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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尼瑟尔有些讶然地看着伊森,“还有另外一个人?”
“就是我睡觉的时候,能听见一个不是我发出的呼吸声。”伊森似乎觉得因为这样的事打扰塔尼瑟尔十分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耳朵有问题。”
塔尼瑟尔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伊森的房间,先是打开灯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然后站在屋子中央闭上双目,却睁开自己的第三只眼。宁静的空气里听不见了之前的呼吸声,窗外的夜色中传来阵阵奇异的虫鸣声。
半晌,塔尼瑟尔缓缓睁开双眼,额头上的眼睛也闭上了。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有些不确定一样看向伊森。
伊森见他有些紧张的样子反倒笑了,“怎么了?难道你家里有鬼?”
结果塔尼瑟尔却回了句,“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可以感知到。”
伊森还以为塔尼瑟尔是在开玩笑,于是他笑了两声,结果发现祭司却没有笑。他嘴巴微微张着,“哈?你是认真的?”
“这座城堡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拥有过这里的人很多,而且都是一些在当时的伊芙举足轻重的王公贵族。这些人最后大都也死在了这座城堡里。”塔尼瑟尔环视着四周,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间屋子一样,“伊芙人的精神力比地球人强你是知道的。越是强大的人,在他死后精神力能够残留或附着在一些对他来说比较熟悉或重要的东西上很长一段时间,就算他们彻底消散后,这些东西上面也会留下他们永恒的印记。”
“你是说,那些死在这里的贵族们在这座城堡中留下了印记?”
祭司点点头,用一种在夜色中看起来有些幽魅诡谲的眼神望着伊森,“由于生来精神力就比较强,我看到过很多次。他们附着在这座城堡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檐瓦、每一寸地砖之中。成为了这座城堡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城堡是活的。”他说着,忽然微微前倾身体,俯视着伊森,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而且最近死去的人就是我父亲,直到现在,我还能在这里感觉到他的气息。”
伊森用一种受惊吓一样的眼光看着他,塔尼瑟尔憋不住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清亮的笑声回荡在安静的屋子里,刹那间就驱散了刚刚凝聚起来的诡异气氛。
伊森气得脸都涨红了,“你多大了还开这种玩笑!幼稚!”
“因为你从刚才到现在都是一脸平静,想吓唬吓唬你啊~”祭司动作流畅自然地搂住了伊森的腰,把他带到床边坐下,“我最喜欢你受惊吓时那种表情了,看上去像只兔子。只可惜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能吓到你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真是可惜。”
“你特么才是兔子!”伊森用胳膊肘将祭司顶到了一边,“所以我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啊!”
“可能是风声,可能是通风口的声音,也有可能是你最近精神压力太大。”祭司想了想,忽然伸手熟稔地揉了揉伊森的头发,“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
片刻后祭司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水晶酒杯,里面装着一些琥珀色的液体。他将酒杯递给伊森,”这是一种草药提炼出的液体,每天坚持喝一点有助于睡眠,也能暂时缓解你精神上的压力。”
伊森接过来啜饮一口,甜甜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口感有点奇怪。他一口气喝光了被子里东西,却听到塔尼瑟尔笑着说,“这么干脆,也不怕我给你下毒?”
“以我现在的体质,我很怀疑有什么毒可以毒死我。”伊森苦笑着,想起来自己被激光束射穿后迅速愈合的身体,虽然他仍然能体会到痛觉,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竟然可以无视掉一切痛楚,甚至有些喜欢那种本该带来厌恶的感觉。
虽然伊森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点受虐*,但也仅限于床笫之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连那样的皮肉被烧灼的痛也喜欢起来。
塔尼瑟尔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伸出手为他擦了擦嘴角,进而摸了摸他难展的愁眉。
“不要担心,我明天就去神庙。”祭司安慰着明显担忧着什么的伊森。
可是伊森担忧的却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西奥尼尔也回来了吗?”
“嗯……应该回来了吧……”
“那……他会猜到你把我们带回来了吧。”
“我想他应该猜得到。”
“你会不会有麻烦?”
塔尼瑟尔耸耸肩,“有就有咯,我从小到大一直就是个惹事精。”
伊森被逗笑了,真挚的笑声已经很久没有从他口中发出了,没戴眼镜的时候,他的笑容显得分外天真,不像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会有的。祭司温柔地凝望着他,似乎看得有些入神了。
伊森有点不好意思了,“别看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祭司却似乎有些愣神,片刻后,他忽然紧紧抱住了伊森的身体,”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吧,好吗?“
伊森一愣,脸红起来,“呃……好……好啊……”
“你想什么呢。”塔尼瑟尔在伊森脑门上敲了一下,满脸都是揶揄,“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你现在身体虚弱,我怕你会受不住哦。”
伊森的脸于是更红了,简直像个胡萝卜,“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哪有那么虚!”
“当然,如果你很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满足你。”
“谁想要啊!滚!”
“不要,一起睡啦!”
“那你不要乱摸!这怎么睡得着!”
“嘘……夜深了,不要说话……”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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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伊森被一种风铃般的悦耳鸟鸣叫醒,微凉的风带着阳光的干燥暖意从窗口吹进来。伊森发出舒适的叹息,转过身去想要抱住身边的人,却抱了个空。
祭司已经不见了。
伊森心中骤然一阵空落落的,睡意也去了大半。
他从床上坐起来,懵懵然怀疑自己仍在梦中。不久之前他还是个禁城的囚犯,每天凌晨五点起床,做不完的苦工,永远没有出来的机会,随时可能会死在某一个赎罪任务中或死于非人们的争斗中。可是现在,他却一觉睡到自然醒,甚至还可以像这样望着洒落一地的泛着淡紫色的阳光出一会儿神。
去这间卧室自带的浴室洗了把脸刷了刷牙,笨拙地船上了塔尼瑟尔为他准备的衣服,将那两枚可以改变他面孔的像是耳夹的东西卡到耳朵上。伊森有些迟疑地离开自己的房间,向着一楼漫步而去。
餐厅位于一楼的西侧,一张长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塞缪已经在一边喝一杯深红色的温热的东西一边在看显示在桌面上的新闻了,听到他进来的声响,也只是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禁城出事了么?”塞缪的笑容有些难以言说的意味。伊森皱眉,“你是说我们走之后?”
“嗯。”塞缪哼笑道,“我倒是真的有点佩服陈增这小子了。之前恩主会的事被上层知道,好像是要秘密处决陈增,但是消息走漏了,城外的许多虔诚信徒都在要求释放他,并策划了一次攻城行动。显然很多已经成为他信徒的警卫把禁城的门锁系统给关闭了,于是那些”暴民”长驱直入,差点真的把陈增给“救”出去。这一次闹得挺大,死了不少警卫和平民。“
伊森试探着喝了一口管家被子里看起来像红酒的温热液体,竟然意外地香醇,”然后呢?“
“艾比亚大总统被激怒了,决定公开处决陈增。而且,还是绞刑。”塞缪仍然在微笑着,那眼神里却有着不化的冷酷,“很相称的死法。“
伊森皱眉,“什么?可是地球联盟早就没有死刑了!”
“哼,禁城跟死刑有区别么?不过是想要多利用利用我们这些渣滓罢了。”塞缪随便往嘴里丢了一颗伊芙星的某种浅绿色水果,“最有意思的是,有城外的恩主会成员通过网域匿名发了警告书,说是如果政府真的要迫害他们的领袖,他们就要’血债血偿’,有评论称,他们很可能要恐怖袭击无辜的公民。”
伊森是没想到恩主会竟然可以闹到这么大。
早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伊森看到管家手中捧着一些大概是被褥一类的东西从餐厅外走过。伊森连忙追了上去,用伊芙语问道,”您好,请问,塔尼……导师离开了么?“
那管家点点头,仍然是一副严肃疏离的样子,”他让我转告您,他去神殿了,会尽快回来,记得每天喝药。“
伊森点点头,放下心来。之前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担心。
管家刚要走,伊森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叫住了管家,“不好意思,可以再跟您打听一件事吗?”
“请说。”
伊森抿了抿嘴唇,问道,“导师的父亲……西川大公,他是得了什么病去世的?”
管家眉梢微扬,“这件事,还是由少爷告诉您会比较好吧?”
伊森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谢便要离开了。可是这一次叫住他的却是管家。
大概是看到伊森那张此刻显现出少年样子的面容失望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怜,管家心软了,“其实告诉您应该也无妨,这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当时大公得了一种罕见的’苍白症’,生病的人身体各项机能会逐渐分崩瓦解,就像原本合作的各个器官突然决定停止合作一样。他的精神力好像也遭到了某种感染。”老管家说着,一直刻板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怀念和悲伤,“最后的那段时间,大公的性情都变了,经常说胡话,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少爷那个时候日夜守在他床边,想尽了各种办法,连序神之卵都用了,也没办法停止……”
伊森点点头,想象着还是少年的塔尼瑟尔无助地趴在垂死的父亲旁边,眼中盛满了绝望和恐惧的样子。他的心忽然一阵阵抽痛。
如果那个时候他可以在祭司身边就好了。
不过,这些信息还不够,他真正想知道的是,”那么……大公是在哪一间屋子过世的?”
管家一愣,眼神中透出戒备,“您问这个干什么?”
伊森谦卑地颔了颔首,“我昨晚住的那间屋子,跟这座城堡别的地方的装饰风格都不一样,而且不论墙砖还是地板看上去也比较新。就好像……被彻底翻修过。”他抬起碧绿的眼睛,目光有些犀利地望着管家,“大公去世的房间,是不是就是我住的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