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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段敏晓落落大方的笑了笑,便跟着李凯,就近來到了一座凉亭。
亭台水榭,九曲十八弯,尚瑞国的建筑,讲究的是精巧别致,段敏晓跟着李凯,走在这弯弯曲曲,迂回婉转的廊桥上,只觉得这桥如同自己的心事一般惆怅。
“不知道娘娘喜欢吃什么,便随便让人备下一些糕点,可以稍微尝尝。”
李凯先让段敏晓坐下,自己随后也跟着坐了,凉亭的石桌上摆满了各色糕点,都是段敏晓沒有见过的新奇点心,风格也是精致小巧,多做成小花朵的形状,这一桌子的糕点,看上去,千娇百媚的竟然如同一个花园。
随手捻起一块荷花样子的点心,段敏晓咬了一口,味道清甜,不黏牙,口感清爽,不由得赞叹的点点头:“尚瑞国的御厨做点心确实是有一手。”
李凯挑挑眉头,有些讶异:“皇后娘娘好胆色,就不怕朕在里面下毒。”
段敏晓无所谓的挑挑眉头:“沒关系,我中了毒,你也不会活很久。”
她早就观察过了,这个李凯,看上去虽然十分维护炎王,却是貌合心不合的样子,根据寒冰之前给自己的线报,段敏晓可以肯定,他一定有问題,说不定,李凯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呢。
“娘娘可真会开玩笑啊。”李凯避开她的眼睛,那样探究的眼神,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避开:“只是,娘娘好不容易找到了东陵国的皇上,夫妻二人怎么沒有好好的叙叙旧,怎么就一个人,独自跑出來了。”
李凯跟炎王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同样是探究大量的话,炎王说出口,便十分的失礼,而他,开口就会给人一种关心的印象,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更容易套出话來。
段敏晓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苦涩:“陛下觉得,南宫天凌对柳筑,是怎么样的情感。”
这些天以來,南宫天凌和柳筑一直一起呆在尚瑞国皇宫,如果要说是了解,应该沒人比李凯更了解吧。
“皇后娘娘若是要听实话……”
“如何。”
李凯微微一笑:“朕觉得,南宫兄恐怕,并不爱娘娘。”
阳光正好,雪后的皇宫景色有沒,冰凌挂在屋檐下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水晶的风铃,有几株梅花,挺过了风雪,静静的站在墙角,散发着一丝丝幽香。
段敏晓和李凯坐在亭子里,青梅煮酒,吃着点心,相谈甚欢。
“皇后娘娘不如尝一尝这梅花糕。”李凯浅笑,将一碟精美的糕点放在段敏晓的面前。
“这点心十分精致,本宫就却之不恭了。”
盘子里的梅花糕形状美好,一个个嫣红的花瓣,配着雪白的糖霜,恰如那雪后的红梅,十分动人。
轻轻用筷子夹起來,咬一口,段敏晓眼睛一亮:“尚瑞国的糕点果然是名不虚传,还真的是非常可口呢。”
见她吃的开心,李凯也笑得轻松了,“既然皇后娘娘喜欢,那便放肆的多吃些又有何妨。”
他却在一旁,含着笑容,静静的欣赏段敏晓,这个异国的皇后给了他无数的惊喜,独自一人便敢闯到异国他乡,面对炎王的羞辱,却也淡定如常,还能够因地制宜,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达成目的,现在,见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能大快朵颐,沒有丝毫的造作。
这实在是个多面女郎,她到底,还有多少种样貌,是他沒有看到的。
“怎么陛下一直这样看着本宫,自己却不吃。”
段敏晓咽下一口糕点,提出疑问,这梅花糕味道不像寻常的糕点那样甜,只是有一些淡淡的甜味,吃久了,竟然能够感受到一丝的清凉,就像舌尖触到了初冬的第一场雪一般,回味悠长,让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吃下去。
“沒什么,朕只不过是觉得,许久沒有这么轻松过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生活在沉闷之中,虽然说他是尚瑞国的皇帝,但是李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却一丁点做皇帝的感觉都沒有呢,他每天就负责坐在龙椅上,一切的事物都是由炎王來处理,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也曾经跟炎王说过,如果可以,这个皇帝宝座,他愿意让出來,干脆就让炎王來坐好了,但是这个建议,却被炎王带领的满朝文武一起否定了。
“皇上,这可万万不可啊,皇上是社稷之本,又怎么能够让來让去呢。”
大臣们这样告诉他,他便再也沒有法子,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坐了。
而炎王也不止一次的跟他谈过,这只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所以自己才会暂时帮忙管理朝政,如果有一天,他想起來这一切,炎王便会回到封地,做一个逍遥王爷。
“朕觉得,和皇后很投缘。”从回忆中抽身出來,李凯替段敏晓倒了一杯酒。
这酒杯是用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沒有繁复的花样了,也沒有什么纹路,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杯子,胎质十分的薄,段敏晓微笑着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起,对着阳光看那玉杯,亭子檐下,挂着大串大串的冰棱,玉酒杯对着冰棱折射出的光,更加显得玲珑剔透。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此情此景,段敏晓忍不住吟出了这句诗。
“葡萄美酒。”李凯也捻起酒杯,满脸都是疑问:“夜光杯。”
“沒错。”段敏晓喝了一杯酒,回答。
“葡萄美酒是什么酒,还有着夜光杯又是什么杯子。”
李凯果然是个不耻下问的好学生,不知道为何,和他一起在这亭子里喝酒,段敏晓竟然也慢慢的额放松了下來,方才南宫天凌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现在在她看來,甚至也不那么生气了。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來征战几人回。”段敏晓沒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吟出后两句,这酒是青梅酒,并不是葡萄酒,而她却有些微醺。
“皇后娘娘果然好才情,这两句诗,堪称千古绝句。”李凯听了那两句诗,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共鸣在胸腔回荡。
“过奖了,这不是我写的。”这酒清甜得很,段敏晓嫌用酒杯喝得不过瘾,干脆直接拿起了酒壶,起身走到屋檐下,看着远处被覆盖在白雪之下的宫殿,双眼迷离。
李凯连忙跟着起身劝慰:“皇后娘娘已经醉了,还是不要再喝了吧。”
段敏晓却摇摇头,转身微笑的看着他,那笑容,好像已经洞察了世间的一切:“今日,皇上是将我骗到这儿來,要解药的吧。”
李凯沒有想到,这女子的心思竟然如此的通透,他今日却是是专门來要解药的,但是心事被一个女人看穿,他却不好意思承认。
不过沒关系,段敏晓并不在乎,她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不相信我呢,我是真的沒带解药啊。”
她的声音好像是在叹息,说着,随手摘下了一棵冰棱,放在眼前,透过这晶莹剔透的冰棱,整个世界的形状都改变了,段敏晓爱上了这个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李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她马上就要变成风飞走的感觉,就好像,她从來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相信你,但是,就沒有别的办法能够解毒了吗。”李凯知道在柳筑的床前发生了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南宫天凌都不相信她呢。
段敏晓说了好几次,说她沒有解药,为什么作为丈夫,南宫天凌却不相信。
同样作为男人,李凯可以看出,柳筑也许对南宫天凌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但是绝对是妾有请,郎无意。
“你最伤心的,是他不相信你吧。”
也许是酒喝多了,也许是因为别的,李凯直接说了出來,段敏晓沒有回答,摇了摇头。
“解毒的方法,我暂时还沒有,不过,我倒是能够缓解毒性,只要给我时间,解药我也是做得出來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炎王是我唯一的弟弟,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凯淡淡的解释,声音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男孩,段敏晓只差去摸摸他的头了。
“知道知道,我也沒有怪你。”
已经到了中午,正是吃饭的光景,段敏晓的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点心,却不觉得饿,反而是李凯,好像一直都沒吃什么东西:“你要不要回去用膳,你的弟弟恐怕还在等着你呢。”
“我……”李凯被她的调笑噎住,想要说什么,却吞了回去,踌躇好久,终于开口:“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沒有记忆。”
“你是说,失忆。”
李凯点点头:“沒错,差不多意思。”
段敏晓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他打量了个遍:“你不会告诉我,你沒有记忆吧。”
“嗯。”
这也太狗血了吧,段敏晓的酒一下子就醒了,沒想到,一不小心,竟然被她挖到了一个秘密。
“你是怎么失忆的啊。”
她重新坐下來,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做出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尽管用‘当年’來轰炸我吧”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忆的,当我从床上醒过來的时候,脑子里便是一片空白,炎王告诉我,我是尚瑞国的皇上,而他则是我唯一的弟弟,炎王,从此以后,我便是一个沒有记忆的人了。”
沒了吗,段敏晓期待的表情还沒來得及摆完,李凯就已经说完了。
“所以,他对我來说看,是很重要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调皮,想要逗你们玩而已,还请你,千万不要生气。”
开什么玩笑,有人这么玩的么,将两个大国的皇帝关进天牢。
“沒关系沒关系,本宫也只是跟他玩玩,什么时候等炎王殿下不愿意跟我们玩了,本宫也不会玩了。”
南宫天凌刮干净碗里的最后一滴粥,喂进了柳筑的嘴巴里,眼神关切。
“怎么样柳姑娘,本王的剩饭好吃么。”
炎王一直在这边守着,看着南宫天凌对柳筑各种嘘寒问暖各种贴心呵护,只觉得好笑,那个恶婆娘,一定沒有想到,自己一心跑过來寻夫,她丈夫却爱上了别的女人,这也算是个报应了吧。
“炎王殿下只需要记住,如果柳姑娘死了,殿下便是用尽千万种办法,也别想得到九华散的解药。”
南宫天凌用手帕替柳筑擦了擦嘴巴,轻声出言警告。
炎王却丝毫不以为意:“哟,皇上这是在吓唬本王呢吧,这么说起來,柳姑娘还得一直求着吃本王的剩饭了,啧啧啧。”
柳筑却懒得搭理他,眼里一片焦急的神色,她拖着南宫天凌的手就往外推:“南宫大哥,不要管我了,快点去看看敏晓姐姐,她一个人在这尚瑞国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炎王冷哼一声,坏人,坏人沒能遇到她都要回去烧高香了,还怕她遇到坏人。
南宫天凌拍拍她的手:“你不要着急,敏晓的性子我明白,她冷静冷静,便会自己想清楚了,你只需要安心养病,不用多虑。”
“啧啧啧,你们这番都郎情妾意拉上小手了,那段敏晓自然是往一边闪了,啧啧啧,算了算了,不打扰你们,本王也走咯。”
柳筑气愤的看着炎王撒手离去,却又分辨不得,眼角又留下了两行清泪,她长了这么大,可从來沒受过这样的屈辱。
东陵国皇宫之内,所有人都是面色凄惶,行色匆匆,沒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满园的景色都被白雪覆盖住,却有一群宫女,手里拿着铁锹,一下一下的铲雪,她们动作迅速,不敢有片刻的停顿。
一个小宫女站在梯子上,清理房顶上的积雪,原本被白雪覆盖的屋顶,在她的努力下,慢慢的露出本來华丽的色泽,但是她的脸色,却越來越苍白,几乎快要和那屋顶一样透明。
“啊。”忽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那小宫女像是体力不支一般,身体瘫软,一下子从高高的木梯子上滑下來。
下面清理着路面的宫女都看到了,深色慌张,下意识的想要围过去救她,却马上咬住嘴唇,死死忍住,只是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那宫女滑落下來,便再也不动了,瘦小的身体,穿着单薄的宫衣,倒在地上,只有进的气,沒有出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