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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子,简宓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症状有了好转,就好像刚才在包厢里,她能盯着那副山水图揣摩笔法,而不是看着就心生排斥,而在公司里,她也能面对自己的那些线稿,甚至期盼着它们有朝一日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这些转变,可能是因为父亲回来以后各种压力骤然减轻,可能是因为她持之以恒的各种减压方法,但是最功不可没的,必然是贺卫澜对她的心理疏导和治疗。
平常的时候贺卫澜看上去就是个风流多情的富家公子,然而一走进治疗室,他就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医者,沉稳可靠,能让患者抛开所有的心防。
和他保证的一样,简宓没有和霍南邶再碰上过,今天是第一次。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猜疑,霍南邶苦笑了一声:“不是卫澜告诉我的,我每天都到这里转转,他也没法拦我。”
简宓看也不看他一眼,转头就朝着贺卫澜的办公室走去。
霍南邶跟在她身旁,看着那束碍眼的粉玫瑰,忍不住问:“你不是喜欢绣球花吗?”
“改了,”简宓冷冷地道,“柏飞送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仿佛一记重锤击在胸口,霍南邶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失态,试探着问:“陈年呢?他不是向你求婚了吗?”
简宓被噎了一下,反问道:“关你什么事?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霍南邶心头一松,没定下来就好。
“多相处才容易看到一个人的另一面,”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多么贫乏,拼命在脑中盘算着该怎么委婉地表达才能不引起简宓更多的反感,“那个郑柏飞不是我说他,温温吞吞的;陈年更不用说了,一个毛头小子……”
简宓停下了脚步,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是啊,我早就得到血淋淋的教训了,昏头昏脑坠入陷阱,还以为找到了一生的真爱。还有,就算是温吞水和毛头小子,也比披着人皮的动物强,你说呢?”
霍南邶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简宓进了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贺卫澜正坐在办公桌前,听到关门声才抬起头来,眼神涣散了两秒才冲着简宓点了点头:“南邶在外面?”
简宓的心绪有点紊乱,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有点不想治了。”
贺卫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淡淡地问:“就因为他?小宓,如果他还能扰乱你的心态,让你做出放弃治疗这种重大决定,是不是意味着你对他还没有忘情?”
“怎么可能!”简宓下意识地反驳,“我是恨他厌恶他!看到他会让我的病情更加严重!”
“那你必须要克服,”贺卫澜冷静地道,“我们都很明白,他是你病情的源头,除非你能忍受你的手一辈子不能提笔,要不然你就得把这个坎迈过去。”
简宓靠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明白了,行,以后我就当他是空气。”
贺卫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心里忍不住为霍南邶鞠了一把同情之泪,不知道他听到这句话是会高兴一点还是会愈加痛苦。
两个人开始聊起天来,简宓絮絮叨叨地讲述了最近的一些事情,穿插着贺卫澜有意识的引导和提问,当简宓说到线稿的事情时,贺卫澜很有兴趣,一边记录一边问了一些细节,对她在心里临摹那张山水图也做了重点询问,末了他沉吟了片刻道:“我心里有一个比较大胆的计划,这两天我再仔细研究一下,可能会有比较大的成功率,到时候需要你的配合。”
简宓有些激动,连连点头:“太谢谢你了,为了我这么费心。”
贺卫澜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说:“应该的,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简宓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试探着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贺卫澜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蓁蓁和我分手了。”
“分手了?她提出来的?”简宓愕然,不可能啊,她这个局外人都能一眼瞧出来,田蓁蓁看向贺卫澜的眼神,那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因为我忘了和她的约会,和南邶喝酒去了,”贺卫澜苦笑着道,“那天她生日。”
简宓很想送上一句“活该”,可是一想到贺卫澜为了她的病殚精竭虑的,便没好意思说出口。
“你那是什么眼神?”贺卫澜轻哼了一声,“同情我还是鄙夷我?”
简宓吐了吐舌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都不是,欢欣鼓舞的眼神,庆贺蓁蓁脱离苦海,可以寻找下一春。”
“女人,真是个难解的谜题。”贺卫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虽然从来没想过和田蓁蓁能走到最后,却没想到田蓁蓁会因为这么一桩小事主动提出分手。那天他有点喝高了,手机又坏了联系不上,可他第二天就亲自过去解释原因了,最好的死党这么惨,他陪上一晚上不过分吧?田蓁蓁以前都是很乖巧大度,这一次这么不依不饶还真是让他大为吃惊。
分了就分了,正好让他潜心工作,替简宓和宁冬茜整理病案、制定下一步方案。
“你真的没事吗?”简宓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贺卫澜一脸的无所谓,“没女朋友自由自在,省得总是让你们觉得我在欺负她。”
简宓很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她自己的感情失败得一塌糊涂,没资格来做感情顾问开导这位风流贵公子。
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贺卫澜索性收拾了东西和简宓一起出了心理中心。
简宓本来还担心霍南邶又阴魂不散等在外面,幸好外头除了两个值班的护士没人,贺卫澜要送她,被她婉拒了,打了一辆出租车自己回家去了。
贺卫澜站在大门口目送着她离去,随后朝着身后瞟了一眼:“还躲什么?出来吧。”
树丛的阴影被路灯投射在地面上,仿佛一头猛兽,而霍南邶高大的身影掩藏在阴影中,一动不动的,显得格外阴鸷。
贺卫澜叹了一口气,几步走到他身旁,掏出一个烟盒来:“来一根?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放松一下。”
霍南邶粗鲁地抽出烟来,刚想点燃,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烦躁地塞了回去。“不用了,你们俩聊这么久,聊什么这么开心?”他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说出口的话还是带了几分酸味。
贺卫澜笑了笑:“聊很多啊,聊感情,聊生活,聊未来,小宓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好,简单清澈得好像山涧小溪。”
霍南邶的胸口越发闷了,目光警惕而审慎:“你对她很特别。”
“是的,”贺卫澜坦诚地迎向他的目光:“我没和你说过吗?她笑起来和我的初恋有那么几分神似。”
霍南邶心脏瞬间抽搐了一下,又惊又怒:“是兄弟,就不能打她的主意。”
贺卫澜无声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南邶,她现在只不过是你前妻,你要是再用这种她是你所有物的口吻说话,就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霍南邶怔了半晌,脸上的神情渐渐惨然:“卫澜,我不行,一想到她有可能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更没脸见她,还谈什么爱不爱这么可笑的话。我反复劝告自己,我们俩都弄成这样了,算了,放开她,也就算是放过我自己,可我劝不动,更忍不住……”
贺卫澜终于有些动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霍南邶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半晌,他哑声道:“先别说这些了,她的手怎么样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对她有帮助。”
贺卫澜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简宓的手应该是她妈知道她爸出轨时埋下的祸根,”霍南邶沉思着,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很多次,那天简宓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气晕在了他怀里,“既然你心理疏导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大的起色,我在想,有没有可能以毒攻毒,重新刺激她从而让她打开心结呢?”
贺卫澜的目光赞赏了起来:“你这家伙厉害,倒是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来,咱们俩好好合计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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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简宓家里忙乱得很,她还没功夫去了解贺卫澜所说的新方案。
简铎安的案子开庭了,法庭上城际大酒店最终接受了简沉安的赔偿请求,出具了谅解书,最终简铎安被判了一年半,这对简沉安来说不啻于是一个天大好消息。
然而罗宜兰终于痛下了决心,提出了离婚的要求,简沉安也没脸再说和拉拢了,他替弟弟收拾了半辈子的残局,最后还是一场空,心情可想而知。
罗宜兰要走了儿子的抚养权,家里的存款分出了一半,和简沉安一起替简铎安赔了钱,唯一一套房子当然留给了罗宜兰母子,简铎安最后几乎可以说是孑然一身。
在看守所里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简铎安哭得像个小孩。简宓陪着简沉安一起去的,对这个小叔,她既恨又怜,恨他不知检点,不仅把自己家折腾散了,还连累了她的家,更把宁冬茜这么一个好好的女孩弄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可是看他最终孤苦伶仃一个人服刑,却也有点不是滋味。
最难过的是简沉安了,回家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出来,最后还是秦蕴发了火骂了他一顿,这才稍稍打起了精神。
为了这事简宓特地请假了一天,第二天回去公司销假时,她敏感地察觉到了几分紧张的气息。
“听说老总要把公司股权转让了,没办法,那边窟窿填不上,”范蘩瞅了个空溜出来和她报信,“早上几个部门负责人都去开会去了,说是公司框架全部保留,人员也不变动。”
简宓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这样公司是不会破产了,可老总一换,公司的人事必然会有很大变动,公司的发展规划更要看新老总的喜好了。她多希望还是这些同事在一起为了新游戏的开发而努力奋斗啊。
外面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隔着网安科技的磨砂玻璃,简宓看到一行人停在了大门前。
简宓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嘴角挂上了甜美的微笑,只是那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瞬间凝固在了嘴角:门开了,七八个人缓步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一身贴身的黑色亚麻西服,身材挺拔颀长,气势逼人,正是她的前夫霍南邶。
作者有话要说: 霍老板从小媳妇重新化身为霸道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