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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咕。浓雾弥漫的山谷显得宁静而神秘。
“师姐,你快点跟上。”突然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死寂,婉转悦耳回荡在山谷之中。
“你慢一点,别那么着急,今天没有早课。”随后传出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稚嫩。
“不行不行,去晚了生灵花都要开了,我可是等了大半年的,一定要亲眼看它开花,师父都说了,生灵花可是百年不遇的圣药,好不容易让我给遇到了,一会儿回去他们肯定羡慕死我。”俏皮可爱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得意。
“你不要着急,生灵花有剧毒,而且吸引毒物,开放的时候更是严重,毒气不散去我们是不能靠近的,你就不要着急了,这里密林环绕,除了我们也不会有别人。”略显成熟的声音中是淡淡的无奈。
“开花的时候有毒吗?,我怎么不记得,师姐你是不是走不动了所以忽悠我呀!”矮小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托着脑袋鼓着腮帮子问道。
“都说了让你平时不要偷懒,这些东西都是生死攸关的,那天你记错了,十条小命都不够丢的。”责备的话语透着深深的疼爱。
踏着清晨的雾,穿梭在林中的两个身影,随着她们的移动,变得越来越清晰。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一身鹅黄色春衫梳起来的辫子上面挂着两个小铃铛,动起来叮铃铃的声音都显她调皮可爱,而走在后面的则是一袭绿衣,比起前面的女童她的穿着显的略微成熟,却还是掩饰不了脸上的稚嫩。
随着她们的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两人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师姐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难道是有人比我们来的早,然后被毒虫咬死了?”两个人都停止了脚步,静静的望着对方。
“你先别慌,先吃颗解毒丹我们再过去看看,免得被毒虫咬到。”
“师姐你先走,我跟着你。”望着身后矮小的身影,笑道,“刚才是谁那么心急的,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别担心,师叔的解毒丹很管用的,一般的毒虫也不会咬到我们的。”
突然那一团黄色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看着身前的人,“那我先走,师姐你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她们的欢笑声冲淡了原有的凝重。
随着她们的步伐雾也逐渐的变的稀薄,隐约的听到了流水声以及虫鸣,她们加紧了脚步,流水声也越来越清晰。当她们到达目的地时,映入眼帘的不是盛开的生灵花,而是一具漂浮在水边的尸体,尸体一大半都浸在水里,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唯一搁在岸上支撑她的身体没有下沉的腿,而他的腿下正是她们要找的生灵花。
“啊啊啊啊啊!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尸体,我的生灵花呜呜呜……”看到眼前的情景,黄色的小人一下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头上的铃铛随着她的手舞足蹈铃铃铃的响个不停。
“婉扬你冷静点,我们把尸体搬开,看看生灵花还有没有用。”女童连忙拉住地上的小师妹,劝慰道。
“对哦!快雅姐姐你来帮我搬开她。”小婉扬连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说道。
小婉扬一脸嫌弃的伸出手挪开压在生灵花上的腿,结果发现生灵花已经完全揉碎到尸体里了,小婉扬生气的甩开了尸体的腿,站在旁边直跺脚。
“师妹你别气了,我们还是把尸体拖出来吧,免得尸体腐烂污染了水潭,以后我们就没地方玩了。”清雅拍了拍婉扬的头安慰道。
她们两个人走到水边,弯下身子抓住了尸体的挂在岸上的腿,吃力的往岸上拖,尸体刚刚拖上一半就怎么都动不了了,清雅脱下了鞋子挽起裤腿走下了水,发现尸体上的箭羽被水草缠绕住,她伸手去拨开水草,突然拨水草的手停住了,只听到她惊讶的声音,“师妹她还活着,快把她抬上去。”
清雅和婉扬连忙抬起还没有死的假尸体,缓慢的靠在树边,两个人站在旁边喘着粗气。
“师姐咱们怎么办呀!她吸收了生灵花的毒,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没有死,要不咱们把她拖回去研究研究吧!”小婉扬两眼放光的看着师姐。
清雅站在哪里思考着,她的内心很纠结,她不想把他带回去,因为折风谷不允许外人驻足,她又不忍心看着像自己一样幼小的生命逝去,越想越不能决定,她的脸都快纠结的拧到一块去了。
看着一脸犹豫不决的师姐小婉扬睁着她大而亮的眼泪望着清雅道,“师姐咱们偷偷的把她带回去藏着吧,要是能救活就是他命大,要是她死了就扔到师父的毒坛去喂虫怎么样!”
婉扬看着还没有决定的清雅便抓起她的胳膊撒起娇来,本来已经动摇的心彻底屈服了,她们两个人走向水潭边的崖壁,一个人伸手拽住顺着悬崖垂掉下来的藤蔓,一个人用匕首将扯下来的藤蔓割断,她们将收集到的藤蔓堆在一起,清雅又转身走向了密林,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多了几根竹子。她们蹲了下来忙活了一会儿,一个简易的抬架就做好了,她们歇了一下便将阿槿搬到架子上,两个人缓慢的抬起架子向密林走去。
当她们走出密林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山头冒出来,散落的微光打在她们身上,温暖而耀眼。婉扬放下抬架,推开竹围栏的门,伸过头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才松了口气,道“师姐我说吧!这个时候师叔肯定在前堂,不可能在这里,我们还是趁师叔没回来赶紧绕过去,把人藏在后山的山洞里,藏在师叔这里肯定是没人会发现。”
“你确定那个山洞安全吗?会不会有别人知道啊!”清雅心里还是很不相信这不靠谱的小师妹。
“师姐你就相信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不会有人知道,咱们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师叔回来了,咱们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婉扬边说边抬起单架大摇大摆的走进围栏。
确定周围真的没有人,婉扬仅有的一点担心也消失了,边走边哼着小调,手上原本的重量顿时感觉变轻了一般。突然一句熟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你们两个是准备抬着这个人去哪里啊?”婉扬心里想着,以前觉得好听的声音,此刻变得那么刺耳。过了好一会儿,两个被吓傻的人才回过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抬架,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不情愿的喊了一声,“小师叔早。”
“从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抬着个人往我这里走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们了,之前你们太专注了没发现我而已,怎么你们抬着个人难道不是来找我救命?你们把他抬过来我看看。”君澈边说边往屋里走,明明只有十三岁,婉扬和清雅却感觉比师父们还有气场。
“咳咳,小师叔看您挺忙的,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就能治,就不麻烦您了,我们马上抬走。”婉扬眨巴着眼睛五官都快挤到一起勉强的笑着说。
“呵呵,你们都抬过来了,怎么能让你们抬回去,赶紧抬进来吧,耽搁了那可是一条人命,让你们师父知道了,少不了惩罚你们。”君澈明明笑着可怕却带着不可违抗的语气。婉扬和清雅知道,小师叔是在威胁她们,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心里只能祈求处罚轻一点了。唉!她们叹着气,极其不情愿的抬着担架走进了屋子。
君澈清洗了一下他的双手,便走到屋里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打量这床上躺着的人,突然他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提高了他的声音道,“说吧!这个人是谁,难道你们不知道折风谷不允许带陌生人进来吗?作为折风谷内门弟子,你们竟然还犯这种错误,回去让你们师父带你们去戒律堂!”
婉扬一听便愣住了,像她们这样的内门弟子如果触犯了门规,便是去戒律堂领罚,她想按照以前别人受罚的内容来说,她们两个便会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房,每天饿肚子度过一个月,想想就感觉的可怕,婉扬转了转她圆润可爱的眼珠子想着,看来只能这样了,她用手摸着不存在的眼泪边哭边说,“小师叔别告诉师父啊!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我们本来是去采摘生灵花的,结果花没有看到便看到这个人,他身上插着一把羽箭,还中了生灵花的毒和折风谷的雾毒,开始以为肯定是死了,结果过去发现没有死,我想着这样都没死,就想抬回来研究研究,呜呜呜……小师叔你看他估计也活不了,就不要告诉大长老了,求你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们帮你整理药田,好不好。”清雅一脸无奈的看了看小师妹,转过脸向君澈解释道,“小师叔,就像师妹说的那样,这个人估计是从悬崖上面掉下来的,是我看着她活不了才抬回来的,你别生气了,我一会儿去师父哪里领罚。”
君澈边听这她们的解释,边查看着奄奄一息的叶槿,那一箭正好穿过叶槿左胸,却成功的避开了心脏,腿骨碎裂,全身多处骨折,身中剧毒,本该死去的人却还活着,看着他咬的发紫的双唇,君澈惊讶着,是什么让这个幼小的躯体坚持着,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也不想死去,即使最后还是会死。
查看完叶槿的伤势,君澈转过身看着她们说,“你们先回去吧!她确实活不了,念你们年纪小又是初犯,我就不告诉大长老了,不过这个事也不能这么算了,刚才婉扬还说要帮我打理药田,既然你们这么主动,那么以后半年后山的药田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记得这个教训。”
“谢谢小师叔,我们先回去了。”婉扬和清雅弯腰拜别了君澈便走出了屋子,她们走了好一会儿,却还能听到她们的抱怨,小师叔真是狠心,后山那么大,看来以后没时间玩了。行了行了,小师叔没告诉大长老就不错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再说本来就是我们的错,赶紧回去做功课吧。
君澈重新端起茶杯看着床上的叶槿,此刻叶槿的生死在他眼中如同蝼蚁,,是死是活仅仅是他一念之间的决定。突然躺在床上的叶槿嘴里低唤着,“爹娘不要离开小槿,小槿一个人会害怕的。”君澈望着叶槿的眼神突然跳动了一下,只是一瞬的时间便恢复,如最初那般淡然。君澈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个多余的人,他也曾动容,只是一般方法根本救不活,然而一个外人也不值得他费尽心思,君澈站了起来便走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君澈带着一个弟子走了进来,便吩咐他,将床上奄奄一息的叶槿抬了起来,扛起叶槿的弟子没走几步,只见一卷牛皮纸从她怀里掉了出来,君澈捡起地上的纸卷,缓缓的打开,他的目光被纸上的内容震惊,他双手握紧纸卷,朝着像门外走去的弟子喊了一声,“等等你把她放回去,然后去通知长老来我这里。”
“是,小师叔,我这就去。”弟子放下叶槿便紧忙的跑了出去。
君澈将牛皮纸卷塞进自己怀里,起身朝叶槿走过去,他坐在床边查看着叶槿的伤势,伤势远比他知道的要严重很多,他又起身朝内室走去,不一会他便提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又回来床边,放下箱子,打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小刀和瓶瓶罐罐,他从中拿出一把小刀,缓缓的处理着叶槿伤口的衣服,突然他的手抖了一下,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是他没想到的事情,眼前躺着的这个小人竟然是个女娃,一个身受重伤挺着一口气不肯死去的竟然是个小女娃,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一般。叶槿残破的衣服被清除的差不多了,露出了穿过胸膛的箭羽,君澈从怀里拿出一个镶着金边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药丸喂到叶槿嘴里,然而到嘴里的药丸又出来了,想来大概是伤势太重了吧,君澈轻柔的扶起叶槿,点了她身上的几个穴道,从箱子里拿着一个浅绿色的瓶子,他将药丸放进一个干净的茶杯,顺便倒入刚拿出的瓶子里面的水,只看见药丸迅速的融化,茶杯里泛着浅浅的金光,君澈端起茶杯喂给了叶槿,喂玩了药便缓缓的将叶槿放下,君澈伸出他骨结分明,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搭在叶槿的手腕上,探听着她薄弱的脉搏,过了一会他收回了手,又从刚才的瓶子里拿出两颗药丸,照着开始的方式喂给了叶槿,又试了试她的脉搏,缓缓的叹了口气,便起身走向了内室。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随后传来弟子的话“小师叔,师父们都过来了我先下去了。”
君澈走出内室的时候怀里多了很多东西,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哪怕他只有十二岁,稚嫩的脸上却已经有了大家风范。他怀里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整了整衣服的皱褶便推开了客厅的门。此时的客厅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小小的客厅略显拥挤,君澈走到正上的位子做了下来,道“各位师兄辛苦了,澈有要事不敢轻易定夺,所以邀请师兄们一起决定,事情紧急没有什么可招待,师兄们先请坐吧。”
“小师弟客气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我们叫过来。”说话的是为首的一人,他大概二十七八岁,相貌俊秀,岁月还没来得及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是身上的沧桑感,却使整个人都显得智慧而文雅,他一身灰白色素衣,也掩饰不了曾经的绝代风华。此时再看向君澈,白衣金边暗纹锦衣,发间绑着白色金纹丝带,眼角下的一点配上如玉的面容,让人忍不住道一句好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只是与之前的灰白素衣相比,却少了时间留下的阅历与苍桑。
君澈起身回拜了大长老,道“大师兄近来可好,怎么不见七师兄和二师兄。”
“小师弟不要找了,七师弟向来不受规律,除非咱们折风谷被拆了,否则他那里舍得出来。二师带着弟子上山去了不在堂内。”说话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满脸的胡子看不清面容,身上暗红色粗衣半缠在身上,在整个大堂里都显的突兀,而从他粗犷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来,其实他年纪并不是很大。
“三师兄这是刚从炎炉中出来的吧,都闭关这个久了,是不是又有什么绝世武器要诞生了。”只见一人穿着白色锦衣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靠在椅子上,刀鞘上镶着的宝石闪闪发光,玩味的说道。
“老四你在怎么笑,也改变不了你凶残的本来面目,你可是学生眼中的活阎王,谁也不想单独见到你,不像我这么和蔼可亲,深得大家喜爱。”三长老摸了摸满脸的胡子爽朗的笑声伴随着他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客厅。
“既然人都到了,那我们开始吧,事情是这样的……”君澈简单的将叶槿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坐的人都各有所思,却没有人发表自己的意见。君澈接着道,“她身上怀揣着折风谷比邻的四国的地理分布图,虽然不很详细,却没有数十年也很难做出来,如果这个东西流传出去,天下必将大乱,现在不知道她东西从哪里来,别的人是否有,虽然她不是我折风谷之人,但这分地图让她有活下去的意义。不过她命悬一线,东西又是原稿,所以还有第二份的可能不是很大,毕竟内谷不允许外人入内,所以才请各位师兄定夺。”
大家听出君澈的意思,这份地图关系重大,但是这个人又来历不明,毕竟有关折风谷的安危,所以才找来大家商量,但是从君澈的语气,还是可以听出来,他想救这个人。
客厅陷入一片沉默,大家都思考着各自的问题,却没有人回应君澈。
“小师弟都这么说了,那这个人就留下来呗,反正又不是第一个,只是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要小师弟担着,毕竟你是谷主,我们也不好越俎代庖。”君澈转过视线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那是一个面目严肃身着黑色长衫的人,一丝不苟的装扮跟人一样严谨。君澈听出了他语气中那一丝不满,但他知道五师兄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不放心。
“五师兄不要太紧张,你看看夜魄那孩子,除了小师弟可是我在谷中见过最聪明的人,他可从来没做什么有损折风谷的事情,再说了未举行成人礼,都不可出谷,就算是谷内弟子,出了谷成了爪牙的也不在少数,谁也不能确定这孩子到底是好是坏,好的话指不定又是一个好苗子,坏的直接除掉就好啊,一个孩子能翻起多大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就安心吧!”只见一身着青灰色素衣的人,面上挂着笑容眼睛迷成一条线,右手摸着胡子缓缓的说着。
大长老笑道“既然这孩子有这样的机遇,就留下来吧,她还小以后好好教导也许又是一代名人,大家都监督一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正如大长老所说,她是以后的一代名将,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时代的格局,这都是后话,谁也不知道现在奄奄一息的孩子以后会影响整个折风谷乃至天下的关系,如果他们知道,大概现在就会弄死她,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混乱,可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尼,命运总是这么的让人摸不清头脑。
“既然大师兄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先告退,有什么事小师弟再找我们。”众人起身向门外走去。
君澈拿起他的衣服披在叶槿身上,唤了一声,“百叶,过来帮我把她抗到祖庙去,小心她的伤口。”
听到君澈的话,众人都停住了步伐,一脸惊讶,刚想说什么却被君澈打断。
“师兄们不用担心,出了事一律算我的责任,这事我还是能承担的。”君澈拂了拂衣袖,便跟着百叶走了出去。
看着远去的君澈,有人叹气,有人摇头,有人没有表情,有人茫然,有人思考着,却没人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