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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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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哈哈笑了出来,“比喻得不错。非常恰当。”

    他将烟蒂扔在地上,任由它自己熄灭。

    “沈烛尘在你心里这么厉害吗。”

    “如果你有完的一天,一定是拜他所赐,除他之外,严先生你在东莞,在南省,是没有对手的。”

    他没有说话,因为我一针见血。

    沈烛尘大约也这么盼着,如果没有严汝筠的存在,东莞会提早很多年成为一片受制于法律压迫管辖的安稳的城市,可严汝筠的手伸得太长,几乎扼住了半座城市,半个省份,沈烛尘急于突破,但层层阻碍和屏障,让他恨生乱世。

    可倘若不是如此乱世,不会存在秦彪,也不会存在他这样年轻的厅长。

    公安这条路上的一切风光显赫,都是以命相搏。

    严汝筠抚摸着我的脸,我眼睛下面有些鼓起的部位,他说我不喜欢你哭。

    我枕在他腿上,看着天花板说我没有哭,我在笑。

    他嗯了声,“什么时候我都不喜欢。”

    我将他的手握住从我脸上移开,把玩着他的指甲,“男人并不懂,每个女人眼泪背后的东西不一样,不是只有痛苦难过,有些是委屈,是遗憾,哀愁,错过,失去,有些是快乐满足幸福喜极而泣无法表达的深情,所幸成为了薛夫人我再也不会哭,没有委屈恐惧和悲伤,我未来的生活都已经注定。”

    他眼睛里有星星般的光芒,他手指在我掌心动了动,“原来这么贪。”

    “贪心的女人最好命,知道要什么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心奋不顾身甚至变得彻底。不会因为失去自己的想法与欲望,而成一个受人摆布的傻子玩偶。”

    我翻了个身,趴在他膝上,“就像严先生娶了别的女人,换做一万个,都会郁郁寡欢,生了孩子早早撒手人寰,觉得天都塌了,可我不是,我照样有我的生活和其他选择,我可以笑得非常灿烂,挥一挥手不带走半点旧云彩。”

    他闷笑一声,身体微微后仰,露出他赤裸的精壮的身躯,“没有带走半点旧云彩吗,那任小姐现在床上的男人,是谁。”

    我绽放出一个巨大而深刻的笑脸,“是你自己上来的。我还想问,薛小姐年轻力壮,貌美如花,竟然满足不了严先生的需求,还要出来猎艳打野食。”

    “不。”他打断我,眉眼轻佻,“你是解馋的山珍海味,怎么是野食。”

    走廊上越来越吵闹,佣人管家进进出出,为薛荣耀送茶水,也快要为我送参汤,我推了推他,他也觉得是时候走,从床上翻身而下。

    他拾起皮带和裤子的同时,漫不经心问了我一句,“最近私下见过他吗。”

    “谁?”

    “你刚才提到了谁。”

    我意识到他在说沈烛尘,我说见过一面,没说话,他在和市局下属谈事。

    “谈什么听见了吗。”

    我跪在床边仰面看他发泄后满足的脸,“严先生要培养我当间谍,像蒋澜薇那样的死士。”

    他把湿漉漉的纸巾蹿成团扔在那只烟蒂上,“你行吗。”

    “我真要做,蒋澜薇都不是我的对手,可女人风华正茂时该有自己想要的精彩,不该为别人卖命。精彩因人而异,有人喜欢平平淡淡做家庭主妇,有名分有孩子有家庭,有人养自己,不需要抛头露面起早贪黑,经营好家庭就是全部的事业。有人喜欢放肆张扬独立生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面对繁华世界情深冷暖感慨自己那么多遗憾无法弥补。有人喜欢刺激,在生死边缘游走。”

    严汝筠一边系上皮带一边问我是哪一种,我说我是三种结合在一起。他听到我这样的回答,忽然抬起头来,他盯着我的脸,脑海里忍不住盘旋。

    她总是那般嚣张,放肆,贪婪,又聪明过度,试探着在别人那里早就爆炸而对她隐忍不发的底线。

    这是世人眼中看不到的,可看到了一定能感觉到的,他不为人知的至爱。

    他还记得,记得红灯区那条街上,沉沉雨里妩媚一笑,绵长幽香的呼吸。

    是谁勾引了谁。

    在成人世界里统统不作数。

    没有征兆堕落,也没有征兆终止。

    他措手不及。

    严汝筠低头闷笑出来,他缓缓朝我伸出手,我迎上去把自己的指尖放入他掌心,他垂眸注视,“朱蔻很美,适合你白皙纤细的手。”

    他思索了下,像在回忆什么,“红色旗袍也很美。”

    “有多美。”

    “绝无仅有。”

    他说完低头吻了我指尖一下,挑起一半唇角,贴着我耳朵笑得狂狷风流,“我的身体很恋旧。旧鞋子最合脚。”

    “可我要换新袜子,我嫌旧的臭。”

    他低低发笑,转身走出房门。

    我跪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姜婶敲门问我要不要参汤,我下意识看向墙壁挂着的西洋钟,往常她十点多就会送来,现在都凌晨一点了,我问她是刚熬好吗。

    她说熬成了三个小时,见夫人不方便,没有打扰。

    我听了她的解释心里咯噔一跳,我竭力保持镇定,告诉她不喝了,刚睡着了,说的是梦话。

    她笑着说当然知道夫人是梦话,也特意赶其他佣人离开走廊,不要听夫人梦话,梦里的话能有几分真呢,落在别人耳朵里引起多疑就委屈了。

    我听明白她的意思,小声说多谢。

    姜婶没有回答我。

    我跳下床光着脚,推开天台上的窗,旁边房屋灯火是熄灭的,薛止文今天并没有回来,他错过了他父亲五十五岁寿宴。

    他似乎是故意的,他当然那不会错过这样的日子,他是那样自由而简单的活着,他可以去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除非他不愿意。

    我想他是不希望看到我,不希望看到我挽着他的父亲。

    在他眼里我是强颜欢笑虚与委蛇,我所有美好快乐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不是来自于我心里。

    可他错了,我真的很高兴。

    从没有这样充实满足过。

    就像刚刚经历的这场欢爱,我左手握着严汝筠的肉体,右手握着薛荣耀的灵魂,我占据着他们,掠夺着他们,放肆着我自己,这是最好的生活,满足我的贪婪,我的欲望,我的需要。

    无论多少爱多少恨,多少情欲痴狂诱惑,都会消失,消失在岁月的长河,奔腾的滚滚江水。

    如同年轻美貌的脸孔那样容易消失溃败。

    越是鲜艳越是早早荼蘼。

    我衣服下妖娆的姿态,他眼睛里欲望的火焰,终将化为苍白的游荡的没有家归处的魂魄。

    我不要魂飞魄散,我要寻找一座冢。

    薛夫人是我死后的碑陵,我生时的灿烂不就是一场场与他的欢爱吗。

    我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