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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陆寒渊讥讽道:
“我原以为崔前辈出身崔氏,必有惊世骇俗之语,没想到,却也这般,愚昧不堪!”
“你说什么?”崔无悲脸上一变,顿时风声大作。
感觉到身边的压力愈来愈大,陆寒渊身体不由有些不堪重负,刚好不久的内伤被这股气势一惊,又出现在了人物状态栏里。
不过饶是如此,他嘴角的嘲讽也没有去掉半分,反而因为面色变白而更加明显。
“怎么,别人一说些真话便以武功压人?恕我直言,崔家老,这可不是你所言的世家大族应该用的手段。”
未等到崔无悲说话,陆寒渊又道:
“世家之称,经九品中正制而兴盛,时至今日,几成世家割裂天下之局,世人常言,百年王朝,千年世家。可他们终是忘了,世家最初,亦是他们所谓的平民。《孟子·滕文公下》曾言,‘仲子,齐之世家也。’似管仲这等人,难道就是天生的世家么?陈胜吴广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我也想问句,似崔前辈这种世家之人,放之春秋秦末,难道就能天生为世家?”
“你……”崔无悲面色一动,便要继续加大力量,将陆寒渊毙于当场。
“崔兄……年轻人年轻气盛在所难免,还是先听听陆少侠说什么再看怎么办吧?”
眼见陆寒渊危在旦夕,在一旁待着的常飞云也终于动手,笑话,要真是让陆寒渊在飞云剑派杀了刚刚给常惊弦解毒的陆寒渊,他飞云剑派以后拿什么在江湖上混,难不成让人指着脊梁骨,成天指着自己说恩将仇报?
常飞云伸出右手,袍袖不带丝毫烟火气的轻轻一挥,整间煎雪堂内的狂风便在瞬息之间停了下来,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陆寒渊眼神一凝,不由得对这个传说中半只脚踏入三品先天之门的武林名宿多了几分认知。
“崔兄,陆少侠都请坐下吧,我们慢慢说。”常飞云云淡风轻的收回右手,又叫人将桌上的饭菜换了一份,这才将这场酒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继续了下去。
“陆少侠快人快语,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一位故人。”常飞云见众人坐定,有心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便露出一脸追忆的表情,问陆寒渊道:
“陆少侠可知道这位故人是谁?”
“这个,在下确实不知。”陆寒渊道。
“哦,我还当老夫当年的那些荒唐事已经满江湖皆知了呢!”常飞云哈哈一笑道。
“常前辈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了一个猜测。”
“哦?”常飞云看着崔道衾,一脸笑意地道:
“崔小姐请说。”
“那我就斗胆一猜了。”崔道衾看了一眼陆寒渊,回道:
“前辈所说的,可是如今执掌齐云道统的玄武道宗宗主,云鼎剑仙流陨真人?”
“不错,正是流陨道兄。”常飞云道:“昔年我闯荡江湖,机缘巧合之下碰见当初同样下山游历的流陨道兄,因兴趣相投,便结为挚友。当初流陨道兄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虽说也做了几件行侠仗义之事,可在江湖上还是声名不显。偏偏他当时性子耿直,天生傲骨,也不知被多少人说是不堪大用,乱放厥词之辈……谁能料到,他如今能成为江湖上正道魁首,一代宗主呢?”
说到一半,常飞云转向崔无悲,劝道:
“所以说,崔兄啊,天下之事瞬息万变,世人常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昨日街边乞丐,明日就有可能是座上王侯。更何况陆少侠英姿风雅,胸有丘壑,在这乱世之中迟早是有一番基业,崔兄又何苦在意那些上品下品呢?”
他面色淡然,语中还隐隐有一些为陆寒渊作保的意思,若是事情就像表面上的那样简单的话,说不定崔无悲也就顺口答应了。
只可惜,当初因为杨玄感一事,崔家被杨广从各方面打压,积累了数十年的人脉,资本,都在区区数年之中没了大半,时至今日,也没能恢复过来。更何况,如今群雄四起,崔氏若想再度崛起,必然要选一方下注,而下注,是要本钱的。他们崔家若没有蜀郡这一资本,就算举家归附,将来从龙之功,又能分到多少?
因此,崔无悲知道,为崔家的利益着想,崔道衾最好的选择,还是姜子余。至于陆寒渊,纵使他前途再好,如今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可是心中纵使这样想,在常飞云面前,这些事情还是不能说的。这样的话,还是先应下来吧,其他的,可以再做打算。
崔无悲思虑了半晌,看着常飞云期待的目光,似乎是有些意动的道:
“常兄说的,也在理。”
“这便皆大欢喜了,崔兄果然义气不减当年!来,你我同饮此杯!”常飞云端起酒杯笑道。
“常兄利齿亦不减当年。”崔无悲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看着陆寒渊,厉声道:
“不过陆小子,你不要以为今日我没反对你和道衾,就以为高枕无忧了,要知道,他父亲的决定,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你要是真心对道衾好的话,就给我打拼一处基业来,可别委屈了道衾!”
“这个还请崔前辈放心。”陆寒渊拿起面前酒杯道:
“在下必然会在这江湖之中闯荡出一番基业之后,再风风光光迎娶道衾入门。”
“好好好,果真是豪情壮志,男儿本色……来,为了陆少侠的这份心意,干!”常飞云闻言哈哈大笑,欣然举杯。
觥筹交错,光影流转,时至此时,这场酒才终于或真或假的进入了高潮。
崔无悲和常飞云相对痛饮,旁边的常落一则和其妻吕春云正与闵玉致交谈甚欢,闵玉致一向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也时不时闪过几丝笑意。
“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江湖。大到天下,小至这一桌之上,都是如此,当真是令人感叹。”陆寒渊看着桌上的场景,不由感叹道。
“我瞧你分明刚刚及冠,怎么说起话来,倒像是一个活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崔道衾在旁笑道。
陆寒渊思及两世为人的四十多年,笑了笑,没说话。
崔道衾看着他眉间闪过的一丝追忆,当下没有再继续调侃下去,话锋一转,看着陆寒渊面前的酒杯,不由问道:
“你不是一向都喝茶的么,怎么今日喝起酒来了。”
“酒壮人胆,喝些酒,好说些平日里不敢说的大实话。”陆寒渊笑道。
“哦,那你刚刚所说的,都是实话咯?”崔道衾狡黠一笑,佯惊道:
“原来你竟然对我有这般心思!”
“崔小姐说笑了。”陆寒渊看着她,低声调侃道:
“也不知那日,口口声声说要嫁给我的,却是何人?”
“逢场作戏而已,难不成陆大侠当了真?”崔道衾调笑道。
“我刚刚亦是逢场作戏而已,难不成,道衾你也当了真?”
陆寒渊拿起酒杯,嘴角上扬,笑的无比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