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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最初是揣着何种心思,最后苏软的身后到底还是多了一个小尾巴。
苏软带去小毓秀去她家里告知的时候,钟父和钟母并不在家,一个是科举考试去了,一个是出门去寻孩子。
等了数日也不见消息,最后苏软只好让小毓秀留信,道明一些现状,以期日后钟父钟母可以得知。
其他一切都如苏软所想正常的进行,只除了那信,是的,就是那封苏软让小毓秀写下说明一些情况的信。
在这小丫头进去屋里磨蹭了乃至于都有一个时辰都还不出来之后,苏软终于推开了房门。便见这小家伙满脸通红,她正用两指夹着笔,像是画画一样地涂着些根本就看不出原样儿的字,见苏软进来,小家伙忙下意识去双手捂住那纸,因为太过紧张,她甚至都忘记了那纸上的墨水可都是还没干的。
“等等!”
苏软说出这话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家伙的手已经一把盖上去那纸上边,袖子很快便染上了点点的墨色。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苏软甚至于都没赶得上阻止。
“……”
“……”
诡异的两两沉默,一个是无奈又好笑,一个是忐忑又心虚。
苏软瞅着她那手上还夹着的笔,哪还能猜不出来什么?
看了眼她正捂着的宣纸旁边那已经作废,上头同样也是一派惨状。
而那小家伙瞧见苏软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竟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桌上另一端还铺着的纸。
上头涂涂改改,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还有不少是直接用的画画。
脸似乎更红了些,小家伙连忙把那边也给兜进怀里护好,不想要苏软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然后缩了缩脖子,半晌才心虚着小声道,“师父,我其实真的会写字的嘛……”或许是连带她自己都能轻易察觉这话的不可信,小家伙嘟囔一下,很快又小声补了句,“就是不多。”
声音轻得几乎可以忽略。
忍俊不禁,看着小家伙这别扭模样,最后这信便成了小毓秀口述,苏软来写,她再照着苏软的字抄。
一封也就百来个字的信,小毓秀生生花了整整几个时辰才终于完成。
不过不论如何,这事儿总算也是有了个了结。
添了个人,原本该是平淡的、总带些伤感的日子似乎也多了分生机,虽是也总会时不时想起一些旧事,但旁边常常时不时冒出一个爱闹腾的小家伙,想要过度的压抑伤感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的困难。
八十六年,粗略些算,这是接近百年。从这片大陆的这头去到那头,不带目的的类似于漫步,苏软走过了太多的城,也见过太多的事,阅历涨了,年岁涨了,心境涨了,修为却不见有增加多少,而那些心上的情更是丝毫不见变淡,反成了沉淀已久的酒,它反越来越浓。
是否真的看淡了那些事?苏软不知道,只是时间久了,想见那人的心变得越来越强烈。可见到以后又能如何呢?
分离?于情不想。
留下?于理不该。
她知道不是听霜的错,她不怪听霜。
八十六年,那是多久?那是或许一个凡人从呱呱坠地直到走进棺材的完整一生,那是甚至于都算是长寿。
如果说一开始的确或许还有什么误解,但这么多年过去,怎么可能还不能够回过味过来?
她对叶昭再提不起什么怨,她对听霜是复杂,对朝阳门是又恼又气。而这里边,还有一个被她曾经下意识忽略了太久的……那是自己。
是的,那是苏软自己。
如果没有自己,或许师父便不会得到那把该死的剑,也便不会有这一连串的该死的后续。
叶昭的确是源头,但自己,却是亲手将那些或许本还有的、可以回旋的余地给亲手抹灭。
亲手把青城推向毁灭的刽子手,那是她。
哪怕是苏软其实无比明白,即便没有自己,怕是这玄狼还是会终有一日对青城动手。可这又怎么样呢?
现在亲手做出这一切的,的的确确就是她,不是吗?
如果说叶昭是罪魁祸首,那自己就是那些个帮凶里边最大助力。
阴差阳错,莫过如是。
如果自己当年再多一个心眼,或是将那把剑给自己收起来,或许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发生,或许她的师门还在。
如果自己不是变成这被天选中的人,如果自己不是成为那个顶替施岚风的存在,那青城也大抵不会沦为这陪葬。
无妄之灾,呵,当真是无妄之灾。
能看淡吗?
的确是隐约有了些感悟。
能看破吗?
当然不可能。
只是这般下去,继续着这个死局,让听霜陷入沉睡,让自己陷入低沉也总归不是个办法。
于是,在回到修真界的这么多年后,苏软终究还是去了那个邺城。
事情,总得有个解决。
逃避不会有任何益处。
苏软来时并没有带任何的期待,她甚至是准备在这所城安静地住上许久。而拿出当初叶昭留下的传声玉,也不过是随便看看。但没曾想,却竟只是这么一个不经意,便听着了留声玉发出了声音,更是牵引出一个本是不该现在便出现的人。
“小绿,苏软,你们如果到了就一定来邺城找我,我在当初分别的那块林子等你们。”
这是当时那留声玉里边出现的话,语气有些急迫,能听出来,这的确是叶昭的声音。
分明不长的话,却让苏软竟一瞬间有片刻的呼吸困难。
听霜……
心上发凉,那些分明已经沉寂太久的悲伤和哀愁淡淡涌上,让人难以忽略。
“师父,小绿是谁?”
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漂亮的小姑娘,修为也已达剑修一阶的后期,但她的外形还停留在十几岁的模样,钟毓秀跟在苏软身后,瞧见苏软身上那浓郁得都快化不开的悲伤,忍不住便开口,想要帮她驱散一些。
叹了口气,苏软是在许久之后才终于给出的答案,“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她嘴角的确有一个极为轻微的弧度,哪怕这其实很是牵强。
说师娘又或朋友?或许都已不合适,苏软只能给出一个这样似是而非的答案。而事实上,其实哪怕是这样的回答,都让她忍不住有些心口绞痛。
苏软闭上眼,只是单单思及,眼前似乎都已经出现了那个人的模样。
笑眼盈盈的是她,会撅嘴扭开头不看自己是她,上来扑进自己的怀里还是她。
而如果说这次之后她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又会是以何种姿态?
苏软猜不透,但她能明显感到自己心上的那一点雀跃,那是分明夹杂着内疚,却又忍不住想要窃喜。
其实自己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吧,哪怕中间隔了那么多。
将小徒弟安顿好,下午时候,苏软终于鼓起勇气,她决定去找叶昭。
神识发散开来,要找到叶昭似乎已经不是难事,只是那原本短暂的路竟变得意外的长,本来一刻钟就该能到的路,苏软生生花了一个时辰,这才终于抵达那地方。
叶昭已经站在门口了,她似乎已经等了许久,见苏软的身边空空,并出现没有听霜的身影,她愣了愣,而正心思千回百转之时,对方的话已先出了口。
“前辈。”
这话是苏软对叶昭说的,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有点熟悉,并不是苏软第一次见到这人了。明明相貌也没改变,但今时不同往日,时过境迁。现今再见,心里拥有的只有无尽的复杂。
或许,只能说造化弄人吧,想来当年她也并非就是对着自己存着什么恶意,也并不是想害青城。
原本明明让她纠结了那么多年的复杂情绪在见到这一刻这个人面上那不似作假的担忧之后,竟然就这么不可思议地淡去一些。
苏软有一瞬间的轻微恍惚。
手上凭空出现一个阵法,叶昭皱了眉,她将它往天上稳稳一抛,便见一个那阵法迅速扩大,很快遍布在她们的周边,完美地将她们与外界隔绝开来,这是连带劫后修士都得花上不小力气才能进来的阵法。
而直至这一切都是罢了,叶昭方才道,“你没有熔炼天火?”
苏软的神智被叶昭的这话召回,她抿了抿唇,她能听出叶昭这话里的不赞成与责备,“是的。”
她没有说谎,她的确没有彻底熔炼,她也没准备瞒她。
“你怎么会做这么没理智的事情?我说了如果驯服了就一定得马上熔炼,你现在是运气好,可万一你遇上了剑门的人?万一被人发现你身上的天火呢?”
叶昭的话有些的急,她几乎是皱紧了眉一口气将这话说完的。
没有说话,那是因为苏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何种的状态对待这个人。
淡然又或温和,这似乎都不合适。
苏软只觉尴尬,有稀薄的无奈涌现在心头,挥之不去。
“罢了,这次也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你先听我说,我怀疑剑门的人已经去过虚海的另一边了,对,也就是当初你将小绿救出来的那个‘藏宝洞’,怕是他们俨然已经发现端倪,你得千万小心。”
“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些年,这事儿也已经发生了有些时候。修真界里近年已经有不断涌现出新的势力,怕是此事和剑门多少有些关联。他们虽明面上还未对你们做出什么反应,但恐怕摆上明面的时间已经不会太远。”
“我不管你是和小绿发生了什么不合,但苏软你也该是个理智的人,天火必须得尽快熔炼,不然,小绿,乃至你身边的人还你自己都会被卷入危险。”
“前辈。”终于还是止住她的话,苏软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似乎丝毫不知那些个她所做的事的人,胸腔发闷。
右眼皮跳了跳,叶昭直觉苏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身边的人,早去的差不多了。”
梦里曾梦到过无数的类似场景,自己或是指责或是惨笑,但最终,等到真实的上演,在这一刻,一切都成为了现实的时候,苏软的情绪里,那最是浓郁的,竟是悲哀。
是的,是悲哀。
这个或许的确能算得上自己的仇人的人,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错愕,或许甚至于都不知道曾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个人。
而自己,却正是被这样一个人、一个自己的仇人所担忧着。
“什么?”
“前辈,你当年,是否有给过人、不,或许不该说说人……你当年,是否给过玄狼一柄剑……让他交给施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