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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只要你请我就会如约到场。”顾诗若冷冷清清的嗓音令莫衍北心涩,近乎白若透明的薄唇微微掀起,自嘲一笑,“一定”
“那…我挂了”
“嗯”从喉咙深处艰难发出的单音节,近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听着冰冷机械的嘟嘟声,原本鲜活跳动的心脏渐渐沉沦到谷底。
他能做的就是安静走开,既然顾诗若不愿意他打扰,除了放开不去纠缠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呵呵…”自唇角溢出轻嘲笑意卷着无奈沉痛,将他淹没到深渊。
“觉得很不甘心?还是觉得不公平?”
女人清冷嗓音突兀,传进莫衍北耳郭里,微掀眸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进入到病房里的冯美惠。
她穿着大红色连衣裙,如同海藻般的黑发垂在身后,化着淡淡精致妆容,只是嘴角的讽刺委实刺人眼睛。
穿着高跟鞋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近,自然的落座在病床一侧,“心疼也是自找的,明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也知道她心底早就藏着人却仍旧选择将所有感情投注到她身上去,孤注一掷得到的不是成功,而是一败涂地。”
冯美惠早就过来了,其实她并没有刻意去放轻手脚,就是这么直接的进入到房内,只是莫衍北接电话太入神压根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已经有人进来了。
进来后,她就安静的待在一旁,将顾诗若决绝的话和莫衍北难过的表情尽数揽入眼底,作为女人她理解顾诗若的做法。
快刀斩乱麻,不可能相守就早点断了念想,她的做法是对的。
可是作为喜欢莫衍北的女人,看到他被顾诗若伤害的体无完肤,甚至被贬低到一文不值,她是心疼的,也很愤怒,不明白,那个女人哪里来的胆子可以这么自以为是的去伤害其他人。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那么容易得到莫衍北的关注?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事,却被另一个冷心冷肺的女人捷足先登,并且让对方以合理态度享有了这一切,究竟凭什么?顾诗若哪有这种殊荣和资格?
怒从心来,脸上却笑得更名灿烂妩媚,她笑,“衍北,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让自己过得快乐,不要活在她的阴霾里。”
莫衍北很久都没有说话,一直安静的看着病房外婆娑摇曳的树影,头上缠着纱布,脚上还打了石膏动弹不得。
眼睫半阖着,在眼窝处投下剪影,他无声发笑,“我并不想报复她,她过得好就好,如果这是她想要的,我愿意成全。”
忽然间好像能够理解顾诗若以前的处境了,被抛弃被牺牲有多痛苦,这种彻骨的孤独非经历不能够体会。
他何尝不懂顾诗若的用心良苦,他知道顾诗若是想让他死了这条心,他难过的不是顾诗若没有选择自己,而是他记忆里那个天真懵懂的顾诗若再也回不来了。
在他准备好一切,甚至都想过要带着她彻底移民到瑞士定居的时候,那个会依赖他的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冯美惠身子微僵,男人的脸侧对着她,沐浴在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里,轮廓被虚化,但是她看到了莫衍北骨子里的那股落寞。
他是个好男人,对顾诗若好的男人,同时也是个残忍到无情的男人,用缅怀过去的话语化为剑刃一点一点剥落她的心脏。
被爱的人总是幸福的,不被爱的人只能够自我欺骗自我蒙蔽,困在寂寥孤独的围城里渐渐枯萎。
他们都一样,顾诗若不爱他,而他不爱自己…
很早以前冯美惠就懂了爱情这种东西没有道理,来的突兀又急促,一瞬间便侵蚀了你的心脏,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对一个人倾尽全心。
莫衍北不爱她这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所以她不恨顾诗若,也不会觉得是她抢走了莫衍北,有过嫉妒,更多的还是艳羡。
她轻而易举的便得到了自己穷其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冯美惠很羡慕她,毕竟她曾经得到过莫衍北全部的爱。
喉结轻滚,他收回了流连在外的视线,转而看向冯美惠,“我不是很清楚她的过去,但是我时常可以在她身上感受到浓烈的绝望,我给不了她的,让她重燃希望的人不是我,尽管我尽心呵护,终究不是藏在她心上的人”
莫衍北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顾诗若说过的话,她说,“可是能怎么办呢?他在我心上生长,扯走了他,我会疼也会枯竭”
这就是差距,他可以沦为顾诗若的养料只为让她好好盛开,未曾想她早就失去了生长的能力,她的养分被一个男人一点一点抽走,就只是个过滤器,无论他给顾诗若多少呵护,这朵花都不可能再次为了他盛开。
低冽的笑声清灵,冯美惠半是自嘲半是释然的笑道,“看到你这样我竟然会感觉到痛快,这些年你给我的痛苦,丝毫不比顾诗若给你的少。”
就像是一条食物链,她则是沦为了莫衍北底下被吃死的猎物,看到他难过,自己心如刀绞,可又觉得舒畅,莫衍北终于感同身受了一回她的痛楚。
“美惠,这些年…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瞧,这不就是现世报吗?”眉含几抹讥讽,她笑的愈发明媚,“她给你的,你很快就还给我了,所以衍北啊!不要觉得伤心,因为你痛我也会跟着痛,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人爱你,是你选择了视而不见。”
一看到莫衍北沉默,冯美惠就知道了他心底想法,说难听点,莫衍北就算是放个屁她都知道是闹肚子还是正常排泄。
了解他更胜于自己,冯美惠也不想将两个人的关系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弯着唇角灿笑,“阿姨说要过来陪夜,我怕她年纪大了吃不消,你不介意我在这里呆一晚上吧?”
可能是因为刚刚经历过被拒绝的疼痛,莫衍北这一次没有跟过去一样将冯美惠推开,第一次没有拒她于千里之外。
低嗯了声后,便不再多言。
垂眸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莫衍北眼底亮色也渐渐泯灭。
挂掉了电话,顾诗若在外面站了好一会透气,不觉仰头望天,天幕上云烟袅袅。
长长吐出了口浊气,她才定睛回公寓。
进了屋,没有看到傅云墨的身影,顾诗若四下找了一遍,楼下没人,楼上卧室也是空空荡荡,她存了心思,慢慢靠近书房。
房门虚掩着,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屋内人的身影,手握住门把,抬起的手曲起轻敲了两下,“我可以进来吗?”
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随后响起,“嗯,进来吧”
顾诗若推门而入,看到傅云墨正出神的坐在办公椅上,敛下疑惑,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处理公司事务?”
“嗯,最近的扩展业务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哦,需要帮忙吗?”
傅云墨淡淡摇了摇头,“不用,你好好休息”
她没有强求,毕竟她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交到了她手里也只会被她弄得一团糟。
刚想离开,傅云墨忽然出声叫住了她,“诗若,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脚步微滞,没多想别落座在他面前,目光灼灼,“什么事?”
他拉开了抽屉将一个牛皮纸袋子放到了桌上,轻轻一推便推到了她面前,“这是顾氏的股权转让协议书,现在物归原主”
垂眸看了一眼封口的文件袋,顾诗若丝毫没有要去拿起来的意思,凉凉启唇,“不必了,公司交到我手上也存活不了多久,我相信你能够做得比我更好,顾氏在你手上会比在我手上发展的更好。”
她不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对公司的掌权人是谁没有太大的执念,现在她母亲也已经过世了,顾氏留着只能说是个念想,她没有她母亲那股狠劲和韧劲。
见傅云墨本还想开口说点什么,顾诗若忙出声打断,“你知道的,我身体状况支撑不起一个庞大的公司,压在我身上只会让我喘不过气来。”
湛沉的眸子微窒,琥珀色的瞳孔泛着浅浅咖色光泽,瞳仁里印着两个小小的顾诗若。
她脸色看起来不像健康人那般红润有起色,恹恹的似乎打不起精神,令傅云墨心口一紧,“是我思虑不周,你不想管那就好好休养身体”
轻轻点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你要跟我谈的就是这件事吗?”
“不是”傅云墨掀眸看了一眼顾诗若,唇角微沉,“我要跟你谈的是你母亲的事”
眉目温静,她没说话而是在等着傅云墨的下文。
“其实…你母亲不是自然死亡。”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重重砸在顾诗若身上,大脑忽地一片空白,“你说什么?我母亲不是自然死亡的意思是她是…”
“是,跟你想的一样,是蓄意谋杀。”傅云墨顿了顿,挑眸似乎是在观察顾诗若的反应,“那个时候你被带走了,我疏忽大意没有过度关注这边的情况,事后,才发现了端倪,也去调查了监控,我们怀疑是有人刻意假扮医生浑水摸鱼进了病房,对你母亲施了毒手。”
“怎么会…”她呆滞的坐在椅子上,像是瞬间被抽光了力气,“不可能,谁会对一个已经意识不清醒的病人下毒手?我们顾家纵使是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人,也不可能会对一个已经没有了威胁的人做出这种事啊!”
“你冷静一点”傅云墨担心她的情绪起伏太大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病情。
长长叹了口气,“我查到了一些有关于你们顾家的往事,尤其是关于秦市长也就是你外公的事,我想这一次你母亲会被人盯上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当年秦市长畏罪自杀的事,或许你母亲已经掌握到了关键性的资料。”
“你是说我外公当年那件事情也有内幕吗?”顾诗若被接连不断抛出来的隐衷砸的晕头转向,呆愕的看向傅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