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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之内,虽然错综复杂,究其根本,也不过两字足以,平衡。
现在蒋夫人妄图打破了这个平衡,让蒋老爷回心转意,那也要瞧蒋老夫人答应不答应。
在蒋老夫人的眼中,一枝独秀不是春,男人自然应该有一个充盈的后宅,这样才不会被牵制,拿捏了心中的弱点。偏就是她李氏想要做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真是好不天真。就算是蒋府允许三十之后无子方可纳妾,那也不是让人拿来做了这样子妄想的依据的!
自己本想就这样拘着李氏,磨光了她的一身风骨,自然养得起一个闲人。既然,李氏这般不识好歹,那么自己就有必要扶一个人来帮帮忙了!
蒋老夫人心中暗忖,如今蒋府现下是不适合再纳妾了的。不然色中饿鬼的名号可不是那么好听的。那么,便是从府内剩下的两个姨娘当中挑一个了。
既然现下,那个如姨娘撞了上来。不如先瞧瞧。
蒋老夫人面上摆了祥和的笑容,“去外头把人请进来吧!现下天气冷了,可别冻着了。”瞧着沉香正要去吩咐小丫头,蒋老夫人顿了顿,姿态总是要做足的:“你亲自去请。”
沉香惊讶地扫了一眼老夫人,这般抬举如姨娘又是为何?之前不是还打算対其动手的吗?却也不敢多言,只恭敬请了如姨娘进门。
如姨娘心中揣测,老夫人怕是慌了,毕竟蒋老爷对蒋夫人还有旧日情分,这府里最不希望瞧见这样局面的人第一个是莲姨娘,第二个怕就是这位蒋老夫人了,积怨既然无从化解,那么便只有你死我活,不择手段打压对方了!
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只恭敬行了礼,请了安。
蒋老夫人大不同于往日的冷淡,挂着一张慈祥的笑脸,主动搭起了话,“坐吧!昨儿折腾了一夜,偏你是个守规矩,知礼懂事的,一早儿便来请安了。”
良久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这府里,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这荣安堂是越发冷清了,原是想着有李氏同我做个伴儿,也不那么寂寞。却被下头人传成了这幅样子。”
瞧着老夫人的做派,如姨娘乖巧听着却也不搭话。
蒋老夫人只能自说自话,“我这儿缺个人说说话儿,同你还算投机,有空便多来与我这个老婆子谈谈,如何?”
如姨娘抿了唇,“老夫人说笑了,谁不知道荣安堂是府上顶顶热闹的地方?这里里外外多少的奴婢服侍着,老夫人这儿还缺个说话的?莫要打趣妾身了。”
蒋老夫人心中一顿,这是拒绝了?又听如姨娘说着。
“孝敬老夫人本就是咱们的本分,老夫人既是觉着冷清了,那么妾身必定多多来给老夫人请安。”
蒋老夫人正要点头,如姨娘这话一说,可不就是有意同自己合作?冷不防,又听见如姨娘说:“妾身明白老夫人定是忧心子嗣了,妾身一定向老爷建议,来年,咱们府上也可以多添些姐姐妹妹,一起服侍老爷还有老夫人。原就是觉得,这么偌大一个蒋府便只有后头这几个姐姐妹妹赏着,着实可惜了。”
蒋老夫人眯了眼,这一波三折的一段话,这如姨娘不简单,先是听着像是拒绝,后头又像是合作,最后又将了自己一军,难道说,自己不想要子嗣?不想要人服侍?还是不想要人服侍蒋老爷?
蒋老夫人笑了:“昨儿闹了半晌,却不知是什么事儿?今儿,你来了,正好同我说一说。”
如姨娘掩了面,只顺着蒋老夫人的话题演了,“老夫人节哀,宓姨娘的孩子落了。”
蒋老夫人大惊失色,“怎么好好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如姨娘别有用意地重复了一遍蒋老夫人的话,“是呀!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妾身也不清楚,宓妹妹伤心的几近昏厥,老爷夫人更是伤心,妾身,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姨娘说着当真淌下泪来,“倒叫老夫人见笑了,妾身念及此事,难免兔死狐悲。”
蒋老夫人眯了眼,这如姨娘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竟像是知道了此事幕后指使者一般,倒叫人心中不安。口中只平静地道:“这样的事儿,谁也不想的,怕就是宓姨娘福薄,留不住这个孩子。罢了,不说这等子扫兴的事儿了。”
如姨娘低头应了,又道:“老夫人想听什么?”
心中却是冷笑,这样的老夫人,听见一个孩子没有了,却是没有半点同情,只想着是扫兴是福薄。同这样虎狼之心的人合作,自己才是真的瞎了眼。
蒋老夫人沉吟一阵,“我似你这般大的时候,最喜欢听故事了。今日,便讲一个故事来考考你吧!”
如姨娘乖巧应了,“妾身洗耳恭听,只是妾身才疏学浅,还请老夫人莫要为难妾身,出个太难的题。”
蒋老夫人微微一笑,娓娓道来:“我曾经听过一个关于狐狸的故事,还颇是有趣。这故事说的是有一只狐狸,偷偷溜进了人家里,偷了人家的鸡,偷便偷吧,偏是偷了人家祭祀祖先用的大公鸡,结果呢!被抓住了,大哥说,这狐狸偷鸡是本性,为了果腹,虽说是牲畜,到底是一条性命,应当放了,当做是积德。可二哥说,这狐狸偷的原不是自己的东西,况且又玷污了这等祭祀之物,更是罪加一等,那么就该惩罚,该杀!两方争执不休,竟是为了一只狐狸自此兄弟间起了嫌隙,最后竟是分了家。后人谈起,说是,若是有个三弟,出个主意,说个好话,那么未免不能避免这样的事儿。我也觉着若是有个三弟,或许此事便不会至此,若你便是这故事里头的三弟,如姨娘觉着,这狐狸是该放还是该杀?你是跟着大哥还是二哥?”
如姨娘沉吟一番,这狐狸是暗指的谁?宓姨娘?莲姨娘?还是……蒋夫人?或者是,这狐狸就是自己?她垂下头,似是真的被这问题难住了,只愣愣思索。
蒋老夫人却也不急,端了盏茶,茶雾袅袅,一时之间竟是瞧不清隐于茶雾之后的面容上是何表情,那眼中又是几番打算,多少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