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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俊卿在一个人,一身蓝袍,斜跨着蓝色包裹走在熙攘的集市上,他一路辗转到这里,已经是几个月以后,从春天走到了秋末,终于,他随着来往的行车商队,来到了这个现在名震天下西秦海外贸易市场。
搭车来的商队说,这里是最大的贸易市场,三分天下现在所有的商人都喜欢来这里做交易,北界王当初横空出世的时候,都说是个愣头青,没想到,北界王会有这样的才能。
从这一路走过来看,无论是外面来经商的商户,还本地的商人,对北界王的政策都赞赏有加。
在这里不分本国的还是外国的,不分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只要有相应的身份认证,到朝廷首领处交一些相应的银两,就能在这里驻站摊位。
这,也是北界王能吸引天下商户个个过来的原因吧。
今天在市集上,有人说,北界王今天来巡查了,其实,他还是有些期待的,若不是身上有事,真的想去会会北界王。
着实,是一个有才能的大王。
果然的,名不虚传。
单就这一个小小的地方来说,就有一二百户人家,除了门口一条通往大漠的大路以外,两边村里大大小小的的公路林立,各个小巷家家户户都是商户,卖着各种各样的特产,饭店客栈更是多不胜数。
在附近的摊位转着,临近黄昏时分,这里显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店家客栈门口的灯笼,将这个小镇装扮成了实力豪华长街,来来往往的人群跟小摊店面的叫卖声,装饰着这里的繁华。
沿着繁华的长街,他一个人,背着手沿着长长的街道往前走着,抬头望着就要下山的落日,秦俊卿的心中一片苍凉。
四年了,过了这个冬,她就走了四年了。
而他,也找了她四年了。
内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她,总是有一种感觉,若是当年不是他出主意,她也不会有那样的遭遇。
其实,他也不知道找到她要做什么?!劝她回去,还是抓她回去,他心里明白,若是四年来,她都不愿意回到北楚,或许,她真的不愿意回去了。
他心里是矛盾的。
抬着头看着天边的一轮红日,秦俊卿的思绪深沉。
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找到了人,就能带着回去,因为北楚,或者说,北楚皇宫,已经没有可以挂念的人和事了。
绿珠已经她死了,在她走的第二天在那座无名宫里上吊自杀了,等刘正跟那些宫女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人已经凉了。
陆昱,在她出事的三天后,一个人,未带分文的走了。
他知道,这是一个小小少年的骨气,或许这个少年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报仇,但是唯一亲人离开以后,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离开那个人的庇护,生死有命,不愿再在仇人的羽翼下过活。
皇上知道这件事已经,加紧了调查的步伐寻找陆昱,但是一晃几年过去,毫无音信,前段时间,有人打听到,在一个渡口的码头,有一个很像是几年前失踪的陆家小少爷,那个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陆家小少爷,变成了一个在码头扛包做苦力度日的糙汉子,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被他姐姐知道以后,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可是想想有什么?!难道有比活着更好的事儿吗?!
活着吗?!
有一个念头,这两年经常在他脑海里转。
她还活着吗?!
活着为什么走遍天下都没有她的踪影,没有半点音讯。
可是后来想想,就是因为没有音讯,这才是好事吗?!
起码证明,她还没有死去,就算没有找到,但是她还活着。
站在那条路的尽头,秦俊卿看着漫漫黄沙中的脚下的公路。
听说这条路的尽头是码头,码头的船只通向好几个国家,如果这次还是还有消息,他就告诉皇上,他,就告诉自己:她去了海外,过上了平静幸福的日子,一个幸福安静的农妇,相夫教子,安居乐业,幸福平安。
不打扰了,再也不打扰了,其实想想,也许,她不用回去,就这么过着,知道该知道的,不用知道不知道的,何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不用知道绿珠已经死了,相信自己知道,弟弟过得很好,穿的好,吃得好,再过几年成家立业,然后为他们陆家开枝散叶,这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不是她最想要的幸福吗?!
他记得,她在最危险的时候,还向他托孤,她把绿珠托付给他了,她把……陆昱托付给他了,可是,很抱歉,他做的不好,他……一个都没有做好。
哎,看着落日彻底隐去,他站在路口,迷茫的看着远方。
明天,再去里面看看,让他们看看,有没有见过她。
摸了摸腰间的画像,秦俊卿转身往回走,就近的一家客栈,秦俊卿抬脚走了进去,店小二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秦俊卿亲和有加拿出银锭子放在桌子上,笑着看小二“给我收拾一间上房,还有,给我弄几个菜来”
“好嘞”小二开心的收起银子,对着楼上喊“贵官一位,楼上客房一间,四菜一汤没有酒”
“好嘞”伴着后院跟楼上的喊声,秦俊卿笑着,转头看着客栈的四周。
三间门面连起来的大厅,对着门口正中间是柜台,柜台昨天是挂着白布帘的后院传菜门,门口左边是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宽敞的大厅里,摆着二三十张大小不等桌子,桌面上都是铺着红色的单布,一切显得简单却也充实,就像在这里吃饭的老老少少每个人的笑脸,开心,朴实,安定。
“等我过了这阵子,我就挪过来,在这里开一家店”旁边的桌子上,一个老汉,带着朴实的笑容开口,正好传菜的小二过来,笑着开口“老人家,好啊,咱们大漠几十个驿站呢,随您去”
“我们是大梁的”老人家笑的开心“就是不知道,你们西秦欢迎不欢迎”
“怎么不欢迎”小二笑的亲善“我们大王欢迎任何人来经商驻地,再说,您不是西秦的,是大梁的,我们这里也不是西秦的,是西漠的,有什么关系,我们大王说了,天下一家亲,只要您们愿意来,我们西秦啊,就无上欢迎”
“好——”大厅里发出一阵鼓掌声,小二连连的作揖躬身“献丑了献丑了,但是,这确实是我们大王说的啊,您看看,这有好多都拖家带口的来咱们这里定居了,西秦东南两界的就不说了,大梁跟北楚的都有在这里定居的,总之啊,众位就放心吧,我们这里,随时欢迎各位”
“好——”又一阵掌声响起,小二不好意思的作揖躬身,看到又有客人进来,慌忙的去迎接。
秦俊卿坐在桌子旁,笑着看着小二的对话,心思突然活了活: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可能性大,所以,她在这里的可能性也大呢,这个也说不定呢!
“客官你的菜来了”小二端着菜跑过来,秦俊卿点头致谢后,放了一锭银子在托盘上,在这个小二的惊讶的张大嘴巴的时候,秦俊卿笑着开口“让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兄弟过来,我要问他些事情,希望那个小兄弟方便”
“好,好”小二激动的托着托盘往里跑,接着刚才说话的小二就被拖出来,送到了秦俊卿面前。
“客官您问吧”小二激动的介绍“他是我们这里的百事通,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那就好”秦俊卿笑着,示意那小二坐下,另一个小二离去,这个百事通明显的,也惯意了,大咧咧的坐下,笑着拱手“客官,要问什么,小的知道的,一定会说,你说商铺租金,还是地理位置,小的都知道”
“好”秦俊卿依旧笑的不动声色,再次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暗暗地塞进了百事通的手里,笑的亲和的开口“收着,我不让任何人知道”
“好好好”受宠若惊的,百事通收好银子,露出大大的笑脸“客官,你说,您说”
“跟您打听个人”秦俊卿笑着看着百事通“您常年在这里,见得人一定很多,我呢,跟您打听个人”
“好好好”百事通开心的说着“您放心,附近的商家我都认识,你有画像吗?给我看看画像,要是我认识,明天我请假带您去找”
“好,好”像是真的看到了希望一样,秦俊卿难得开心的笑着,解开斜挎在身上的蓝色包袱,解开的包裹,小心的拿出一个防水的盒子,小心的打开盒子,拿出衣服卷的整齐的话,抬头笑着看百事通“您看看,认识不认识,认识的话,您带我去找找”
“你放心吧”百事通笑着,急的上手,被秦俊卿抬手拦住,笑着开口。
“请稍等”
“好嘞”看着秦俊卿视如珍宝,一点点展开的姿势,百事通笑着开口“这个对客官很重要吧,斗胆问一下,是客官的爱人吗?!”
“啊~”秦俊卿闻言顿时脸色苍白,大惊失色的摆手“不是,不是——哎呀”
秦俊卿站起身慌张挥手的瞬间,正好一个小二端着一盆蛋花汤出来,秦俊卿挥手那么巧打翻了盘子,一碗汤连带牌子正砸在那个画像上,时间凝固了一下,秦俊卿短暂失神,不顾热烫的汤水,扒掉盘子托盘,拿起画甩着上面还在冒着烟的水。
百事通跟另外一个小二也吓坏了,赶紧找抹布过来擦,旁边桌子上的几个人来帮忙,一切弄好以后,秦俊卿看着花了脸跟头的画幅,心也凉了半截。
伸手摸抚着那个已经被水晕花了的头部,秦俊卿在心里叹息:难道,这真的是命吗?!
还是冥冥之中,我此生,没有那个命找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客官”老板听到动静从里面跑出来,连连躬身“对不住,对不住客官,有什么损失,小店赔小店赔”
“没事”看着画,秦俊卿苦笑“也是我不小心,不关小二的事儿,没事,没事”
“谢客官,谢客官”老板带着两个小二躬身,秦俊卿收起画,坐下来笑着对着老板摆手“老板去忙吧,我没事”
“谢客官谢客官”老板带着两个小二再次躬身,转身往里走,边走边责备。
坐在桌子边食不知味的吃着菜,秦俊卿心疼的抚着桌边的画像,晚饭后,百事通带着他上楼,千万个赔不是,房间门口,在百事通开口的档口,秦俊卿万般不舍的把那副画丢在了房间旁边的垃圾桶里,背着手,仰头看着门板,跟着百事通进去,接过钥匙,关上门,才觉得,心疼的发紧。
原来,舍弃是这么难的事儿。
原来,放弃远比有希望来的痛苦。
原来,他是那么想再见她一眼,或许不只为说声抱歉,或者,只是想在想见的时候,能偷偷地看一眼,所以,他才那么想知道她在哪里?!过得是否好,穿的是否暖。
忍住心中的痛,秦俊卿转身看他的房间。
是一个不错的房间,非常的干净,他这里的是个单间,一张床,洗漱用品齐全,对面是隔着一堵墙的阳台,拉开门过去,就能看到外面的繁华大街。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他洗了把脸,躺在床上许久,难解胸口的郁闷,站起身,推开阳台的门,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长街,思绪深沉。
房顶的深沉的脚步声让秦俊卿一惊,只是一瞬间的光闪,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秦俊卿愣了一下,快速的闪身进屋里抽出了床边的佩刀,举起刀跟十几个黑衣人对面而立。
门口的敲门声响起,站在对面一身黑衫蒙着面巾的人眉头一皱,提着刀往门口走,被秦俊卿横刀拦住,对着门口开口“谁”
“客官,是我,百事通,客官,老板看你晚上吃的不好,也是我们不好,所以老板让过来问您吃什么”门外,百事通客气的声音。
“百事通”秦俊卿横着刀拦住了门口,用刀指着对面的蒙面人对着门外的店家开口“百事通,你先去吧,有需要我叫你”
“好嘞,您随时说啊”门外百事通客气的开口,接着脚步声走远。
秦俊卿举着刀指着对面的一群黑衣人,轻蔑的开口“不管阁下是哪路神仙,在这满是百姓的地方打斗逞凶,累及百姓,都算不得好汉,要我的命可以,但是别在这里,我们去个僻静处”
“不要你的命”对面的人闷哼,会动的手中的刀“我们手中密折,只要你的人,不要你的命,识相的给我走,否则……”
黑衣人晃着手中的宝刀,门外走廊,店家又带着住店的人进来,商人们说说笑笑的谈论着今天的收益,抬头看着眼前一群穷凶极恶的黑衣人,秦俊卿暗暗地喘息后,收掉了手里的刀,冷着脸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不能伤害这里的商户百姓”
“可以”对面蒙着面的人冷哼“也不瞒你说,若非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意在这里动手,毕竟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只要你好好配合跟我们走,我们保证,这里就像你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的平静”
“那就好”秦俊卿收起刀,冷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拉下你们的面巾,跟在我后面走”
“……”十几个黑衣人面面相对后。
“你们可别忘了,这里是北界”秦俊卿冷冷的开口“你们想必有耳闻,这里的百姓有的也不是一般的百姓,都是以前打仗的西漠将军战士,虽然退役,但是真的打起来,西漠的兵将召集起来,也够你们收拾后路的,不如听我的,跟在我后面走,出去我听你们的就是了”
十几个人再次看向对方,冷笑着看着秦俊卿“秦都尉,也不怕告诉你,我们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要是等会儿敢耍花样,我们可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自然有人给我们收拾”
“当然,你们跟我走就是了”秦俊卿冷着脸回应。
他们的功夫从进屋那一刻他就清楚,毫无动静的进了内室,没有惊动任何人,可见这几个人的武功之高,而且,知道他是秦都尉,还说有人给他们收拾,想必这几个人的身份不同,要不然也不能有这么大的口气。
所以,为了街上的百姓,他更不能轻举妄动。
“我再说一句”秦俊卿冷着脸,一字一句的开口“拉下你们的蒙面布,摘掉你们的帽子,跟在我后面走”
对面的黑衣人,再次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头后,同时抬手拉掉面巾,摘掉黑色的帽子,秦俊卿拉开门出去,身后十几个人跟着,沿着楼梯走到柜台,刚好遇到了百事通,百事通殷勤的迎上去“客官,要出去吗?!”
“对”秦俊卿笑着,从腰间又掏出一定银子递给百事通,笑着开口“感谢您的招待,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再来,找您喝两杯”
“一定一定,客官这是要走吗?”随着秦俊卿走着,百事通担心的开口“这么晚了,客官要去哪儿”
“让开”大门口处,后面的黑衣人推开百事通,跟着秦俊卿走向了停在外面路旁的马车。
百事通看着跟着出门的十几个黑衣人的队伍,也是惊的合不拢嘴,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人接应着,那位公子上车,车子消失在长街里,老板出来,百事通迎过去跟老板汇报“那位爷被东界的人接走了,坐着东界的车走了……”
“店家——”门口一个队伍急冲冲的赶来,对着门口疾呼一声,老板跟百事通吓得一蹦“哎呀,妈呀,谁呀,这么吓人”
“是我——”门口的人翻身下马,老板跟百事通看清楚来人后,慌忙的上前相迎“是卢都尉啊,卢都尉怎么大驾来了”
“我问你”拦住两人的话,卢炎气喘吁吁的开口“你这里可住了一个外乡人,大个子,长相清秀,身穿蓝色衣袍”
“有啊”百事通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外面的大路“刚被东界接走”
“什么?!”卢炎闻言瞪大了眼睛,百事通以为卢炎不信,接着详述。
“那位客官走的时候,身后还带着十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好不威风呢,是个不错的爷,脾气也好,人品也好,来寻人的,被我们打湿了画,也没有跟我们生气,还给了我们银两呢……”
“这下麻烦了”卢炎急的满头是汗,哪里有心把话听完,往外跑,迅速的在店外翻身上马,领着队伍急奔北界王宫。
老板跟百事通一脸懵的站在店门前,挠着头“这是怎么了?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一出的”
“小二”一旁有客人喊,老板跟百事通迅速转身,换了张笑脸“来了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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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路的疾奔,北界王宫门口,卢炎从马上翻身下来,一路跑进了王宫正殿,陆珈正坐在正殿批阅折子,抬头看卢炎跑进来,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响,不好的预感浮现。
“不好了大王”卢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拱手“那人,那人,被大梁的秃鹰队弄到东界去了,您看,我们……”
“弄到东界”陆珈闻言就是一怔,眉头也立起“怎么接到东界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刚刚”卢炎开口,躬身拱手“店家说,我们去的时候刚走,好像说是来寻人的,还有画什么的,微臣也没有听得太清,总之是被弄到东界去了”
“……”瘫坐在主位上,陆珈木纳的睁着眼睛呆愣住:弄到东界去了,只晚了一步,这难道是天意,若是现在到东界去要人,这要对抗的就不是东界,而是大梁,现在,就是北楚,也不可能跟大梁硬碰硬的来,何况她这半个西秦,百废待兴。
可是不去吗?!……
“大王”平复着微喘的气息,卢炎躬身,认真慎重的开口“微臣在想,会不会是大梁的叛贼,不是早有说法,大梁的人面见过东界王吗?据说,说的就是大梁叛军的事儿,您看……会不会是大梁叛军,若是大梁叛军……我们,就不要管了”
“不是叛军”陆珈皱着眉握紧信纸开口“不是大梁的叛军”
“何以见得大王”卢炎急急的开口“叛军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万一,有个万一呢,再者说,我们,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得罪大梁,去招惹东界,因为,现在西秦刚刚稳定下来……而且,我们都在知道大梁的武力,大王,您三思啊”
“我知道”抬起手,陆珈皱紧眉头思索着“这个我都知道”
“可是大王”卢炎为难的拱手开口“我们真的要动手吗?别不是,中了什么人的计策吧!”
“再想办法”拳头抵唇,陆珈眉头皱紧“我们再想想办法,卢炎”
陆珈抬起头声音略减紧张“部署人马,驻扎在东界的各个城门,不要影响东界民众的生活,但是,若是东界王把那人拉出来,立刻拦住,其他的时候,不要动,不要动”
“是”尽管满满的不解,卢炎还是领命转身跑出去,坐在主位上,陆珈觉得全身在颤抖。
大梁怎么突然对北楚发动了攻势,而且用这么极端的手段!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如卢炎所言,她会不会中了什么计策!
可是,她似乎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秦俊卿一旦被带出西秦,那就更麻烦了,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还是那句话,因为是秦俊卿,所以,她得救,她得救。
抚着慌到发抖的胸口,陆珈闭着眼睛坐着,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千万种思绪在比较,在斗争。
一夜慌乱的部署后,第二天一早,东界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北界大批的人马,驻扎在他们都城的各个门口,虽然没有影响东界的民众,却也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东界的大门。
这算怎么回事!
东界的大殿上,东界王坐在主位上,脸色发青。
他不知道北界王是什么意思?!
把兵马驻扎他东界的门口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
“大王”殿中有谋士站出来,转了转眼珠后,笑着开口“这是好事啊大王”
“什么好事”怒斥,东界的气的脸色发紫“北界王这是堵住我的城门是什么好事,找事呢?本王的脸都丢尽了,怎么,以为本王会怕不成,本王只是想休养休养,北界王以为吞了西漠这事就完了,本王没有出去找他北界,北界居然来找本王了,真是气煞人”
“大王息怒”那谋士笑着开口“大王,何须如此生气,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
“好事”东界王静了下来,看着那谋士半晌,招手“你说说看”
“大王”那谋士依旧笑的得意“您想想,北界王这个举动不一定针对的是您,还可能是是针对大梁呢!”
“这,怎么可能”东界王不可思议的开口“你说的什么胡话,北界跟大梁八竿子打不着”
“大王忘了,昨天那几个大内高手带来的人啊”那谋士开口,说的很是小心“微臣想,北界王这次无缘无故此举,会不会跟抓来的那个人有关”
“哦……”东界王冷静下来,若有所思“这么看的话,确实是有些可能的,你接着说”对着下面的人招手,示意那谋士说下去。
“大王您想啊”那谋士接着开口,胸有成竹“北界的人在东界门口昨天夜里就驻扎了,到现在,快中午了,但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做,这是在干什么?意图应该很明显了,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十之*跟昨天大梁皇室同领军抓紧来的人有关啊,若是,真的跟大梁有关,那咱们东北两界的恩怨,也可以了了。”
那谋士笑的阴险“大王想想,那北界王用什么去对抗大梁,真的跟大梁打起来,根本就没有胜算,这个时候,只要我们表明态度,用西秦主宰的身份,坚决站在大梁这一边,坚决的口号是肃清内乱,
到时候,西秦就是您的了大王,那北界王所属下的一切都是您的,什么西北两界,什么大漠官道,都是您的,大王您,也算是坐收了渔翁之利了,岂不一举多得”
“嗯~”东界王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有理,只是,我们怎么确认北界王是在针对本王,还是大梁呢?!”
“大王”那谋士往前一步,狡黠的开口“北界王把营寨扎在这里,具体针对的是谁,就由不得他说话了,什么话,就是我们说了,就算他北界这次针对是咱们,咱们一样可以把大梁扯进来。
那大梁是个什么国家,三分之首,国富粮丰,三军傲气,萧皇是个什么人,年轻气盛,一代盛世君主,天下谁不知道,什么不敢做,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脸面,会允许北界一个弹丸之地,这么打他大梁的脸,大王,您就放心吧!”
“嗯”心花怒放的点头,东界王笑着看那谋士“那下一步,就是让大梁这些大内侍卫自己的去辨别了”
“辨别之前,我们,先给他们看场戏”那谋士得意的笑着开口。
东界王阴狠的笑着点头“爱卿说的有理”
“大王,请北界王吧”那谋士狡黠的笑着扬眉,得意的开口“臣等,去请那些大内侍卫老爷们,希望北界王不要辜负咱们的期望啊”
“哈哈哈哈”东界王放声大笑,对着外面的侍卫摆手“准备礼品,请北界王,就说,本王有事要说”
“是”外面的侍卫进来躬身退出去往外跑,东界王再次大笑出声。
天助我也。
北界王,大道昭昭,恩怨道道,终于,这一战还是来了,就看你,天大的好运气,怎么躲过这一战。
新仇旧恨。
咬牙切齿,东界王握紧了双拳。
咱们到时候一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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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界那边发现了不对,北界的朝臣早就发现了不对。
可是今天,大王第一次闭门不出,几个首臣大夫后半夜就来了,急的揣着手一直在门口转,老刘正一遍遍的过来奉茶,几个大夫哪喝的进去,一直在问大王什么时候出来。
什么时候出来?!哎。
抬头看着当空升的很高的日头,老刘正叹着气。
他也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回来,他甚至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出去的。
今天天没亮,宫门口就站满了朝臣,可是不管外面是什么动静,大王的门一直都是闭着的,直到天一点点的变的大亮,他在朝臣们焦急的等待里,第一次去敲大王的门,可是上手门开了,里面却没有人,但是他也不敢说啊,就这么一直拖着,这眼瞧着就中午了,大王还是一点信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大王去哪里了”再次有朝臣发出疑问“大王不会不在吧!”
“大王在,大王在”老刘正连连躬身,一直作揖“众位等等,众位等等”
“大王在玩什么不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是啊,这个危急的时刻,大王为什么不出来”
“对啊,大王怎么不出来说一下怎么回事”
焦虑的喊声此起彼伏,在殿中回荡,老刘正一直躬身却无济于事,眼看着事态就要哄乱,为首的仲大夫揣着手站着,眉头紧皱。
卢督卫不在,他也大概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大王为什么不找群臣商议呢!
“干什么,逼宫吗?!”一道凌厉的声音从正殿屏风后传出。
殿上的人愣了一下,都停了下来,看着沈蝶舞一身金黄色彩凤宫装,带着繁华的发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撩起的眼妆让她的眼睛不再柔美,多了一分凌厉“大王常年劳累,缺一天都不可以吗?!”
沈蝶舞拖着长长的衣摆走到正中间,老刘正慌忙的上前躬身,抬手扶住沈蝶舞的胳膊,恭敬的开口“夫人万福”
“夫人,万福”大殿上的人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同时躬身“夫人千秋”
“谁敢接受你们的拜”沈蝶舞显得很是愤怒“刚才是谁再跟大王要说法”
沈蝶舞的声音很不好“又是谁在质问什么时候了,大王还没有出来,又是谁说,要大王出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殿里静悄悄鸦雀无声,沈蝶舞拖着衣摆,高傲的仰起头,怒视着当殿的人,厉声开口,震破屋顶。
“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凭什么跟大王讨说法,凭什么质问大王什么时候出来,又凭什么要大王站出来跟你们说是怎么回事儿”几乎是嘶吼着一口气把话说话,沈蝶舞瞪圆了凤眼看着躬身低头的大臣们,再次,狠狠地,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们是觉得天下安定了,不需要大王了,想造反了吗?!”
大殿的人闻言,都脸色一紧,慌张的跪倒“大王恕罪,夫人恕罪”
“谁愿意恕你们的罪,谁敢恕你们的罪”沈蝶舞始终提着声音吼着“你们是谁,当朝大臣,众位士卿大夫,多起不了啊,我一个夫人在你们眼里算什么,就算是大王在你们眼里又算什么?都敢当殿逼宫要说法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夫人息怒”为首的仲大夫跪下开口“夫人息怒,臣等,臣等,是真的着急”
“一派胡言”沈蝶舞的声调始终不减,就如她的脸色始终愤怒一样。
“仲大夫”沈蝶舞咬着牙仰起头,让仲长繁清楚的看到她的怒意“本夫人希望,你好好去招呼招呼刚才叫的最响,要说法,要的最厉害的人,招呼不好,本夫人第一个不答应,再告诉你们一句”
沈蝶舞抬起头看着跪满殿的朝臣“给我好好听清楚,江山是大王打的,社稷是大王建的,大王愿意救谁就救谁,大王愿意跟你们商量你们听着,大王不愿意跟你们商量你们等着,像这样再来高声叫嚣的要说法的,下一次立刻给我滚蛋,还有这一次,叫的最大声的,去西漠赶马车去,干够仨月再回来,别去找大王,这是本夫人的主意,大王也更改不了”
“夫人息怒”大殿中几个刚刚叫的最大声的人蹲坐在了地上,沈蝶舞烦躁的对着众臣挥动宽大的衣袖“下去,等大王在本夫人那里睡饱了再来”
“是”当殿的人跪着躬身,起身弓着身依次退出去,直到最后一个人退走,背影走远,大殿的门关起,沈蝶舞虚脱的堆在了地上,老刘正吓得赶紧相搀“夫人,夫人——”
“刘正”沈蝶舞堆在地上,抚着胸口脸色苍白的开口“我,我做的可好,我,没有怯场吧”
“夫人万福”老刘正躬身,哀叹着开口“辛苦您了夫人”
“我不辛苦”颤抖着扶着老刘正站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握着太监递过来的茶杯,沈蝶舞一直筛糠似得颤抖“为大王解忧是我应该做的,就怕我,我做不好”
“夫人”老刘正唉声叹息,询问着开口“敢问夫人,大王真的在您那里吗?!”
“……”握着茶杯抖着,沈蝶舞无声的摇头“没有,没有”
“哎”老刘正急的跺脚“那,大王究竟是去哪儿了啊”
去哪儿了!
五更在群臣陆陆续续的来的时候,陆珈换了一身蓝褐色的长袍,从后门牵着马车走了出去,一路上,微微亮的天色里,一直漫无目的的走,天微微亮的时候,她来到了西漠的岸上服务区。
因为世间尚早,晚上又经营的太晚,所以,她到的时候,微微亮的天色里,只有洒水车跟垃圾车一趟一趟的经过,几个店家早早地开门,把门口挂着的灯笼熄灭,在打扫大厅,一趟一趟的倒垃圾。
心情十分的沉重,陆珈驾着车子走着,一趟一趟的在宽阔的路上来来回回的走。
这里,是她的心血,她注重的地方,她投注心血建立的地方。
不对,应该说,西秦,她管辖到的地方,都投注了她的心血,她在她管辖的西北两界修了路,跟西漠这里的建筑一样,用上了公交车代步百姓,建立了工业商业,虽然地方小,她还没有完全施展拳脚,但是她的心血是在的。
在一个公交牌前站住,陆珈驾着车抬头看着这块木质的牌子,烫金色的大字,写着——岸上服务区,下面写着三个国家的文字,在微微亮起的红霞里,金色的字体闪着金光。
这一次,是她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若是……
心里堵了一下,她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走,迎着昭阳。
若是她跟东界公然开战,那就是在跟大梁宣战了,跟大梁宣战,她的胜算有多少,就算北楚后来能进来,但是北楚什么时候能进来,这是个未知数不说。
关键是北楚现在国富民强,北楚会不会参加这次战役。
楚君,她太了解了,楚君爱护自己的羽毛,而且关键是,这次大战对楚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楚君为什么会参战,更有可能是,大梁跟她打起来,跟大梁多年持平的北楚,一跃成为三分首位,多大的诱惑力。
话说回来,就算是她,她估计也得考虑这个问题,可是,有这个问题在,她为什么要去救北楚的人,她完全可以硬气心肠,她完全可以把这个信儿送给北楚,让楚君来决定秦俊卿的生死。
这样,对她,对西秦都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就算她不救,谁又能说些什么?!
两国利益,国民利益,民生利益面前,谁又能说什么?!
她没有任何的错好嘛,她没有任何的错,她堵上国运本身也是错的,不是吗?!
仰起头对着东升的日头,陆珈闭上眼感受着刺眼的日光,喃喃开口“秦俊卿……”
“埃,别走,还有一筐”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珈睁开眼,看着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举着一筐垃圾往车上倒,一张画在车顶掉了下来,花卷长长的展开,刺眼的日光里,刺疼了陆珈的眼睛。
迅速的翻身下车,陆珈跑向垃圾车的方向,抢先小二一步拿起了那个花卷,看着花卷上模糊了面孔的人,全身发紧,有些微抖的看身边的小二“这个,这个是谁的”
“是昨天一个客官的”小二掂着框子,拉着垃圾的马车走远,马路上,陆珈怔忪的握着花卷的身影被初起的晨光拉的细长。
“那客官是来找人的”店小二亲切的开口“是个好人,昨天我们打翻了不小心打翻了蛋花汤,把他的画给弄花了,人也没有找着,听我们住店的客官说,这个人春天就跟着商队,一路上换着队伍,找了快一年了,哪地方都去问过了,这不,刚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被东界王请走了”
“百事通”店老板站在门口喊“你干什么呢,还不回来准备开张”
“好嘞”店小二亲和的躬身后,转身往店门口跑。
晨光里,陆珈几乎是懵的,卷好画布,机械似得转身上车,驾着车一路疾奔往回走。
救,救,她必须得救,就算最后一搏,她也得救,她,去把秦俊卿救回来。
中午错,陆珈驾着马车跑回了王宫,小太监看到陆珈回来,几乎是奔走相告,老刘正急的从里面跑出来,哭的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大王,您去哪儿啊?”
“怎么了?”跳下车子,陆珈稳住心神皱眉看着老刘正“这是怎么了?!”
“大王”老刘正第一次哭的说不出话“您不在,大臣们一直站着不肯走,在大殿上咆哮,跟您要说法,我们都吓坏了,最后还是蝶舞夫人出来制止了那些大夫,可是蝶舞夫人在那些人走后,就一直站不起来了,一直在起高烧,正在偏殿呢,把我们都吓死了大王”
“这么严重”陆珈微皱眉,半信半疑的走进正殿,老刘正慌张的跑过去,推开的内殿偏殿,以前普兰馨住过两天的房间,果然,沈蝶舞正在床上躺着,全身发抖,脸色发白,牙齿在打架。
“怎么了?!”陆珈走过去,有些担心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沈蝶舞“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样!”
“大王”沈蝶舞开口,眼泪纷纷下落“您总算回来了,您,总算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紧张到极点,陆珈哑然笑了,拉了拉沈蝶舞的被角,因为心里的慌乱,坚持着,撑着笑着开口“怎么吓成这样,谁把你们吓成这样?”
“大王有所不知”沈蝶舞躺在床上哽咽的开口“我见过两次逼宫的事,第一次是前北界王的逼宫,群臣暴动,生生的把刚上位的北界王逼的当殿自杀,尸体就挂在大殿中,第二次是西界王,同样是群臣暴动,西界王不屈服,那些……那些臣子,硬是……硬是,抬着把……把西界王挂在了大殿的大梁上,大王……我怕……”
“呵~”坐着握着被角,陆珈失笑,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雾。
好吧,她要好好解决,她得好好解决。
她不能孤注一掷的冲出去。
因为她死,不可能是一个人死,这里的人,可能好多人都得被她连累着跟着死。
所以,她得稳住性情,稳住心性,好好地,稳稳当当的把这件事,解决了,就算不为她自己,也得为了关心自己的人。
“放心吧”叹息着开口,陆珈坚定地拍了拍沈蝶舞的被子,坚定又有信心的开口“我无所不能,我一定把这件事解决好,完满的解决好,还有就是……”
陆珈转头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老刘正开口“我相信,我的朝臣,绝对不会把我挂在梁头上,你们就放心吧”
“大王英明”老刘正哭着开口躬身,陆珈站起身,招手身后的宫女“再去请太医来看看,刘正跟我来”
“好”老刘正抹着泪,跟着陆珈往外走,一直哭泣不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悲切的哭到站不住身,也是可怜。
坐在主位的书案后,陆珈坐着,等着老刘正平复着情绪。
这一点,她是可以理解的,老刘正服侍过北界王,想必亲眼目睹了经历。
谁经历过这样的苦难,心里不发憷,可以想象,当年,老刘正看着当殿逼宫的时候,心里是多害怕,那么的惊恐无助,也可以相信,今天看到这样类似的情况,老刘正心里是那么的害怕。
所以人们常常说,身上的伤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的上,老刘正就是心里的伤,比沈蝶舞更重更深的伤。
“师傅”有小太监哭着拿着毛巾过来,老刘正擦着眼泪,对着陆珈躬身“大王恕罪”
“平复了就好”看着老刘正哭的那么伤心,陆珈也有些泪目,对着一旁的小太监招手,一旁的小太监又拿了毛巾过来,老刘正接着擦泪,却像是怎么擦也擦不干一样,最后索性也不擦了,哭着走到一边,把折子递上去,哭的结巴的开口“大……大王……东界王请……请您去……去议事”
“……”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老刘正,陆珈走下去,接过老刘正手里的折子,安慰的拍了拍老刘正的肩膀,对着两边的小太监摆手“送你们师傅回去”
“谢大王,谢大王”几个小太监跟着老刘正哭,拉着哭的瘫软的老刘正往里走,陆珈无奈的叹气,打开了折子。
东界王议事,看来……
这场仗要开始了,不但跟大梁,还有东界。
也终于,拖了一年,终于要正面交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