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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青思前想后,犹豫问道:“你收索凌为徒,我却在一旁听着,这不大好吧?”转头看着索凌,又道:“你说呢?”
索凌擦干脸上泪珠,问道:“我师父……我师父去了多久了?”柳长青叹息道:“咱们刚分别,也就三四天,我就碰到了芝英。”索凌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下我是回不了东蒙山的了,但愿……但愿师父在天之灵,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徒儿。”
柳长青道:“你我都是师父被毒杀,同病相怜,但愿早日找出真凶,让他们含笑九泉,死也瞑目。”又对丁中郎道:“如此最好,咱们就这么做,三月之后,你教会索凌医术,我们自当离去。”
丁中郎手捻胡须,甚是高兴,不过看着二人悲痛万分,也不敢表露出来,只点点头,说道:“咱们都是一夜未睡,这就去休息吧!”
柳长青与索凌二人相携出门,互相看着对方,一起开口说道:“你……”又都住口,微笑看着彼此,索凌道:“柳大哥,多亏有你照应,多谢你啦!”柳长青莞尔道:“你我两次生死之交,还说什么谢谢。”
两人就这么对视,许久听到外面公鸡打鸣,索凌脸上泪珠流过的痕迹尚在,微微颔首笑着,顾盼生姿。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回屋,索凌先回房间,关门之际,调皮说道:“错啦!是早安。”柳长青笑笑。
次日日上三竿,雨过天晴,天气大好,小流桥紧挨树林,空气自有一番畅快感觉。柳长青与索凌一齐起床,一洗昨日悲伤,脸上都显露出愉悦之容。各自洗漱完毕,才去叫丁神医。敲几次门,也不听他答应。索凌道:“我这二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喜爱睡觉,不让别人打扰。”
柳长青推开门去叫他,见他耳中塞着两片棉花。柳长青拍醒他,他睁眼一瞧,拉下长脸,瞬间又消失不见,操着慵懒的声音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索凌在外听到,调侃道:“好啦!别日迟迟啦!外面的太阳,可是要比诸葛还亮。再晚就没有你的饭了。”
丁中郎起床后,又拉着二人,非去昨日打尖的饭店吃饭,那里饭菜很是合口。店小二见到丁中郎,也是一愣,丁中郎道:“你给我的马吃了巴豆,可是害苦了我,我也不和你计较,你自去做一桌好饭好菜,呈上好酒,我三人吃足喝饱,便要上路。”
店小二挠头搔耳,急忙请三人入座,一桌子饭菜色香俱全,三人都是一夜未曾进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就连索凌平日里吃的少的,也是胃口大开。
三人吃饱喝足,即刻上路,小镇中没有卖马的,只有索凌自己有马。三人也不乘马,走着前行。一路之上,丁中郎就给索凌讲解医术药草,索凌记性甚好,此事身关自己师父与柳长青同门六人性命,自是更比平日里多用了十二分工夫。丁中郎不住称赞,只是身边没有药草,许多药名索凌虽然记得,但却根本不知这药草长的什么样子。丁中郎道:“到了我家,我自然会给你看。”
三人到了大流桥,这里就要繁华热闹许多,柳长青与丁中郎每人在镇上挑选了一匹相中的马,柳长青功夫高强,也不怕什么贼人前来觊觎三人财物,一路之上倒也相安无事。
行了六七日,这一日午饭之时,丁中郎道:“再有两日,我就到家了。我许久没有回家,若不是相亲带信给我,只怕我母亲病重下不了床,我也不见得知道。”柳长青与索凌见外面荒野戈壁,十分凄凉。索凌道:“二师父,你老家怎么在这么一个地方?这里也太荒僻了,我倒是从没见过。”
丁中郎苦笑一声,道:“你们还年轻,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你觉得这里不好,我却觉得这里好,这里虽然荒凉,人口稀少,但奇花异草,可是不少,别的地方还没有呢!在我医者眼中,却是大片大片的风水宝地。”丁中郎见母亲切,更加不停留,见了药草,随手薅掉,讲解给索凌,怎么用药,怎么治病,怎么搭药,与什么药冲突,饮食禁忌等等,索凌听得仔细。丁中郎突然眼前发亮,骑马往前走几步,三人一齐停下,丁中郎跳下马去,三人围着一株药草。索凌问道:“这是什么?”
丁中郎道:“这株药草,颇为奇特,它名字叫‘万骨枯’,单独吃下,毒性倒不大,奇就奇在它若是与芭蕉叶一同捣碎给人服下,毒性就奇大无比。”索凌惊奇道:“如此诡异?”丁中郎点点头,道:“这在医界,可称不上诡异,比这诡异之事还多着呢!”回看柳长青,说道:“万骨枯与芭蕉叶一同给人吃下,就可使人中毒,毒发情形,正可使人神志不清,分不清楚做梦还是现实。”柳长青心头阵痛。
丁中郎一把摘下万骨枯,道:“与芭蕉混合之后,将捣碎的药汁加入井水之中,沉浸十二个时辰之后,水中也会有毒。”二人都是“唔”的一声。丁中郎对柳长青道:“你张开嘴,吃下万骨枯。”
索凌大惊,问道:“干什么?”丁中郎道:“九天黑莲的传说,毕竟谁也没见过,我试试他是不是当真百毒不侵,这药草单独吃下,毒性十分好解,有我在旁,并不碍事。”
柳长青依言吃下,三人又过了一天,直行到丁中郎家乡门口,也没见柳长青身体有什么不妥。丁中郎喜道:“你当真是成了一名活药宝,这万骨枯被人食下之后,便是身体再怎么强壮之人,最多三个时辰就要发病,你却没一点事情。小兄弟,你福分不浅,福分不浅哪!”索凌与柳长青都是面有喜色。
丁中郎家在深山之中,山路坑坑洼洼,石子很多,杂草丛生。三人怕伤了马蹄,都下马行走,丁中郎不再讲解医术,不停地给二人讲自己在家中之时有趣的事情。什么小时候上山捉到野鸡野兔啦,碰到凶猛野猪爬树自救啦,砍下树木给自己盖房子啦。丁中郎说自己每次回家,都会想到这些事情,有些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有些新生的小树苗也十分茁壮。
七拐八拐,过了几处弯,有些小路就是看也看不到,他都能找得到。丁中郎道:“莫怪莫怪,我老母亲也喜欢这里,我带她去享福,她总是不乐意,说在这里种田种瓜更是好些,今后我就在这里陪她,等到老母亲去了之后,我就也找一处安静地方,种瓜种菜,安享晚年。”
索凌听得心神向往,说道:“有朝一日,我也要这样,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养些小鸡呀、小兔呀、小牛呀,整日里种菜养花,与心上人一起享受生活。”柳长青听得怦然心动,眼睛余光看着她,见索凌并无注意自己,忽然感到有一些失落。
猛然听到丁神医道:“到啦!这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前面一排最东边的,就是我老母亲家。”索凌道:“二师父,你不带个老婆……”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丁中郎曾告诉过她自己患有绝后症,乃是不治之症。吐一下舌头,闭口不言。
丁中郎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嘴贫,说实话我也想带个给我老母亲看看,这次我回来之际,路上你碰到那个蒙面女侠,就是我花钱请来的,路上我一直捉摸不定,思前想后,还是算了,我母亲知我病症,她见了我,就十分开心,有没有老婆什么的,也不相干。”索凌瞠目结舌道:“她是女的?蒙面盖头的,我竟然没有瞧出来。”
到了家门口,丁中郎道:“你二人在此住上两三个月,我将柴房与西堂清理干净,你们一人住一间就是,若是嫌弃,赶明儿我找一些厉害的木匠,就地取材,不出几日,就可起一处新院子。”
丁中郎笑着看二人,发现索凌脸上有些不悦,问道:“好徒儿,你不乐意吗?”
索凌道:“不是不乐意,我怎会不乐意?你赚了这么多钱,为何不给祖师母盖一处大房子?祖师母不愿跟你去享福,你为什么不请人照顾她?”
丁中郎哈哈大笑,道:“你都想到了,师父怎么会想不到?不过我老母亲不喜欢大房子,他想念我父亲的时候,看到这小房子,就心安理得啦!也是给老人家留个念想。请人照顾还是算了,我老母亲苦了一辈子,苦的惯了,我十几年前就请人照顾我老母亲,她倒好,巴不得将人家的衣服袜子也给洗啦!”柳长青与索凌一同笑了起来。
大门虚掩,丁中郎推开,三人一同进去,丁中郎喊一声:“母亲!”里面传来老妇人声音:“儿呀!是你吗?你可算回来啦!我都想死你啦!”丁中郎脸有喜色,道:“听着声音,我母亲病的不重,身子骨倒还算硬朗。”
“吱呀”一声,屋门被人打开,丁中郎母亲出来门,双手伸的老长,问道:“儿呀!是你吗?”
丁中郎大惊失色,叫道:“母亲!你怎么这样子?啊!”奔向前去,看着老母亲,大声问道:“母亲,你眼睛怎么瞎了?什么时候瞎的?”