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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小姑娘还害羞了。尿个床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妇人麻利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干净的被子。
楚渔边赔笑,边下床,心道:尿床是不可耻,可是快九岁的人还尿床就很丢人了。
楚渔看到她的包袱就放在桌上,随着一起的还有两套新衣裳。
妇人边换床单,边笑说:“这两套衣裳是我昨晚给你买的,你昨天穿的衣裳又湿又脏,我给你换了,洗了晾在外边,还没干咧。”
“谢谢啊!”
“客气啥,我是客栈打杂的,大家都叫我宁姑,这大冷天,我听他们说你这丫头掉河里了,湿衣服穿了大半天,都没生病,也是长得结实。”宁姑在后头嘀咕。
楚渔顺口接道:“昨天不出太阳么?也不是很冷。”
“话说回来,这鬼天,一天一个样,昨儿白天还艳阳满天,晚上就刮起大风,今天更是冻得人手疼,我琢磨这两天会有场大雪。”
楚渔打开窗户,探头看了看,外头灰蒙蒙一片,寒风呼啸而过,钻进脖子里,楚渔整个身子都清醒了。
“真冷啊!”楚渔赶紧关上窗户。
“唉,冬天就这样。”宁姑笑了笑。
两套衣裳,一套粉红,一套大红,这个宁姑还真对红/色/情有独钟啊。
见楚渔拿着衣裳发呆,宁姑铺好被子,快步走过来,拿起那套大红色的衣裳,朝着楚渔比划,笑道:“我昨儿买时还担心不合你身子呢!这一比,刚刚好。你这小丫头虽消瘦了些,也蜡黄了些,但五官却灵动的很,脸蛋儿也生得大方,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娃,就穿大红色吧,吉祥,还显得富态。”
也不容楚渔反驳,宁姑关好门,就要来剥楚渔身上的衣服。
楚渔忙一把拉住衣领口,连连摆手:“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
“唉,你这小丫头,还害个啥子羞嘛!我都生过好几个娃的人了,只是可惜没福气生个闺女。”
不过,宁姑还是笑着松开了手,又拿起一件梅红的厚袄子,一并塞进楚渔手中,笑着说:“我去给你搬个炉子进来,晚上睡觉就暖和了。”就出了门。
楚渔换好衣服,打开门时,宁姑正好搬着个炉子进来。
“小丫头也真能睡,整整一天一夜就醒来喝了几口水,是真累了吧。”宁姑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碳,随口道。
楚渔心中一惊!一天一夜!她睡了一天一夜了!完了,和九月小雪约好的午时三刻在宣城见面呢!得赶紧去找九月啊!
楚渔想也不想,拿起包袱就要出门,却被宁姑抓住了。
“小丫头,这会儿风叫得跟阎罗王催命一样,你这是要去哪呢?刚说你命大!”
“宁姑,谢谢你的好意,我和朋友约了今儿午时三刻在宣城见面呢!这不一睡就给耽搁了,我得赶紧去啊。”
宁姑一拍大腿:“你这小丫头,睡糊涂了吧!这里可是丹阳耶,到宣城怎么着也得一天路程吧。再说你和你那朋友约的午时三刻,现在都要酉时三刻了。你那朋友只要脑子不糊涂的话,也不会大雪天站那傻等你吧。”
说的好像也是喔!楚渔一时语塞。
宁姑又道:“我没说错吧,你那朋友等不到你,自然就回家了。”
“那我明儿再去吧。”楚渔放下包袱。
“明儿这天气也不好说。”宁姑烧燃炉子。
“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不饿么?要不要下去吃点啊!这个天来碗羊肉汤可暖了。”
宁姑一提醒,楚渔才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
反正银子都掉河里了,不如先去赵元朗那蹭顿饱饭,总不能饿着去宣城。
走廊空落落,四面八方都是风声,北风果然野蛮,楚渔直觉得整座客栈都在颤栗,不由得裹紧了厚袄子。
下了楼,就没那么冷了。
大堂内,零零散散坐了几桌人,堂中央生了一大盆火,有些怕冷的人围着篝火喝酒聊天,也有人举着快肉在火上烤,也不知是什么肉,闻着挺香,楚渔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
楚渔刚落座,那日替她牵马的随从给她舀了碗汤。
“来,小姑娘,喝碗羊肉汤,去去寒。”
“谢谢大叔。”
一根羊骨头竖在碗中央,看起来是羊小腿,上头还飘了几片葱花,楚渔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半碗,又抓起那根羊小腿来啃。
“这小丫头是真饿了。”
那大叔又夹了几块肉放到楚渔碗里。
赵元朗手里端着碗面头,呲溜呲溜吃得也极为豪迈。
半碗羊肉汤下肚后,楚渔觉得后背都在冒汗了,索性脱下大袄子,顺便和那大叔搭起话。
“大叔,怎么称呼呢?”
“我叫赵文良,他是我兄弟,叫赵文昌。”赵文良夹起一颗花生米,朝他对面的粗眉男子努努嘴。
“原来是文良叔和文昌叔啊,我叫小鱼,和它是本家。”楚渔笑着敲了敲桌上的腊鱼碗。
“哈哈。小丫头说话还挺逗,天冷,赶紧把面吃了吧。”
楚渔嗯了声,低头吃面。
旁边的赵文良放下空碗,朝天大喊道:“小二,再来三碗牛肉面。”
“来了,来了。”店小二麻利地收走三个空碗。
“小丫头,你不是说要回家见你娘最后一面么?”
“唉,人倒霉,路上遇到一伙人贩子,好不容易逃出来,这一耽搁,老娘气都咽好几回了。”楚渔头也不抬地说,她嘴巴里塞满了面条,讲话有点含糊不清。
“我听你口音倒不像北方人啊。”赵文昌边把玩筷子,边漫不经心地说。
“我福州人。”
“你娘不在福州?”
“我娘跟我爹在开封开饭馆。”
“你一个小丫头,独自一人从福州去开封,你爹娘也放心?”
楚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赵文昌居然在探她的话,不免想戏虐一把,便装作一副难过的样子:“诶,我爹娶了个十八岁的姨娘,姨娘又生了弟弟,我爹哪顾得上心疼我,这会儿,我娘只怕也病没了,我也真是苦命啊。”
楚渔捞起衣袖,作势就要擦眼泪,邻桌吃饭的人也不约而同投来同情的目光,赵元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撇开了目光。
那赵文昌也不好意思再打听楚渔的身份,干笑几声,附和道:“是苦命,是苦命。”
正好小二端着三碗面来,赵文良兄弟和赵元朗三人,一人一碗,呼啦啦吃起来。
楚渔四岁以前,跟爹娘一起吃饭,多是边玩边吃,还常要人喂。后来在师父家,师父吃得极少极文雅,阿飞几个多少有些拘谨。楚渔也是头一回跟一群人吃面吃得吧唧响,那种感觉很舒爽。
香喷喷的牛肉面吃完,热腾腾的羊肉汤喝完,楚渔早已满头大汗,赵元朗几个放下碗,就围在火堆边烤火,楚渔正想跟这伙人混熟络点,好开口借盘缠,便挨着赵文良坐。
一群大老爷们围在一起,就免不得要瞎侃一顿,上至昏君贪官,下至市井田园,都得义愤填膺,赵文良兄弟也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听到激动处,又是挥拳又是拍掌。
赵元朗则显得镇定多了,多数时候是静静听着,只听到为君之道和治民之道时,发表了一番意见。
“‘太宗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当今天下大乱,战乱连年,百姓疾苦,若能有汉高祖一样集英明与仁慈于一身的君王出世,当解民苦......”
篝火照得楚渔一张俏脸粉扑扑,她这几年在师父的教导下,学问大有长进,一听便知赵元朗的话出自于吴兢的《贞观政要》,大概讲的是君王治民当先治己,以身作则,不沉迷酒色,不被*控制。
其余的人也皆在认真听赵元朗分析当前局势,和缓解百姓疾苦的措施,他们脸上显现一种肃穆的表情。
楚渔虽知听得个囫囵吞枣,但心中却觉得这赵元朗有几分见识,对他也刮目相看。
那一晚,楚渔一直在用心听他们讲话,直至门外下起飘飘然的雪花,结实的木头烧成一堆黑炭,热腾腾的余温渐渐散去,众人才各自回房。
楚渔裹着袄子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又出了门。
鼓起好大的勇气,楚渔还是敲开了赵元朗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