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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说,他明日就会亲自向皇上出首你兄长监守自盗之事,向皇上请罪。如今他已在他的书房里写奏折了。”墨老夫人微微抿了抿嘴,她唇畔那两道八字纹陷得越发深,更显出一种岁月积淀下来的无情。她道,“唯今之计,只有你在难产时请求老爷救你哥哥,老爷看在你与他多年的情份和你肚子里快要出世的孩子的份上,一定会心软的。”
“可,可是——”蒋姨娘惊慌得脸色苍白,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应下。
“没有可是,”墨老夫人的声音里充满着霸道和强硬,“难道你不想救你哥哥,不想救蒋家?”
一旦蒋大老爷监守自盗的罪名被坐实,整个蒋家都会受到波及。墨越青既然铁了心要向皇上表示他的大意灭亲,必然不会帮蒋大老爷说情,而且他为了避嫌是绝对不会插手此案,方可显示他的大公无私。
而武阁老定然不甘心让墨越青逃过一劫,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蒋家这个空子,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深挖蒋家秘密,甚至是给蒋家捏造罪名好将墨越青拉下水。墨越青为了不受到牵连,也一定会同蒋家划清界限,独善其身。待到那时,蒋家怕就是真的完了。
所以,必须要让墨越青现在就改变心意。
“想,我当然想求蒋家。可、可万一我这一碗药喝下去真的难产了呢?万一这药伤及了我的孩儿——”蒋姨娘抱着自己的肚子,惊恐地问。
大夫说了她这一胎从脉象上看极有可能是男孩,倘若真是个男孩,那她腹中这个孩子就是她在墨家最大的指望。她如今被禁足了这么久,也不敢再去奢望那正室夫人之位,就只盼着这个孩子将来能如墨云天一般蟾宫折桂,入仕为官。只要这孩子争气,再有墨越青的帮扶,将来怎么也不会差,而她也就算是有了依靠。她怎么舍得拿这个孩子去冒险?
“放心,你已足月,产期本就在这几日,不过是提早几天生罢了。我已为你找来了金陵城中最好的产婆和最好的大夫,一定不会有事的。”墨老夫人沉声道,“到时候,我会让产婆把你的情况说得极严重,说是你因你大哥之事受了惊才动了胎气导致难产。为了定你的心,让你们母子不会一尸两命,老爷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保下你大哥。”
墨老夫人这是要用蒋姨娘母子来逼墨越青,逼着墨越青因一时心软保全了蒋家。
虽听墨老夫人如此说,但蒋姨娘看了一眼刘妈妈手中托盘上放着的那碗催产药,仍是觉得胆战心惊,“可,可我这几日身上本就有些不舒服——”
“你可想想清楚,”墨老夫人打断她,“三十万两不是小数,不仅你大哥性命不保,只怕就连蒋家其他人也难逃牵连。倘若皇上论罪重些,也许就是抄家没产,男女皆没为官奴。你我虽已嫁入墨家,但到底还是蒋家人。若是蒋家当真落到如此地步,我也就罢了,你要怎么办?你日后在墨家还能依靠什么?你腹中孩子有个被抄家论罪的外家,颜面上又能好看到哪里去?老爷又怎会重视他?别说日后同云天比,只怕就是云飞他都及不上!”
蒋姨娘苍白着脸还在犹豫,一旁的蒋兰青却是已经吓得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哀求蒋姨娘道,“姑母,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兰青不想去做官奴——”
她虽在墨家长大,可蒋家若真落到墨老夫人说的那般地步,她也是一样要被牵连的。况且,若是蒋家真的到了那般地步,她就是罪臣之女,这辈子别说嫁给墨云天为妻,只怕为妾都是不可能了。
“若非蒋家如此危急,我又如何会这般狠心地逼你。”墨老夫人摇摇头,对蒋姨娘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惦记的。可你自己要想想清楚,真的要这样弃生你养你的蒋家不顾么?”
“姑母,求你了,兰青给你磕头,求你了——”蒋兰青跪在地上拼命给蒋姨娘磕起头来。
“这碗催产药,喝不喝全看你自己。”墨老夫人又对蒋姨娘道,“全看你有没有把蒋家放在心上。”
蒋姨娘看了看拼命向着自己磕头哀求的蒋兰青,又看了一眼面色沉冷的墨老夫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碗深褐色的催产药上。
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她对这个孩子充满期待。可她到底是蒋家人,她两个哥哥嫂嫂都待她极不错,她嫁入墨家后,蒋家也没少在背后送钱来支持她。更重要的是,墨老夫人嘴上说自己什么也不惦记,可她讨好了墨老夫人十几年,最清楚墨老夫人有多重视蒋家。否则当年前头那位萧夫人去后,墨老夫人也不会动了将她扶正的心思,也不会早早就把蒋兰青养在身边预备给墨云天做正妻。
她今日若是不顾蒋家逆了墨老夫人的心意,日后在墨家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孩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单是看从前封夫人和墨云飞是如何被墨老夫人拿捏的,蒋姨娘就能预见到自己今日得罪了墨老夫人,日后会如何。
倘若蒋家无法再支持她,那她就绝不能失去墨老夫人这个依靠。
蒋姨娘终是眼含着泪地拿起那碗催产药,颤抖地把药碗贴近唇边,在墨老夫人沉冷的目光下和蒋兰青哀求的眼神中将那碗催产药一饮而尽。
***
蒋姨娘要生了的消息传到于归院时,墨紫幽正带着飞萤来见封夫人。秋燥天凉,封夫人的咳疾又复发了,墨紫幽便让飞萤来为封夫人看看。
“咳疾往往难以彻底根除,碰上天寒天燥就容易复发,主要还是靠日常保养。”飞萤替封夫人诊完脉开完药方后,道,“夫人除了吃我开的药,最好是能寻些枇杷蜜来平日里兑了水喝,对咳疾最好。”
“枇杷蜜是蜜中上品,稀有难得,一般要冬天才有。”墨紫幽听了飞萤的话之后对封夫人道,“现在还未到冬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得到。”
“无妨,我写信回家里问问,也许能得些也不一定。”封夫人淡淡笑道。
“我怎么忘了,以封家之富有,寻一两罐枇杷蜜想来不是什么难事。”墨紫幽也笑起来。
这时,就有封夫人的大丫环锦月进来禀报道,“夫人,霞晚居那位要生了。”
封夫人微楞,又点了点头,“算算月份也差不多就在这几日了。”
“那夫人要去霞晚居么?”锦月问。
“我身为正室夫人,理应在老爷子嗣之事上费心。蒋姨娘要生了,我自然是要去的。”封夫人叹息一声站起来,有几分无奈地对墨紫幽笑道,“我只盼着她这一胎平平顺顺地生下来,若是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你祖母又有借口找我麻烦。”
“那我陪着伯母去吧,反正我也无事。”墨紫幽见封夫人一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模样,便也跟着起身道,“正好飞萤精通医术,带着她去也能防备一二。不过,我想那位也不会拿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胡乱折腾的。”
单看蒋姨娘被禁足这么久都安分守己的没有闹事,便知道她有多宝贝自己这一胎了。
“也好,有你陪着我也安心些。”封夫人拉过墨紫幽的手欣慰地拍了拍,她是真的被蒋家人坑怕了,从墨老夫人到蒋姨娘、蒋兰青,真就没一个肯让她安生的。她又对锦月吩咐道,“你去告诉迎儿,等二少爷下了学回来就看住他,绝对不能让他乱跑,特别是霞晚居一定别让他接近。”
“是,奴婢这就去。”锦月说完就出去找迎儿了。
墨紫幽便带着飞萤,陪着封夫人去霞晚居。她们到霞晚居的时候,就见墨老夫人,墨紫薇,蒋兰青就连蒋金生都守在院子里。屋子里不停有丫环婆子进进出去,或烧水,或端药,或做别的事情。
墨越青也刚被人匆匆请来,他方走进霞晚居的院子,蒋姨娘的声声痛呼就传入耳中,似是十分痛苦,他的脸上顿时就露出担忧之色。
正好这时,侍候蒋姨娘的丫环秋燕一脸惊慌地从屋里出来,跪在墨老夫人脚边就哭喊道,“不好了,老太太,稳婆说姨娘是难产——”
“大夫不是一直都说蒋姨娘怀相很好么?又是足月生产,怎么会难产?”墨越青眉间顿时就蹙皱出深深的刻痕,沉声问道。
“还不全怪你!”墨老夫人一脸怒色地冲着墨越青骂道,“她听说了你不肯管她大哥之事后就受惊动了胎气,现在才会难产!”
墨紫幽微微挑眉,蒋宝生之事姬渊已经传讯告诉过她了,只是墨越青倒是比她想得还要果决狠心,居然这般干脆地舍弃蒋家。
“母亲明知她就快临产,又何必要把那些事告诉她!”提到蒋家之事,墨越青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那是她大哥!是她自己追问的!再则,就算我现在不说,明日你的奏折一递上去,不也是一样瞒不住!”墨老夫人恨恨道,“只怕真到那时,她受的惊更大!”
“老爷——”屋里突然传出蒋姨娘声嘶力竭的哭叫声。
墨越青心中一紧,下意识就要冲进产房,却是被墨老夫人拦住,“产房里血腥气重,你怎么能进去——”
墨越青顿时又犹豫地停住脚,自古便有产房污秽气重,见血不利的说法,是以男人是不能进的。
“老爷——”蒋姨娘又是一声声嘶力竭地哭喊声传出来。
“可她——”墨越青一脸焦急道,“她在喊我——”
蒋姨娘十四岁便成为墨越青的妾室,二人年轻之时也曾红袖添香,夜诉衷情,虽然蒋姨娘近来让他太过失望,但自他元配萧夫人去后,他多是流连在霞晚居里,他对蒋姨娘也是用过情的。
更何况他如今已过不惑却子嗣不丰,膝下除了三个女儿之外,便只有墨云天和墨云飞两子。大夫对他说过,蒋姨娘这一胎从脉象上看极有可能是男孩,是以他还是有几分期待。如今听见蒋姨娘喊他喊得这般痛苦,他顿时就心慌意乱起来。
“你就不能到窗边同她说话么。”墨老夫人摇头道。
“对对。”墨越青这才想到,他立刻走到蒋姨娘产房的窗边,喊蒋姨娘道,“雯慧,我在这里。”
“老爷——”蒋姨娘痛呼着喊着墨越青,她痛苦的声音穿过窗上糊着的薄纱传出来,“我、我怕是不成了——”
“别胡说!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墨越青动容道。
“不,我快,快没力气了,我,啊——”蒋姨娘又是一声痛喊,她的声音带着悲切的哭腔,问,“老爷,雯慧这、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就是能够嫁给老爷。倘若、倘若我不成了,我可不可以求老爷,成全我一个心愿——”
“你说,你说——”墨越青的声音已有几分哽咽。
“求、求老爷救救我大哥——”蒋姨娘痛苦地哭喊道,“就当,就当全了你我这,这十几年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