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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预测出地震的发生,并指出地震与天人感应无关,宣光帝亲自下召颁发肃文的策论,不但皇上不需再发罪己诏书,避免了一场风波,而且为新学的推行增添了新的筹码。
国子监与咸安宫的对决,咸安宫无论在诗赋与策问上都高出一筹,且地震当日的表现尤其令人瞩目,新旧教育与体用之争的结论也是不言而喻。
这些日子,上书房及六部把大半的精力都用在了震灾缮后上,新学的推广只等一纸诏书全国铺开了。
这日下学后,肃文匆匆走出西华门,家里在这次地震中损失不大,医院只是坍塌了一面院墙,他本想再回肃惠中医院免费发放药品给灾民,却不知毓秀早已守候在宫门,“肃文,上马,跟我走。”
“王爷,去哪?”
“卢沟桥!”
肃文一下跨上马鞍,笑道,“王爷您真有闲情逸致,卢沟桥离北京三十里地,我们此时赶过去,正巧欣赏卢沟夜月,呵呵,要不待到天明,也看一眼卢沟晓月。”
毓秀却盯他一眼,“赏月?哪有心思?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想不出办法,恐怕真要一直待到天亮了。”
二人带着一干侍卫内监赶到卢沟桥时,却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皎洁的月光下,永定河河水如练,西山似黛,月色与银河交相辉映,更显明媚皎洁。
“卢沟桥上月如霜,古人诚不欺我也!”肃文用马鞭一指,诗兴大发。
“先别急着作诗,”毓秀也用马鞭一指,“你看那是何物?”
借着月光,肃文一瞅,只见一辆练车上拉着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很长也很粗,估摸着不轻。
不等他发问,那毓秀却解释道,“这是从房山西山大石窝运出的,这一根石柱就重达十二万斤!”
“十二万斤?!”肃文暗自惊心,但响鼓不用重捶,他马上明白了毓秀的意思,难不成是让自己想办法让这根石柱过桥?不过,这桥能承受得了这十二万斤吗?
果然,毓秀毫不啰嗦,“卢沟桥是运此石柱的必经之地,这桥,”他下马上桥,拍拍桥墩上的狮子,“是京城的交通咽喉,去年河水泛滥,将桥冲垮,皇阿玛召令工部,花了八万多两银子才修好,如何让这根石柱从桥上通过?”
月光下,他定定地看着肃文。
工部的一举一动、花费多少都在他掌握之中,眼前这个恂恂儒雅颇象个公子哥的王爷,看来并不只关心算术天文历法,他对政局的掌握看来竟是分毫不差!
“肃文,”毓秀看他一眼,以为他在沉思,“可有办法?”
“请问王爷,为何此时石柱才运到永定河岸边?如果是冬季,结冰之后从河上而过,岂不妥当?”
毓秀看看肃文,“前日早朝之时,工部尚书齐勒泰提出,营造孝陵石牌坊的石柱已运到,却无法过桥,只能呈奏御前,想请咸安宫的教习与学生帮着拿个主意,皇上当场没有表态,今儿我才带你过来看看。”
“这是工部在使坏!”肃文道,“为什么早不运晚不运,偏偏等到推行天文历法算术时才运到?未雨绸缪,工部冬季就应趁河水结冰运过河去的。”
那齐勒泰是张凤藻的门生,与郑亲王交好,也与礼亲王相厚,难道是他跳出来给人当枪使?不过,三人到底是谁在反对新学呢?
毓秀道,“六叔也认为这是有人成心阻拦,想借此再作文章,但现在,新学马上就要铺开,不能再有什么闪失,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顺利地把石柱运过桥去!”
两人来来回回在桥上走着,却是无人再去欣赏那撩人美景,
“造桥花费颇大,不能毁桥,那就加固桥墩,这是一法,第二个法子是从桥下过,不过,河水湍急,浑河巨浪,势不可挡,难度更大,我还是倾向于从桥面过。”肃文考虑一阵,还真无别无他法。
“工部呈报的意见也是从桥上过,但这十二万斤的石柱从桥上面过,却需要三百匹马来拉动,且不说这十二万斤的重物桥面是否承受得了,单是这三百匹马……”
“嗯,三百匹马的共振太大,确是比十二万斤的石柱破坏力更大。”肃文眉头皱在了一块。
“要不,再想想如何从桥下过?”毓秀也是毫无办法,其实,当天,他就带着明安图与梅文鼎等人实地看过,却都无好办法,想来想去,咸安宫能解此难题之人,只能是肃文。
月光下,两人相对而立,权衡两种意见,其实各有利弊,一时举棋不定,难以决断。
这上桥下桥,指指点点中,不觉东方朝气清蒙,鱼肚渐白,晨曦中,只见京城的雉堞若隐若现,西山的云翳似近似远,大野无边,黄流激奔,残月映照,白桥千年,肃文不禁长叹一声,
“多少行人此来往,马蹄踏尽五更霜。”他转头一看毓秀,“启禀王爷,学生已经有了想法。”
“真的?”那毓秀大喜,一转颓丧的表情,情不自禁抓住肃文的胳膊,“什么办法?”
“办法,我想再试一下,不过,需要内务府造办处打造几样东西。”肃文笑道,“王爷,咱能走吗,一晚上没吃饭了,眼前,看谁都象饽饽。”
毓秀也笑了,“能,好,回城后本王即刻知会内务府听你差遣,呵呵,回去之后,本王请客。”他也是爽快。
二人拍拍身上的泥土,滚鞍上马,一众侍卫太监跟着熬了一个晚上,也巴不得赶紧回城,洗把脸吃点饭,一行人竟是急急朝城里赶去。
“明天,你到底是想打造什么东西?”诚郡王毓秀到底是忍不住,还是勒住了马缰。
“王爷,说实话,明天的事,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后天就知道了。”肃文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明儿,我自己先试试,然后再跟您回禀。”
王爷面前,低调,才是最牛B的炫耀,肃文深明此理,你越是吊他胃口,他越是把你当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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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肃文竟是全心全意靠在了造办处,造办处已接到诚郡王手谕,竟是丝毫不敢怠慢,老老实实按照肃文的想法去营造所需物件。
毓秀沉不住气,带着梅文鼎、蒋煜、明安图等人现场察看,却只发现造办处营造了一些巨大的木轴和轮子,却都弄不明白肃文要干什么。
那毓秀见肃文犹自保密,板起了脸,“肃文,你可知,此事重大,事关体用之争,事关新学推行,如果差使办不下来,你要当心自己的脑袋!”
威逼与利诱就象是一对父妻,利诱这个母亲说话不好使的时候,威逼这个父亲就登场了,对这种情态,还有一个更合适的词,叫软硬兼施!
“启禀王爷,学生就这么大能耐,这几天都用在这上面,王爷如果还要怪罪,学生也别无怨言,不过,学生自从来到这人间,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那梅文鼎等人一听,俱是乐了,毓秀一听,紧绷的脸虽是不想放开,可是坚持一阵儿,自个也笑了!
“肃文,此为关键时刻,本王是焦躁了些,不过,一切看你的了!”
“是,王爷,一准不会让您失望的!”见好就收,肃文却再不敢开玩笑,“后天,您就可以让工部的人到卢沟桥了,我给他们上堂现场课!”
“你有把握?”毓秀眼睛瞬间神采奕奕。
“嗯,明天试试,我就知道有几成胜算了。”
“好!我相信你!”毓秀笑意吟吟,“那后天,我会与六叔商量,启奏父皇,不只工部,上书房、六部并全体在京三品以上朝臣全部参加,如顺利过桥,推行新学的召旨当场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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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朝宣光十八年五月十六日,卢沟桥畔。
鼓乐喧天,彩旗招展。
几位议政王大臣在荫堂的带领下,并上书房首辅大臣张凤藻等,六部、九卿、詹事、科、道等满汉官员,俱都云集于卢沟桥畔,过往的行人也都停下脚步,加上附近的百姓,一时卢沟桥畔人满为患,那步军统领衙门的兵不得不用鞭子使劲抽打着脚下,才把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稍稍往后退了退。
只见,十二个绞盘已牢牢栽在桥西,六个绞盘牢牢栽在桥东,这绞盘,其实就是一个竖向木轴,轴的上端穿上两根横向的成十字的木杠,木轴转动,绳子就缠绕到了木轴上。
卢沟桥之上,也安装了多组滑轮,有定滑轮,也有动滑轮。
拉石柱的练车,此时已“五花大绑”,粗大的绳索都被牵引向东西十六个大绞盘。
“上!”肃文一挥手,站于身旁的一百余名名彪形大汉马上奔向绞盘,每个绞盘配八名大汉,个个肌肉结实,目光有神,只等一声令下。
“这成吗?”上书房大臣周祖培问道,“那些轮子是什么玩艺?”
毓秀笑道,“是动滑轮与定滑轮,能改变方向,减少力道。”
上书房大臣孙世霖问道,“这石柱可是十几万斤,三百匹马才能拉动,就这些人,能行?”
“能行!”毓秀看看站立一旁的肃文,正与端亲王宏奕说着什么,二人指指点点,却都面带微笑。
“这是那个肃文的主意吗?”张凤藻一招手,那工部尚书齐勒泰马上跑到张凤藻跟前。
“回恩师,是肃文的主意,听说,已经准备了好几天了。”
“这可是八万两银子,这次赈灾,皇上亲拨内帑十万两,压跨这座桥,谁来负责?”
“自然有诚郡王负责,有咸安宫负责,那肃文是跑不了的。”齐勒泰一笑。
张凤藻掏出手绢,擦了擦眼,面无表情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