黑锅，温玲不知道，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男摄像问：“这事你怎么知道？”
“黎主播的弟弟不是亲自去质问制片的吗，制片那天喝醉了酒，就说出来了。”
“既然如此，干嘛还调温玲去做外景，她那次请到白翌南眼看着要出头了，这下真是可惜了。”
那个和温玲同组的外景记者见男摄像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笑着打趣道：“你这么关心温玲，是不是偷偷喜欢她啊？”
男摄像红着脸摸了摸头：“温玲有男朋友，你就别提这事了。”
“是啊，没想到黎主播的弟弟不仅随和，还挺有情有意，本来台长有辞退温玲的意思，他求了半天，甚至用家里的关系苦苦哀求，才迫使台长同意继续留用温玲，只不过暂时不能再做主播，只能先在外景这块耗着，制片背了黑锅，心里也不舒服，但又不能跟温玲解释，说到底也挺不容易的。”
“黎主播这些年，确实抢了台里不少其他主播的资源，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然她能这么出风头？”
“凡是有好的节目和嘉宾，她都用收视率说话，逼走了不少同事，其实说到底，收视率算什么，还不是靠家里的那点关系。”
他们接下来的话，温玲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站在盆景大片大片的绿色枝叶后，不知不觉扯下了一把，没想到这么多的隐情她都不知道，还错怪了制片和黎子豪。
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怒气再也抑制不下去了，转身又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抽屉里，有几包她去肯德基买薯条时剩下的番茄酱，她眼眸转了转，抱着一叠报纸和文件做掩护拉门走了出去。
廊道里，一个阿姨正在打扫卫生，看样子刚打扫完黎美珊的办公室，温玲试探地问：“阿姨，黎主播在办公室吗，我有几分文件要送给她。”
阿姨没做多想，笑着说：“不在，她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
阳光下的玻璃帷幕下，黎美珊高挑纤丽的身姿显得十分出众，她一边握着电话，一边满面柔情地摁下接听键：“至谦，你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头，沈至谦轻声笑了笑，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美珊，我答应上你的节目，但你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做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是没有条件的。”
听到他的话，黎美珊愣了愣，可还是冷静地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见她语气里并没有排斥，沈至谦公事公办道：“节目录制的时间必须由我来定，另外主持人的问题也必须经由我过目，并且在录制当天不可擅自更改。”
知道他是公众人物，又很少接受采访，黎美珊没做他想，“这个我会和台里沟通。”
“那好，我的话说完了。”
“至谦，难道我们之间除了这些事，就没有别的可说了吗？”黎美珊的声音里带着丝期望，“我们黎家主动向你们沈家提出联姻，我中意的那个人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美珊，你的庚帖我不会退回，但是我的答案，你应该明白。”
“至谦……”
听着电话挂线的声音，黎美珊的指甲陷入掌心，掩着眼角的泪水，走回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之后，一号演播厅。
黎美珊换完衣服正准备录节目，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的议论声。
她正迈着修长的腿往前走，制片忽然走了过来，“黎主播，你的裤子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