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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公司,英文名称为NorthwesternCorporation,是当今世界为数不多的纵跨新、旧两个纪元的大型跨洲企业。公司以制药发家,在二百年前的疫灾中因研发制造出抵抗新型朊病毒的疫苗“基因伞”而急速壮大,“夏娃保护计划”即由西北公司牵头发起,西北同时负责计划内各学院的建设与维护。
公司现今业务范围扩展至轻重工业、信息通讯、基础建设等领域。公司旗下有一支私人特别部队,NorthwesternSpecialForce,简称NSF,负责公司的警卫工作。裴队长和他领导的天鹅岛驻军就隶属于这支特别部队。这些恪文都知道,她不了解的是,西北特别行动小组NSAG是什么组织,和NSF又是什么关系。
“裴队长,他们说兰道是NSAG的头目。”恪文追着裴队长的背影说。
“没错。”裴队长走到围栏前站住转身。眼睛却不看她,而是盯着手中的曲奇,还拿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NSAG和NSF有什么不一样吗?兰道他们是不是和区政府有联系,和治安局有合作,像是联合办案抓人之类?”恪文紧接着问。
提问的时候,裴队长略显犹豫地将曲奇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眉头立刻皱成一团。察言观色的恪文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触碰到了公司的机密,使得对方心情不悦,正想着赶快换个方式再问,裴队长适时地抬起手掌,别过头艰难地咽下口中之物,再转回来,一脸轻松舒爽。
“他们承担的是更危险的任务。”裴队长解释,“和政府没什么关系,两者都是西北的私人部队,只从公司的利益出发,为公司服务。”
他解释得明明白白,可在恪文听来却是极为荒谬,不合常理。她呆呆地看了裴队长半天,还在等他接着说后面的“但是”,可对方似乎压根就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恪文半提示半诘问地回应道:“私人部队,公司利益?”
“是的。”
裴队长直截了当地回答。
恪文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人,不自觉地略微后退,随即眼神锋芒毕露,一步逼上前。
“他们抓了我母亲,还要抓我的弟弟。这算什么公司利益!”
从小到大,所有的老师们都教她们,永远不要咄咄逼人,不要挑起争吵,尤其不要和男士争吵,会吵架的女人是泼妇,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淑女。现在恪文想,一个女孩子之所以能维持所谓的“斯文”,只是因为她还没有被触碰到底线。
“就算他们参加非法组织犯了法,也应该由治安局依法逮捕,轮不到你们去抓人!”
她有些气昏了头,把十几分钟前见裴队长时那种心慌、窘迫抛到九霄云外,将火气一股脑儿撒在他——身边唯一一个当兵的身上,一时间忘了裴队长不是抓人的那一拨儿,不过这都是后来等裴队长走以后她才意识到的错误。
“谭小姐,”裴队长平静地看着跟前即将喷发的火山,“重要的是,你母亲现在关在政府的羁押所里。”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恪文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说。
“人是NSAG抓的,可抓住了又送到同亚区治安局。明白了吗?”
他的意思是人虽然是西北抓的,但政府认可了该举动。恪文扶着围栏,痛痛快快地咳了几下。方才急剧伸缩,不堪重负的心肺渐渐缓了下来。
“明白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恪文抬头看着裴队长,“为什么?”
为什么,这两天来,这是恪文想的最多的三个字。昨天,她搞不懂家里人为什么会参加非法组织,为什么恪生逃亡至今仍无音讯,为什么兰道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抓到恪生;今天,她问自己为什么生病的是她,为什么又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西北公司要派出私人部队抓人,再送到治安局,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裴队长也看着她,不说话。
“你不能再多说了,是吧?”恪文明白他的意思。她笑着叹了口气,“他们不让你说。是徐院长,还是兰道?”
“正相反,兰道特意叮嘱我,如果三天之内,你还没有查出他的身份,就让我来亲自告诉你。他很欣赏你。”
“你认识兰道?”
“我们曾经共事过。”
裴队长把曲奇扔进草丛,搓掉指尖的油渣,扶着帽檐朝恪文微微点头致意,快步走进羊舍。
屋外的士兵们架木板,刷新漆,屋内的恪文坐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前注视着他们。玻璃窗上污水干后的印记阻碍了她的视线,但阻碍她的何止一扇窗户。身处孤岛之上通信不畅,她就像两眼一抹黑的瞎子,只能慢个半拍,从别人嘴里艰难地抠出只言片语的二手信息,总是后知后觉。决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借用羽娜的电脑。
傍晚,颂薇如约前来。两人依旧在与屋子相距十几米的空地上见面。颂薇抱来一大包东西,都塞给恪文。恪文打开来看,尽是有大有小的瓶瓶罐罐。颂薇将它们一一取出来介绍:
“蜂蜜、百里香茶、甘草茶,这是生姜茶,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爸爸说对咳嗽也有好处。”
“这、这都是……”恪文磕磕巴巴说不上话。
“上次听狄医生说这些东西对你的咳嗽好,我让家里人寄的。你家里……现在不方便嘛。”
恪文心头一热,瞬间想到母亲和恪生,谢谢的话还没说出口,眼眶先湿了。
“今天检查的结果怎样?”
不是很好。恪文转述狄医生说过的话,全血细胞数量偏低,可能是骨髓出了问题,明天要再去查肝和肾,以排除最坏的情况。颂薇听完沉默不语,绞了半天手指,才嘟着腮帮子说:“你要什么都告诉我,我让家里寄。”
她越这么说,恪文越觉得窝心。她抹掉眼角的一两滴泪珠,问:“铁盒带来了吗?”
颂薇赶紧把铁盒拿出来,还问恪文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摇晃着没声音。恪文接过铁盒,前后看看没人,放下瓶瓶罐罐,挽着颂薇沿小路往外走,就像平常散步一般。天气虽冷,仍有几只顽强的小黑蚊在头顶绕圈,似乎要窥探她们的秘密。
房子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恪文才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五六卷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颂薇不禁惊呼:“谭恪文,我以为你是灰姑娘,谁知道你是个小富婆!”她抽出其中一卷,眼睛霎时瞪成铜铃。“还是白银券!”
白银券是亚洲联合政府发行的一种货币,可在亚洲各大区通用,由于发行量小,背靠贵金属白银,未来可能在美洲、欧洲通用,因此被视为稳妥保值的货币。普通人家能兑换两三张就要烧高香了,恪文居然有整整一盒。
“老实交待,都是哪儿来的?”颂薇揪着恪文的胳膊逼问。
恪文不得不如实相告:“你最爱看的《月下漫舞》系列,都是我写的。这些不过是稿费。”
颂薇手指指恪文,表情像在说你呀你呀,甩头就走。恪文追上去搂着她的肩,像块牛皮糖贴着不松手,好说歹说,总算在皮球上扎了个眼,把颂薇一肚子的气放了出去。
“以后不准有事瞒我。”
“绝不。”
“你要钱干嘛?”颂薇马上问。
“贿赂一个人。”恪文摩挲手中的铁盒,“这对我至关重要,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颂薇以她对恪文一贯的信任,明白恪文不是小题大做,她说重要,就一定很重要。
“我能帮你什么?”她问。
“最重要的忙你已经帮了。”恪文指指远处地上的瓶瓶罐罐,“你给我送补品,帮我调养身体,这就是最重要的忙。”
颂薇娇憨地一笑:“那还用说嘛。”
恪文执意送颂薇到路口坐车,路上恪文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裴队长来了,兰道是NSAG的人,她的家人是被西北的私人部队逮捕,又送到了同亚区的羁押所,颂薇听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初时见到裴江源的心跳加速,恪文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