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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姨娘自个儿养着病,自然就闲了下来,一面想着已经许久没有孟青青的消息了,就派人去打探了一番,这才知晓那婆子瞒着不报,竟连她侄女被抓起来了都不知会一声!气的她差点没有掀翻桌子!
好嘛,这满府里的人是越发不将她看在眼里了,下人下人存了二心,老爷老爷一个劲儿的冷落她,现在就连那点子希望也看不见了!
甄朗云是疯了不成,她的侄女也敢关起来,便是打狗还要看主人,现在当真是一点点情面都不留了!
定然又是柳欢心那个贱人害的!二少爷本来收下了侄女,明显是对她有意思,她这才几天顾不上,就将人干脆都坑害没了!她这是野心大了,妄图一步登天当正头夫人了!
她心思转的飞快,心道大老爷果真是个窝囊废,自己的爱妾被欺负到这样的地步,除却在她面前做做样子,竟然一声也不敢吭!身为一家之主对一个乱家的蹄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见这府里是要变天了,姓柳的无法无天,还没人管得住了!
孟姨娘一面想着,心里又烦躁起来,想着若是当初委身于二老爷就好了,可是二老爷手里到底握着实权,那才是个真正说一不二的!虽说二太太难对付些,可是谁又知会不会像大夫人一样活生生将自己气死?
她得尽快为自己筹谋打算,柳氏能上门欺辱她一次,必然还有下一次,这次装神弄鬼的吓唬她,下次就真的害了她性命也未可知!
她需要个名正言顺的法子把柳氏赶出去,最好是能叫府里所有人都这么想才行……
孟姨娘一边思虑,一边皱着眉头派人去请大老爷过来。虽说大老爷无用,可是他的宠爱到底是护了她这么些年,在她彻底站稳之前,说什么都不能失了大老爷这颗棋。
甄鹏辉不一会儿就过来了,他最近除了偶尔在白日里来看一看孟氏,都不怎么过来这边,更不要提晚上过夜了。孟氏若遣人来请,就推说事务繁忙,叫下人们多尽心,自己得空了再来看望。
其实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那孟姨娘那日的脸孔深深地被记在脑海里。深红色的小疹,密密麻麻爬了一脸,不施脂粉看上去气色也比平日里差得远,她到底是年纪大了,都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年了,眼角也有了纹路,更不说那日,她以为自己真要死了,哭得涕泪俱流,哪儿还有平日里精心打扮的模样?
说实话,甄鹏辉心里很失望,这位爱妾一直以来在他心里趋于完美的形象开始破裂,一块接着一块开始破裂,叫他心里着实不舒坦。
那柳氏这么对她,他心里也不是不生气,只是一想到孟姨娘那怕死的模样,登时就有些倒胃口,更何况此事柳氏也没有做的太过分,他私下里问了下人,说那韭菜盒子和酒都是柔云亲自喂下去的……
柔云可是孟姨娘身边最得力的婢女,平日里最是信任,怎么会亲自出手害她?回话的小厮说的信誓旦旦,声称自己亲眼看见的,孟姨娘倒也不像不愿意的样子……还把孟氏那天对柳氏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学给他听,那样落俗粗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以来都温柔娴静、贤惠体贴的小妾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她难道不是应该柔柔弱弱的哭,然后完事只等着告诉他,让他来替她解决吗?
小厮说的有声有色,他几乎坚信不疑,甚至有了一点怀疑,怀疑孟氏在他眼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心里有了疑惑,就想知道的更多,叫了几个平时在孟姨娘院子里伺候的小婢女,小婢女不敢多瞒,一骨碌都说出来了。甄鹏辉听到之后都震惊了,他又问平日里对三姑娘如何?那婢女说少有见孟姨娘去看三姑娘的时候,三姑娘都是嬷嬷带着。
可是孟姨娘伺候他这么多年了,若说一点不信任也是不可能的,甄鹏辉决定晾晾她再说。
找柳氏的算账的事儿一时也抛在了脑后。
孟氏的人现在又来找他,甄鹏辉其实有些不愿意去,想了想最后还是起身走了。
孟姨娘的疹子早也退的差不离了,就是一时瞧着可怕,其实没什么大碍。她坐在床上,为了让气色瞧着好看些还上了腮红,就是嘴唇有些发白,这么瞧着就楚楚可怜的。
甄鹏辉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
孟姨娘忙起身想下床行李,结果腿一软就往后倒,柔云及时的扶住她,小声说:“姨娘,您慢着些,大夫说您身子还虚着呢!”
甄鹏辉见她这幅样子,心不由得软了软,声音也不自觉软下来:“好了,都病成这样了还要那些虚礼做什么,好好在床上歇着吧。”
孟姨娘说:“老爷,您这些日子都不在莹莹跟前,莹莹实在想念您。”
甄鹏辉哄说:“事情繁忙,过了这阵子便好。”
孟姨娘眼泪却倏地掉下来,捂着嘴不出声。甄鹏辉皱眉看她:“怎么又哭了?”
她说:“妾身无能,被人欺负至这等地步,妾身左右觉得没什么,只是怕哭了我的妙竹,若是哪一日我真的没了,妙竹年纪还这样小啊!”
甄鹏辉理解她做母亲的心情,顿时就觉得之前的一切是自己想多了,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被柳氏那么欺负,再软弱也不对了。
他说:“说的什么胡话,你也知道妙竹年纪小,哪里离得了母亲的照顾?说什么没不没的,简直荒唐。”
孟姨娘擦了擦眼泪,说:“叫老爷笑话了,妾室也是一时没忍住。”
甄鹏辉在她身边坐下:“我看疹子好的差不多了?”
孟姨娘说:“眼下已经看不出了,大夫说还需再巩固巩固。”她又急切地补了一句:“老爷今晚来妾身这里用膳吧,妾身为您做几道您爱吃的,这几日叫您费心了。”
甄鹏辉看着她热切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没说出口,一声应下了。
孟姨娘看了一眼柔云,心里冷笑,就等着这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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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自酌第二日一大早便被接来了府上,依旧是风度出尘仪表不凡,定是因为这几年独身一人过得自在,面上丝毫不显年岁,只当还是而立左右的年纪。
坐在席上,他关切的看着柳觅初说:“最近几日可还好?”
柳觅初说:“自然好的,舅舅不虚费心。”
又问了几句近况,汤自酌就将话题转到正头上来:“舅舅那日便想问你,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柳觅初奇怪:“舅舅说哪方面?”她自觉那日说的还算清楚,关于父亲的这条路,她一直都知道该怎么走。
汤自酌轻咳了一声:“你心甘情愿做他的妾?”
她神情一滞,手指摩挲着杯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汤自酌说:“舅舅知道你不愿离开他,只是你若是想长久的留在他身边,做妾可不是个好法子。”
她苦涩一笑:“……原也是我自己做的孽,本就是我亲自拒绝了他给的体面,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汤自酌很是不赞同。
“我对不起他的地方数也数不清,没有资格谈这个,何况……我早已不是官身,配不上甄家的少奶奶身份。”
“柳家没了,却不代表你没有人撑腰,永远记住,你外家是淮北的第一世家,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一说,你若是想做什么尽可放开了去做,更不必感到因此感到自卑。”
柳觅初鼻子一酸,叫了一声舅舅。
汤自酌继续说:“你只说你愿意亦或是不愿意,剩下都交由舅舅来解决,舅舅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柳觅初点点头,泪凝于睫:“可是甄朗云的父亲……着实不喜欢我,虽说他有万般不好,但究竟是长辈,若是他不同意……”
汤自酌皱了皱眉头:“甄大老爷我也略有耳闻,心里大约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不必忧心这个,到时自有我处理,保管他无话可说。”
她应了一声,问:“不知外祖父与外祖母是什么样的人,身体可还康健?”
“你外祖父母再好不过了,都是极为慈祥的长辈,待小辈宽和的很,你外祖母尤其溺爱你母亲,平日里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若是知道你都长这么大了,自然是及其高兴的。我已有许多年不曾在他二老膝下尽孝,平时只有书信往来,身体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柳觅初心里已经开始期待,少时她就没有祖辈的长辈,只跟在父亲一人身边长大,听玩伴们说起自己的老祖宗,心里都是羡慕的紧,如今自己也能有了,自然是高兴的。
她顺道问起:“舅舅日后打算如何?还是继续云游吗?”柳觅初极为在意这个,她私心不愿舅舅走。
汤自酌笑了:“正要同你说此事,我已经给京城的老师递了书信,求老师举荐,准备出仕,毕竟你父亲的事还得朝中有人才行。”
柳觅初没想到舅舅是这样的打算,竟愿意为父亲做到这样的地步,感动的说也说不清,便说:“舅舅其实不用这样做……”
“我自由的够久了,该是时候考虑立业的事了,若我无官身,汤家便要败在我手上了,到时百年后可无颜见祖宗。此事也不全是为着你父亲,我早有打算,不过是提前了一些,不必你忧心。”他慢悠悠的接话。
话已至此,柳觅初也没什么再好说的,又谢了舅舅一番。
其实她恨不得即日就启程去淮北,但一想到甄朗云的话还是不得不按捺下来,拉着汤自酌又问了些淮北的风土人情,以及二老有没有什么特别爱的东西,她好提前准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